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平静地关上门,看杜如玉这反应,猜到杜瑞已经把所有的事都跟她说了。 杜如玉吸了吸鼻子,俨然没有当初尊敬何野的模样,她还是很害怕,在听完杜瑞说俞孟源找人报复何野,是因为何野的对象先把俞孟源废了时,她震惊,她不知所措。 最敬佩的人,背后却隐瞒了这样大的事,哪怕何野受了伤害,她也觉得,何野不无辜。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男朋友,为什么要对我丈夫...我丈夫甚至都没和人吵过架...”杜如玉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生怕触怒他。 何野站在门边上,说道:“你丈夫曾经霸凌过我的男朋友,这是他们之间的仇恨,我没办法替我男朋友做主。” “可是...可是有多大的仇恨,要这样对待我丈夫...”杜如玉豆大的眼泪哗啦一声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她很想逼问这个男人,可她不敢。 何野略一沉思,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你一定知道你男朋友伤害了我丈夫,还...还假惺惺的说要保护我丈夫,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杜如玉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杜瑞严厉道:“姐,你看中的人,未必是好人,我相信何野,也相信,法律,所有的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何野怔住了,心脏处传来隐痛,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杜瑞,他愧疚万分,但与此同时,被坚定信任的感觉,很让他感动。 杜如玉沉重地点了点头,她的心确实偏向丈夫,但杜瑞说的对,在事实还没确定前,她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对不起啊,我的话有点重,但我真的很怕,如果没有他,我以后怎么办。”杜如玉蜷缩起来,呆呆地看着脚。 杜如玉出去买晚饭,何野就坐在杜瑞旁边,跟他面对着面。 两人无言对望,最后还是何野先开的口:“我那个时候,很吓人吧。” 杜瑞愣了愣,轻轻点了下头,马上又说:“是他们,先,欺负你的,我支持你。” “是吗?”何野哂笑一声,道:“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其实你们都被我骗了,有的时候我会暴怒,连我都控制不住我自己,拿起钢管的时候,我承认,我想杀了他。” 杜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何野的侧颜,何野是个五官很周正的人,眉眼、嘴角都带着一点圆润的弧度,只看一眼就觉得这个人面相极好,是个老实的、温和的人。 他垂眸轻声道:“没事的,何野,你不用被这些东西困住...自己,人从来不是一个,绝对的事物,如果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你会很累。” “我没有叫你失望吗?”何野侧过脸,一双眼眸带着哀伤。 杜瑞摇了摇头:“你不为我而活。” 何野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像是小行星偏离了既定轨道,他对于这个答案,非常意外。 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他不会爱人,他无法逃离被亲戚和父亲伤害的阴影,他偏执固执,他始终生活在“害怕别人发现他是个冷漠暴力的人”的世界里,其实归根到底,他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终于今天,有个人告诉他——你要为自己而活。曾经在机场对杜瑞说过的话,在几个月之后,像利箭一样射穿了他的身体。 原来如此,豁然开朗,迷失在大雾中的人,找到了归家的方向。 他不禁热泪盈眶。 ◇ 第86章 我回来了 他遇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大洋彼岸。 然而比姜山的电话来得更快的,是阿凯。 阿凯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野哥,俞那边开始转移资产,而且他现在股市价格被抬高,他们要大量圈钱跑路了,我们已经按照流程检举他。 何野盯着这潦草几行字,又瞥一眼面前的姐弟俩,回复道:尽快。 这两个字刚发出去,姜山的电话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他走到门外去接,划开接通键,一阵堪比咆哮的声音传来:“你被绑架了?!” “嗯。”何野顿了下,淡道,“警察来救我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姜山的声音降了下来:“对不起,我没在你身边。” 何野握着手机,那玩意儿忽然冷得像块冰,他只很轻地说了句:“对我来说,这是无妄之灾,姜山。” “从你决定下手的那一刻起,你就要明白,很多事,会由我来承担代价。”何野走向医院外的花坛,靠在墙壁边上,静静看着来往的病人和家属。 姜山深深地呼吸一口气:“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应该知道吗?”何野反问道,“还是说,如果没出这事,你是准备瞒我一辈子?” 两个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 姜山嗫嚅着说:“对不起,可我恨他,在看到他靠着伪装自己过的这么好,我就恨死他。”他越说,越是咬牙切齿。 “我明白。”何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担忧,他以为何野会指责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会怪他为什么这么小心眼,这么记仇,可是何野仅仅只是一句“我明白”。 这句话,轻如鸿毛,重如泰山。从来没被尊重过的姜山,在这一瞬间真正感受到了来自长者的疼爱和包容。 姜山坐在候机厅里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但是何野很快又说:“你这么聪明,事事都想的这么周到,为什么这件事想不明白?” 姜山一愣:“我什么想不明白?”他又开始怀疑何野在怪他针对俞孟源的事。 “我不想和你说这么多,你自己慢慢悟吧。”何野果断挂掉电话。 有些东西,说的太直白了,反倒失去了本真。对于俞孟源这事,何野早就知道姜山会行动,他决定放手,让姜山自己选择,可姜山就是这样处理,留下一个祸害。 我都已经想好怎么给你处理之后的事,也都在替杜如玉物色新的夫郎和工作,不过你的行为真让我失望。 阿凯的行动速度像坐了火箭,尤其是听到何野险些真的被强/奸时,更是气愤得扬言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仅仅是第二天早晨,何野从病床上醒来时,就收到了俞孟源被带走调查的消息,速度之快,让他咋舌。 “我们只是向上催了两下,谁知道他们马上就批下来了条子,真是老天都助我。”阿凯在那头哈哈大笑。 何野嗯了声:“太感谢了,阿凯,我承诺予你的股份,会在你回国的时候兑现。” 他现在还不能单独出门,警察朋友怕他被报复,于是用取证未结束的理由,把他扣在了警方眼皮子底下,所以昨晚上他只能睡在病房里,由警方照看。 去隔壁病房看了眼杜瑞,杜瑞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病怏怏的,细看眼睛下一片乌青。 “没睡好吗?”何野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杜瑞咳嗽一声,低着头说:“做噩梦了,我梦见你被...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是懦弱,胆小的话,梦就成真了吧。”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如果不幸再有类似的事,千万不能再鲁莽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有可能会丧命?他们难道是跟你开玩笑吗?”何野口吻不容置喙。 杜瑞微微睁大眼睛,不甘心地辩解道:“看着你被那样,对待,我做不到,冷眼旁观!” “杜瑞。”何野叫住他,“这件事本身跟你无关,我只要不死,怎么样都能接受,我不想拖累别人。” 杜瑞握紧拳头,大声道:“这不是,拖累,为你做这些,我愿意,因为...我喜欢你。” 何野一愣,下意识道:“谢谢你的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杜瑞撇过头不肯看他,眼里满是落寞,“我好羡慕姜山,他可以和你,很亲近,你也愿意,亲近他,可是对别人,你永远,都那么礼貌克制,像陌生人一样。” 有很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包括傅春意,关于这点,他没办法改变,性格使然。 “你上午还有,工作,还是不要耽误。”杜瑞低下脑袋,悄悄瞥一眼何野,而后便做出想睡觉的姿态。 他被绑架了的消息,警方封锁得很快,这事儿除了当事人谁都没有惊动,他回到公司后,员工们纷纷向他问好。 看着堆成小山丘一样的文件,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卑微的中年人,连被绑架的时间都没有。 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他暂时把这一阶段重要的文件都过目和审核了一遍。 下班时分,警车在楼下等着,要接他去医院旁边的酒店。 “我想回一趟家里,拿点东西。”何野对着警察道。 警察习惯性问道:“是什么东西?” “枕头和被褥,还有毛巾。”何野回答道。 警察不解:“这些酒店里都有。” “在陌生环境里我实在睡不好,明天后天都有很重要的会议,我怕我状态太差影响工程进度,所以麻烦你送我一趟了。”何野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警察点点头,透过车内反光镜瞥一眼他的状态,很快道:“好,知道了。” 为确保无虞,警察随同他一块上了电梯,就在电梯门打开时,面前突然站着一个人。 双方都吓了一跳,何野这层楼就住他一户,怎么还会有别人在这呢? 那人是个工人模样的打扮,身上的灰色工作服上还沾着水泥浆和白漆的痕迹,警察立即挡在何野跟前,严肃询问道:“你是?” “哦我是这户人家搞装修的。”工人指了下何野家的对门,何野抬眼一看,果然看到那扇一直紧闭着的门现在敞开着,有好几个工人在里头搬家具、做装饰。 何野不知怎么,心里头隐约觉得不安,就在他出事的这几天里,这户人家就有人搬进来,真的是巧合吗? 反观他自己的家门,除了锁被换过后,里头暂时还是一片狼藉,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疑心重重地跟着警察回了酒店。 在酒店铺好床,他瘫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在放松下来后,又回想起那种被陌生男人触碰的感觉,跟胃酸反流一样,恶心得他浑身发抖。 怎么会这么恶心,他跑进浴室,滚烫的热水浇在他身上,他拼命地搓,直到把全身的皮肤都搓红,那种像章鱼触手吸附在他身上的感觉,好恶心,怎么都擦不掉。 他咬牙切齿,像感受不到痛一样继续搓着自己胸膛,直到擦出一大块面积的血斑,他低下头,湿漉漉的头发里,一双眼睛充斥着迷茫和颓然。 直到门铃作响,他呆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披上浴袍后,打开了门。 然而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他淡漠的眼神中忽然闪过几分慌张狼狈。 姜山就站在门口,发丝凌乱,被口罩和帽子忽略的一双眼睛,带着哀伤和悲悯,又看起来很委屈,在见到他完好无损时,眼睛很快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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