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以宁低下头,用嘴唇贴了贴边亭汗津津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鼻子,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好,我答应你。” ◇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不管是谁 他和靳以宁上床了。 从房间到窗台到浴室,做了不止一次。 边亭的意识刚回笼,这个认知就清晰地撞进他的脑海,不需要任何注解,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粉饰。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躺在靳以宁的床上。 主卧的采光极好,床的左侧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窗,清晨七点,阳光已经铺陈在每个角落,如金色的纱缎。 房间里还是几个小时前的模样,没了夜色与酒精的遮掩,满室的旖旎如瓦上那层薄霜,太阳出来,就化为无形。 酒醒之后,边亭平静得出奇,他面如沉水,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赤脚踩在鱼骨拼的地面上,如果忽略掉皮肤表面星星点点的红痕,他的身上已经难以寻觅到半点失控过的痕迹。 客厅里空旷安静,和边亭预料中的一样,靳以宁早就离开了。 靳以宁以这个方式表明了态度,这大概算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不需要探究为什么发生,也不必苦恼如何收场,把一次脱轨解释为酒精催化下的意外,就可以轻松揭过。 酒后乱杏而已,没什么的。 边亭没有久留,捡起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出了大门。离开靳以宁的大平层,他先是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开车去公司。 如果是过去的边亭,他一定会在事后马上找到靳以宁,把话和他说个清楚明白。但是现在——边亭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他选择接受靳以宁的这个处理方式,先给彼此一点时间空间,各自做好善后工作,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至少还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十五分钟后,边亭开着车进了公司的负二层,他并不担心在公司见到靳以宁,以靳以宁做事妥帖的程度,今天不会让他在公司遇见。 但车刚停进专属车位,边亭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 一大清早,地库里就停满了车,来往的人也比平时多了不少。前往电梯间的一路上,众人都如往常一样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但笑容背后的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直到进到电梯里边,边亭才暂时躲开这些绝对算不上“善意”的目光,他思忖着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电梯门打开,一楼大堂到了。 门外站着的是丁嘉文,他也没想到一大早会遇见边亭,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后也不讲究什么对头相见分外眼红,跨步走了进去。 边亭长腿一伸,往旁边侧了一步,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着液晶显示屏上的小广告,不咸不淡地说,“稀客。” 丁嘉文这些年捞钱忙,手里主业副业一大堆,平时没事不怎么来公司。 “蒋董要我们所有人去他办公室。”丁嘉文来到边亭身边和他并排站定,伸手按亮了楼层键,侧目问他,“你还没收到消息?” 丁嘉文的话音刚落,边亭的手机就亮了,通知正好送达,时间是半个小时后,地点是蒋晟的办公室,短信上没说是为了什么,但边亭猜,应该是有事发生。 电梯门缓缓阖上,边亭和丁嘉文这两尊大佛在一个电梯里,其他人不敢冒然搅和进去,都自觉地避开,等待下一趟。 然而就在最后一点缝隙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双高跟鞋横插了进来,把门弹开了。 接下来,所有事都发生在一瞬间,一个栗色卷发的女孩一个箭步抢进门里,揪起丁嘉文的衣领,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 啪,耳光声又脆又响,扎扎实实地抽在丁嘉文的脸上。丁嘉文这位苦主还没什么反应,电梯外的围观群众纷纷倒抽了口凉气。 边亭近距离目击了这一幕,讶然地抬了抬眼梢,这女孩他也认识,她是丁嘉文的女朋友,两人从去年春天起,交往了一段时间,平日里如胶似漆。 今天的是非有点多,热闹都看不过来。 丁嘉文主动将凝结的空气打破,他抬起眼来,冷冷看着女孩,说:“闹够了?” 自从丁嘉文得势之后行事张扬,性格变得乖戾,谁招惹了他,必然十倍奉还。然而他当着众人的面被人甩了耳光后并没有暴怒,反倒是异常地平静。 “丁嘉文,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女孩的情绪激动,她推了丁嘉文一把,浑身都在颤抖,“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和你提了结婚!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要和我分手?!” “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围在电梯外,当众处理感情问题,丁嘉文脸不红心不跳,张嘴就是经典的渣男三件套,“我不会和你结婚,也不想和你谈将来,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不想谈将来?!”女孩暴跳如雷,扬起手里的链条包,狠狠砸向丁嘉文的脑袋,“不想谈将来你和我上什么床!” 包上的金属链条正好抽在了巴掌印上,顷刻间又添了条红哼,丁嘉文的脸肿了起来,死水一潭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起伏。 “好,如果你要谈,你先告诉我哪个是你要的将来?” 丁嘉文“腾”地站直了身体,气势汹汹地朝女孩走近,女孩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不断往后退。 “是你现在就回去,和你的教授爸爸说,你要和一个小混混结婚。是你白天送我出门,晚上我就被人当街砍死。还是将来孩子在新闻里,看到爸爸被警察带走?” 丁嘉文这几句诘问,将女孩逼到了电梯外,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对面玻璃窗上边亭的倒影,两人的目光有了短暂的交汇。 丁嘉文的话是对女友说的,但他双眼,却是紧紧盯着边亭,“雨雯,和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将来。” 热闹看到现在,边亭顿觉意兴阑珊,他寻思着是不是一脚把丁嘉文踹出去,自己先搭电梯上楼。 但丁嘉文的这几句话,又恰巧说进了他的心里。 丁嘉文这小子没什么文化时常犯混,在一些问题上,又看得比谁都透彻,他和丁嘉文是一类人,虽然走上了不同的轨道,但最后等着他们的,会是同一个终点。 “丁嘉文。”女孩憋了许久的眼泪簌簌落下,她用力捶打着丁嘉文的肩膀,哭得带雨梨花,“你不能这么对我。” 丁嘉文目光沉了下来,使了个眼色,立马有几个小弟围了上来。 “蒋董找我了。”丁嘉文转身走进电梯,毫不留恋,“送雯雯回去。” 这次,电梯门终于顺利关上,一路平稳地往上升,电梯里依旧只有边亭和丁嘉文两个人。 边亭大发善心,没有落井下石,但丁嘉文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还有心思撩架,他顶着肿得老高的脸,扫了眼边亭领口露出的半枚牙印,暧昧地吹了声口哨,“总算和靳以宁搞到一起了?” 边亭双眼放空目视前方,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没有搭理他。 “难道不是靳以宁?”丁嘉文那张破嘴闲不住一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不可能,你对靳以宁深情不悔,我可不信除了他,你还会和谁…” “说够了没有。”边亭侧目剜了他一眼,目光凌厉,“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家务事不要闹到公司来,让别人看笑话。”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丁嘉文“噗嗤”一声笑出声,凑到边亭面前,饶有趣味地看向他,“你说将来你和靳以宁,会不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边亭的痛脚被踩中,终于赏了丁嘉文一个正眼,考虑要不要给他的另一边脸也来一下,两边看着对称点。 “叮”,一声响,电梯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丁嘉文嬉皮笑脸地举起双手,摆了个投降的手势,先一步迈出电梯,大笑着朝蒋晟的办公室走去。 边亭跟在丁嘉文身后进的办公室,他进门的时候,蒋晟已经到了。 看得出来,蒋董今天的心情很糟糕,坐在会客厅正中央的那张沙发上,脸上风雨欲来。 靳以宁没有出现,以蒋天赐为首的其他几个人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看见边亭进来,蒋天赐朝他抬了抬下巴,脸上写满了不怀好意。 边亭目不斜视,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之后他左右打听一番才知道,今天确实是出了大事。 就在今晨,在海上飘了几个月的“美钞”到了两百多海里外的公海,靳以宁早就做好了布署,负责接应的小船准时开到了海上,把夹带了货物的集装箱卸了下来,绕开海关,运到秘密码头。 然而小船刚接到“货物”不久,就在公海上被人劫持了。现在连船带货下落不明,船员失联,没人知道那满满一船的假钞去了哪里。 靳以宁天没亮就收到消息,急急奔赴现场去处理,蒋晟把所有人聚集到这里,也是为了解决这起突发事件。 这船假钞事关重大,不管流向何方,都后患无穷,必须要找回来,倘若是真的丢了,四海还得给货主那边一大笔赔偿。 蒋晟铁青着脸,给众人分配任务,当务之急,就是把船找到。 蒋天赐把玩着分到自己手里的文件夹,看热闹不嫌事大,悠哉悠哉地说道,“边亭,这次还真被你给说中了。” 蒋天赐将目光抛向边亭,“以宁刚回来,就让他负责这么重要的事,风险确实太大。” 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蒋天赐的话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场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暗暗竖起了耳朵。 蒋天赐看似只是随口闲谈,实则十分歹毒,他先是点出靳以宁能力不足办事不力,才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必须负全责。然后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上——究竟是谁,劫了这船货物。 劫海上的货轮,可不像在天桥上摸走一台手机这么简单,想从四海集团手里劫走这艘船,更是难上加难。如果这个人不是对四海集团了解很深,且在内部有很深根基,几乎不可能办得到。 而这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边亭。 毕竟他曾公开和靳以宁争过这笔生意,当时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段时间边亭在靳以宁背后搞的小动作,不少人都收到了点风声。 蒋天赐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过犹不及,他扔下一句话后就自觉闭了嘴,眼神和今晨边亭遇到的那些目光如出一辙。 现在公司上下流传着什么样的传言,这些传言是怎么来的,始作俑者已经很明显。 其实不需要蒋天赐特地提醒,他提出的这一点,蒋晟早就想到了。 “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我已经派专人去查了。”蒋晟心里也有怀疑,但他没有妄下结论,“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为了一己私利,损害四海的利益,我不会轻饶。” 蒋晟说着,目光扫向边亭,再次强调了一遍,“不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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