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薇一听对方要赶人,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阿陆心烦得不行,抽出几张纸巾,像抹布擦桌子那样,在顾薇脸上胡乱擦拭了几下,然后拎小猫似的提起这人,在外套、裤子,但凡有口袋的地方仔细搜查了一遍。 要说顾薇也是奇怪,被施暴的人强硬搜身,只是开始挣扎了一会,随后很快就不动了,身体瑟缩成一团,脸色红得像猪肝一样。 阿陆没搜到任何偷拍设备,随手将这小子夹在胳膊底下,也不管外面还在下大雨,带着人,大步迈下房车。 林煦安大声道:“你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我先去制片主任那里报个备!” “法治社会,你记得你自己说的!”林煦安不放心又提醒一句。 阿陆头也不回,潇洒地挥了挥手。 第 20 章 梦回(下) 因为有雷电预警,当晚的室外拍摄任务取消了,剧组众人回到驻地。阿陆闲着无聊,提着两瓶啤酒上门聊天。 来人一屁股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大喇喇敞着腿,“你放心,我扣了顾薇的身份证,晾那个小娘们也不敢乱来。” 正常说话的阿陆依然不像个良民。 林煦安有些嫌弃:“陆哥,你能好好坐在椅子上吗?” 阿陆一听,只是换了个姿势,翘起腿,轻佻地打量眼前人。 “你猜我今天在剧组听到了什么?” “什么?” “都在传林老师铁树开花……哎,你看上顾薇哪里?那家伙长得娘们唧唧的,你这品味不太行啊。” 剧组是很小的人情社会,但凡一点风吹草动,八卦马上传得遍地都是。 林煦安斜靠在书桌,双手抱胸,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阿陆不是欺软怕硬的董大成,才不会被这家伙随便唬住。 “你家小助理虽然嘴巴严,不过我多套几次也套出来了……”他暧昧地一笑,“我们林老师可以啊,之前网聊勾引粉丝,现在片场勾搭同行,难怪我给你介绍女朋友跟要你命似的。” 林煦安也不知道董大成透露了什么,依然闭口不言。 嚣张的男人继续不依不饶:“其实我觉得吧,顾薇做事太毛躁,还是你那个粉丝比较好。你微博那么无聊,一没自拍,二没vlog,没这张脸出来祸害人你们也能继续聊下去,大概率是真爱了……对了,你俩之前聊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 在二人对面的墙上,有一块落地穿衣镜。镜子里站着一个表情淡漠的男人,只论气质,和记忆中的那人有四五分相似。 林煦安看着镜中人微微出神…… 阿陆还想说什么,他忽然开口:“那曹仕建急着注销干什么?我们除了微博连个别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会不会他发过私信,你没有看到?” “我早检查过了。” 阿陆双手一合:“所以啊,粉丝的态度还是认真的,要是想随便玩玩小明星,肯定会私聊约你出来见面了。” 林煦安以为董大成嘴快漏个底朝天,闻言奇怪地看了阿陆一眼,“我们见过的,你不知道吗?他是总台常总的亲戚,就是许琳过生日,执行导演找人喝茶那一次。” “啊?啊……原来是小涂干的好事,这就不奇怪咯……” 林煦安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阿陆看了这人好一会,才道:“常绍一把年纪的人,大晚上吃饱了撑的才找年轻人喝茶。你以前在长城都是给地方台拍片子,日子过得旱涝保收,平时应酬少,不熟悉过这种场合也很正常。” 林煦安莫名其妙:“常老师喜欢和美女聊天,许琳又想混个总台发行,两边正好一拍即合,我的理解有问题?” 阿陆简直快要吐血:“人家是总台影视部门的前任老大!平时见的俊男美女没一千也有八百,千里迢迢从北京跑来上海喝茶?更别说身边带着一个亲戚……除了做媒人牵线搭桥,你觉得有别的可能吗?” 林煦安倏然抬眼,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脑海里飞快地把当天在场的女性筛过一遍—— 许琳结婚了,她经纪人五十多岁不可能,陈一友的助理挺漂亮,但是当时还在和陈一友交往,应该也不是。 唯一可能的只有…… “居然是吴瑶瑶!”某人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为什么不能是吴瑶瑶? 吴瑶瑶青春貌美,腰细腿长,一米七的高挑身材,和曹仕建站一起多登对呀! 但是! 她的戏不行啊!超过十个字的台词都记不住!曹仕建找她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阿陆见这人脸上阴晴不定,不免好笑:“瑶瑶是个东北傻妞,你那个相好应该看不上。” 林煦安充耳不闻,在房间里快步走了两圈,越想越生气。最后,他猛地停下来,骂了一句:“我艹!不是吴瑶瑶还能是谁?你别他妈跟我说是蔡卓明!” “为什么不是你自己?”阿陆反问。 “你喝多了吧?怎么可能是我!” “怎么不能是你?你出道这些年,没绯闻、没负面、公司垃圾,没背景好拿捏的小演员一个,长得又……还行,被人看上很奇怪吗?”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林煦安连呼吸都僵住了,曹仕建的一言一行,开始跑马灯似的在眼前掠过。 “可我是个男的……”他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 “也许人家不介意你是个男的。”阿陆耸肩,“有钱人的想法,谁知道。” 林煦安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缓缓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好不容易支走阿陆,作息规律的林老师选择早早洗漱休息。 躺在床上闲着没事,又开始看中东版新闻。没错,中东版,波斯文的新闻。某些人手再长,也管不了伊朗人的互联网。 最常看的一段,是去年九月,伊朗IRIB二台采访曹仕建的片段。 负责采访的记者是一位围着彩色复古头巾的年轻女性。采访用的是波斯语,曹仕建则是以中文回答,身边带了一位女性翻译。 接受采访的曹董,说话态度不像平日那般冷漠,但也称不上多么热情。他先是向对方分享了中国企业在当地遇到的难题,全程没有指点江山地高谈阔论,而是从文化习惯入手,聊了一些合作中的普通小事。 最后,他总结道:“经过这几年的交流,我认为双方合作绕不过的关键难点,还是语言关,波斯语的门槛对海外投资者来说,确实太高了。但从总体而言,贵国商人注重情感,只要海外投资者足够了解本地文化,愿意并且善于与当地人交朋友,一旦双方建立感情,合作就会变得非常顺畅。” 那女记者问道:“日前IMIDRO的总裁卡巴思安接受采访时称,中方将继续为五个钢铁项目提供合计12亿美元的融资,不过卡巴思安也表示,这次融资不会只依赖中方资本,也会考虑欧洲的投资人。据我所知,您麾下的信建资本一直在中伊产能合作中扮演领头羊的角色,不知道曹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曹仕建面对美女记者有意无意的奉承,依旧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还是一副平淡疏离的模样,“从客观角度来说,新一轮融资是我国进出口银行和开发银行,经过十几轮的艰难谈判,分别与贵国签署谅解备忘录才最终解决的,信建投资在其中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贡献。至于卡巴思安的表态……那应该只是他个人看法,与我们接下来的长期合作无关。” 临结束的时候,记者不知道问了什么,随行翻译略微迟疑,犹豫地看了曹仕建一眼,曹仕建示意她但说无妨。只听翻译小声道:“曹先生似乎对我们的文化习俗颇有了解,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近期争议不断的国籍法修正案?” 曹仕建微微皱眉,神情忽然变得拘谨。 记者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近年来我国已经加大对外开放的力度,在跨国婚姻上,也秉持开放和包容的态度。最近有议员提议继续扩大公民权利,允许女性公民与外国人结婚后生下的孩子,可以因为母亲具有本国国籍而取得公民身份,不知道曹先生对这一提案有什么看法?” 美女记者的笑容自信又灿烂,曹仕建礼仪性地听完翻译后,貌似随意地往镜头外看了一眼。大概是收到某些场外提示,提问者悻悻地笑了一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下去。 曹仕建的这个小动作,林煦安可太熟悉了,每次他被记者提问答不上来,都是这么求助常静的。 还记得第一次看这段采访,里面的弯弯绕绕有些看不明白,甚至肤浅地认为记者是在勾搭被采访人,但只要稍微了解当地的民风民俗,就知道这是绝对行不通的。唯一的可能,只有记者本人是修正案的坚定支持者,她之所以询问曹仕建,也是因为以对方的身份,属于国籍修正案涉及的外籍人群。 林煦安看着那人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一时五味杂陈。 这家伙不是一向很高冷吗?为什么还能让外国人抓到塞老婆的机会? 难道还打算全球征婚啊…… 野马狂奔般的念头一旦起来就刹不住车。啪得一声,林煦安把电脑合上了。 许久不做梦的人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睡前的坏情绪带到了梦里,做的梦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顾薇小鹿乱撞的眼神看过来,让人浑身不自在。梦境的主人正要落荒而逃,眼前场景模糊了一下,柔弱漂亮的年轻人消失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煦安开心地坐到那人身边。 曹仕建笑了一下:“还要让我亲自来找你,你的面子可够大的。” 林煦安看着来人,目不转睛:“你从伊朗回来了吗?我听网上说,中东一直不太平,有些中国老板去那边做生意,还要找退役军人当随身保镖。你的员工李楠,是不是也是退役军人?” 曹仕建笑而不答,只是这么看着他。 林煦安感觉心都要化了,小声道:“对不起……和你比起来我真是个笨蛋,静姐说我年轻太冲动,其他她不知道,我工作后已经收敛了很多。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和同学们去山里拍实验短片,隔壁村流浪汉半夜来偷器材,我抄起三脚架就冲上去揍他们了。我跑啊跑,一路追人追了十里地,后来还是阿陆骑摩托找我才回来的……” 曹仕建对林煦安的絮絮叨叨没有任何不耐烦,微微侧过头,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 “啊对,你不认识阿陆,嘿……”林煦安笑得略显傻气,“阿陆是我的好兄弟,他和他那帮弟兄管着一个规模很大的摄影器材仓库,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拍戏,拍了很多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阿陆这人只是看起来凶,其实性格很仗义,他不会对我的……我的朋友不好的。” 两人挨得很近,曹仕建像是有点热,稍微往后拉开一点距离。 林煦安马上凑了上去:“每次看你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现在到处都是暖气,不需要穿这么多。” 曹仕建摇了摇头,眼神里似乎有些悲伤。 林煦安一下子心疼不行:“我看你在峰会上气色不太好,是前段时间身体不好,还是他们伊朗人太气人了?网上的媒体说,伊朗人过河拆桥,很多中方投资、中方建造的基建项目,竣工典礼都不找中国代表参加,这也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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