“嗯,唐波说是工资开太高了,觉得我们是骗子。” 秦最轻轻笑了一声:“那我是被骗了吗?” 余迢抿唇用力晃了晃脑袋:“绝对不是的,我们有营业执照。” “好的。”秦最说,“我可以在学校里发发宣传。主要是最近有一批抑制剂出了问题,比较严重的都被强制隔离,不那么严重的也不敢出门,失业率都变高了,没人来正常。” 这余迢倒是听路款冬说过,好像是段家那边的问题,不过他从来不和自己说工作上的事,余迢也不是很了解。 “那谢谢你了。” ——“店长,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就在我刚刚的位置上!”唐波的声音悠悠传来。 余迢很社恐,总觉得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大声说话会有点尴尬,所以打算不回话,迅速帮他送进去。 “在哪儿呢……”余迢左顾右看,嘀咕着。 “这里。”秦最从旁边的椅子拿过来,伸出手,和余迢的发热的指尖相碰。 “谢谢。” “不用谢。”秦最看着他因为低头而凸出的腺体,阻隔贴被他刚刚挠松,与皮肤隔出一块空隙来,刚刚闻到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对了,”秦最停顿了一会,喊:“哥哥。” “啊……”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很正常的称呼,但余迢大脑宕机了几秒。很少听到这个称呼,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就算他最大,大家也不愿意这样喊他。 因为性格孤僻,被取了外号“闷闷”。 “我该怎么称呼你?”秦最问。 “余迢就行。” “迢迢牵牛星的迢?” “嗯,或者你怎么顺口怎么来,都可以。” 他本意是想让秦最在“店长”和“余迢”里选一个。 秦最点头,与余迢的想法背道而驰:“还是哥哥吧。”— 回家的时候余迢饿狠了,没吃饭,下车的时候步子有些不稳。这一点刚刚在Snowflake秦最就注意到了,正好天色渐暗,大学城附近的夜摊都摆出来了,想邀请他去吃个晚饭却被余迢拒绝。 路款冬是很不喜欢等待的人,亻故爱、亲吻,在余迢这里从来都是想什么时候干就立马实行,因此不敢耽误一分一秒。 秦最失落的目光尽数收入余迢眼底,不忍心,又和他说下次一定。 抬手摸了摸腺体,阻隔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散掉了,余迢一愣,停下步子看向身后的地面。管家在前面问:“怎么了?” “我的东西好像丢了。” “贵重吗?”管家准备让人去找。 “没事,走吧。”余迢把衣领微微拉高,心里祈祷一会路款冬不要看见他发肿的腺体,不然又要问他是不是故意生病他分心。 余迢换好鞋进来,没吃饭让他有点提不起精神,眼底恹恹一片,看谁都很惆怅的模样。 餐桌上还坐着两个人。 韩郁影正和路款冬举杯畅饮,披了件西装外套。更引人注目的是一旁的韩落,朱唇皓齿,眉宇修长,眉心间的那颗痣极为吸睛。 屋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切割出半明半暗的光线。眼底深邃悠长,说不出来的空灵感。一身白色风衣,两肩处镶嵌了黑色晶饰,精致得像水晶球里的小王子雕塑。 三人交谈甚欢,温馨的画面好像才有一家人的样子。余迢茫然站在原地,不知是该向前还是后退。 “嫂子,过来一起吃啊。”韩郁影最先注意到余迢,臂弯轻抬,抵了抵韩落的胳膊,示意他也要有礼貌。 韩落倒是很听话:“坐款冬旁边吧,我让个位置。” 余迢不敢轻举妄动,等着路款冬开口。 路款冬握住了韩落的手腕,温柔道:“没事。” 然后又用一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头也不回道:“这么晚回来,在外面吃过了吧。” 余迢心底莫名升上一股委屈,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羡慕与嫉妒——反应过来自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又很快把这点微妙的情绪收了回去。 不该这样的,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他不过是韩落的替身,委屈是没有用的,韩落在这,路款冬不会多看他一眼。 在此刻幻想路款冬是谁的影子、那个人绝不会这样对我是件愚蠢至极的事。 “吃过了的。”余迢捂着后颈,垂下眼,浓密的眼睫遮掩住了疲惫。 不过几米的距离,中间却像有一道天埑,把自己和他们隔开来,警醒着余迢永远走不进路款冬心里,或者说路款冬那个圈子。 “那我先上楼了,你们好好聊。”余迢走得决绝。 “别啊,嫂子——”韩郁影话还没说完,余迢在楼梯转角留下一道虚影。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路款冬,你能别整天在余迢面前摆个臭脸吗?你想他早点回来你好好说不行?” 路款冬掀起眼尾,轻轻一瞥,没承认也没否认,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没一点温度。 “我去把他叫下来吧?他刚刚脸色看着也不好,一看就没吃什么东西。”韩郁影这样问,已经有了行动,准备站起身。 “郁影,”路款冬不急不慢地饮了一口酒,状似漫不经心地一问,“你看上去比我还要关心他。” “不过替他谢谢你,”路款冬微扬唇角,“上次你送过来的烫伤膏很管用,他的腿一点疤痕都没留。” 韩郁影一愣,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像被劈头盖脸地提醒了一遭,余迢和路款冬已经结婚了。 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任何人过问。
第12章 我家这个不行 12昨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医生拉住了他的肩膀,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就这么放任余迢走掉,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像看见路边一只猫被困,猫咪还不知道自己受伤了想溜掉,这忍心不救吗? 余迢心里闷闷的,好像漫着酸水,越酸胀,后颈的腺体就越痒。拿出手机点开和医生的聊天记录,那边发来的简单的备注——何柳明。 [何医生,腺体发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特别是我难过的时候它就会发作,我是不是不该想那么多,安心过眼下的日子,不求任何才好?]他其实也没期待回信,只是想找个能短暂栖息的树洞。余迢走到窗边吹秋风,他发觉心里那酸胀似乎源源不断,如同一滴墨滴到了清水中,你看着它弯曲如蛇的轨迹却来不及阻止,只能任由它蔓延,由着血管脉络入侵四体。 手机在掌心震动,不是何柳明。 [需要十万,立刻,马上。][不然我只能被这些要债的打死了。]是一条没有备注的陌生信息,但这串数字余迢比谁都清楚。从高中毕业就开始不断纠缠。 往常他看到会惶恐、焦虑、烦躁,想着怎样才能摆脱。今天竟有些庆幸。 余迢在庆幸这个陌生号码打断了他心里的酸涩。 酸涩让他得不到答案。 没那么快回复,因为余迢知道这串号码还有很熟练的话术逼他屈服。 [不给我也行。][我去找我爸妈,你不是把自己卖了,给他们几百万?他们不给我就抢,自己的爸妈还能告我怎么的?]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扬起又垂落,在脸颊留下忽明忽暗的影。眼睫覆着月光,染上一层淡淡的忧伤。 很多次余迢都想就这么把他拉入黑名单,或者把手机砸了,从路家跑出去,什么也不带走,跑累了就睡下,随他是死是活。可他不行。 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余迢就会回忆起与他有关的夜晚。 那时的风吹过来比现在还要凉些,三四月,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层层叠叠的花瓣飘动起来如淡粉色的轻纱,风刮得枝丫晃动,零碎的窸窣声越发聒噪,忽的又静下来些——少年走到樱花树下,落樱雨一般的洒下来,落在男生的肩头,他给余迢的右耳戴上耳机。 “没记错的话,现在宿舍已经熄灯了,余同学。” 余迢一愣:“可是你也出来了。” 那人手抬起,两指之间捏着学生会吊牌的挂绳,就这样直直垂落,透过模糊晃动的吊牌,余迢看见他微扬的唇角:“今天是我查寝。” 余迢的眼睛很容易就生出让人垂怜的眼神,只需要低着脑袋,眼尾下撇。他闷闷道:“我现在就回寝,希望你能网开一面。” “跑什么啊,过来,”男生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仔细看了看他的胳膊,“嗯,不错,身上没伤,保护得很好。”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白天有受谁欺负吗?” “没有。”在余迢认知里只要不打他就是没欺负,并不包括那些语言暴力,“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逃离这个地方。” “考上大学就好了。”男生说。 “等你明年高考完,是不是就要走了?” 男生很长地“嗯”了一声,两手掌心撑地,指尖泛白,仰头看着月亮说:“可能是吧,之后的生活,就是大学毕业,听父母的话,找个omega结婚,上班、工作,真是很平凡的一生呢......也不知道余迢以后会找什么样的对象?” 从没有人跟余迢说“喜欢”二字,找对象对他来说太虚无缥缈,别人父母在担心自己孩子是否早恋,如果余迢有父母,应该是愁他能不能找到喜欢的人。他很显然把重点搞错了,问:“你也算平凡吗?那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下水道的垃圾。” 男生偏过头,眼神忽然变得严肃,漆黑的瞳孔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说出的话却是很轻柔:“我发现你很喜欢用贬低自己衬托别人啊,谁教你的。” “你以后的生活肯定比我要精彩多了。” “怎样才算精彩?”余迢问。 “就是......自由一点。不用当个‘好孩子’。只做你自己开心的事,就已经胜过很多人了啊。” “也可以不用过分追求自由。” “越渴求,就说明你越被束缚,希望你再回头看的时候,已经在天空飞翔很久了。”......窗外白杨树飘落的叶子扫过余迢的鼻梁,男生的面容、飘动的樱花瓣、高高悬挂的月亮都被这片叶子一并卷走。 余迢盯着眼前某个点怔楞很久,视线渐渐清明,恍惚到自己现在是在路家。 “要让你失望了。”余迢自言自语,嗓音沙哑,“我现在连追求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短信的声音如同催命鬼,又很快发来几条——[老子知道你在看。][不给是吧?好,我现在去告诉我爸妈,当初救他们的那笔钱是谁给的!]眼泪滴落到屏幕,将几个字框在泪光里,晕染放大。 余迢抬手,揩去眼角的眼泪,从备忘录找出之前存的银行卡号,把钱打了过去。随后删除短信。 太久没吃东西,胃里反起了酸水,几乎要涌出喉腔。余迢猝不及防地干呕了一下。 低血糖让他眼前闪过杂乱的光,紧闭着眼又睁开,还是看不清。— 管家从楼上跑下来,走到路款冬身边说一直敲门没人回应,怕出事,还是请他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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