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改被叫去处理事情,季野一个人躺在躺椅上,刚要睡过去的一瞬间又被突然的意识给惊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楚风扬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回来。 虽然在这地方也没什么危险,他还是觉得楚风扬消失太久了,起身准备去找他。但是刚走到楼下,就看到楚风扬在不远处看着眼前墙上的一些照片,一动不动地站着。 季野叫了他几声,他也没有听到,就一直盯着那边发呆。季野连忙走过去,站在楚风扬的身边往墙上面看,是各种各样人群在这个度假村活动的照片,有些人物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大角色,符合那些公司高层的刻板印象。 季野顺着楚风扬的视线看到正中间的一张照片,站在中心的男人的长相让他心里一紧,他虽然没有见过周歌海的真人,但也很多次在网络上看到过报道。 楚风扬一开始没有什么表情,但在听到季野不由自主说出这个名字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轻轻开口说:“他也来过这边,不对……应该说林海度假村也是他出资一部分建设的……” 季野对周歌海的了解只有他本来已经签订了收购云舟的合约,但是在云舟倒闭的消息放出之前,就提前撤资完全撇清和云舟之间的关系,之后没有再对云舟一事发表任何见解。 非常小道的消息说楚风扬为了求周歌海救自己父母一把,在周家豪宅门口跪了很久,然后又是切手指又是试毒,周歌海也没有答应出面。 不过楚风扬的十个手指头完好无损,看来这些消息完全是空穴来风。季野盯着楚风扬的手发呆,他一直以来说话就笨笨的,现在一个脑子不清醒,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特别恨他,恨他当时跑路没有帮云舟……” 楚风扬一瞬间回过了神,看了季野一眼,这一眼让季野打了个寒战,马上道歉:“对不起……” “别提他了……”楚风扬微微开口说,“我先回房间了,自己待一会。” 楚风扬走的时候,头上的毛发都塌下去不少,背影凄凄惨惨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季野也不敢再去打扰他,自己在度假村到处游荡,看别人海钓了一下午,最后海钓的老头见他盯了那么久以为他想要吃海鱼,还送了他一条不知名的鱼。 季野拎着那条鱼回到他们住的房间,水桶里不断散发出海鱼的腥味。 贺改给他们安排了度假村的房间,季野以为至少是双人间两张床吧,但是等他刷开门都惊了,硕大的一个房间只有一张两米的大床,且格局都和他们那年第一次上床的房间,惊人的类似。 就算他和楚风扬的关系有所好转,他也不想跟他同床共枕啊。 “呃。”季野拎着桶,也不关上门,怔怔地站在门口。楚风扬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见他盯着那张床发呆,开口说,“我睡沙发好了。” “我睡沙发吧还是。”季野说。 “那好,我不跟你抢。”楚风扬真没和他进行友好的谦让,拿着一块毛巾擦着头,就打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季野关上了门,把水桶还有桶里活蹦乱跳的鱼放在门口,叫了外卖,也洗了个澡后就开始打开电脑工作。 他点了两人份的外卖,不知道楚风扬会不会吃,他也不敢问,按照楚风扬喜欢吃甜的口味点了一些甜食。 但是外卖到了以后楚风扬说没心情吃,他只好把甜食一同吃了。 度假村的晚上是静谧的,但他们楼下开了一家酒吧,人来人往比较吵闹。他吃完饭,准备带上隔音耳机开始工作,但是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看着楚风扬的身影。 曾经令季野仰慕的、无法触碰到的身影,如今一次次地出现着,刷新他古早的印象。 好像复杂到捋不清的两个人的故事,连同那些爱意恨意一起都消失掉了,只留下时间给予楚风扬的,不可轮转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呀,下次更新是在这周四哦。
第61章 “受害者” 自从重逢以后,楚风扬虽然外表上看会有疲态,但是情绪总是在刻意掩饰着自己低落的那一面,好像想和以前一样展示给别人的是自己随意洒脱的那一面。 但季野特别了解他,知道他其实在乎很多东西,有太多事情牵绊住他的脚步,和那颗天生想要远行的心,他很擅长于伪装,装成自己没事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季野坐在桌台前面独自掏出电脑画图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楚风扬从阳台进来,他合上电脑,透过阳台门的玻璃悄悄观察楚风扬。 玻璃上面是季野这边的倒影,他不能很好地看清楚风扬的姿态,只能看到他佝偻着肩,一直趴在栏杆上发呆,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这里因为沿海,晚上还有一点湿冷,季野感觉楚风扬再这样站下去就会被海风吹感冒了,万一他一个没想通陷入情绪从这里跳下去,那就更糟糕了。 季野赶紧起身打开阳台门,海风很大,季野的头发和衣服一下子被吹得很乱,被半遮蔽的视线当中,楚风扬回过了头,举着手里的酒瓶子问他:“喝酒么?” 又是海边,又要喝酒,迟早要跟在海南一样出事,但是季野觉得他一不答应楚风扬,楚风扬就会想不开,所以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为好。 “来一杯吧。”季野跟着楚风扬一起趴在栏杆上。 楚风扬手里握着的是一种叫做蓝帽的啤酒,价格相对于普通啤酒来说会昂贵很多。他问季野:“季总这些年有没有喜欢喝的酒?” 季野思考了一圈,最后说:“山兰酒……” 楚风扬想了起来:“海南的那个特色酒?” “嗯,很好喝,特别是那款红糯米酒。”季野说,“一直念念不忘。” “我现在去哪里给你搞山兰酒去?”楚风扬几秒钟之后不客气地回答,“手头只有啤酒和红酒,啤酒我给你倒,红酒你用开瓶器自己开。” 他噢了一声,拿起小茶几上的红酒瓶,捣鼓了一阵子才打开。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思索着要怎么把楚风扬带出现在低气压的情绪,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安慰的资格,如果说楚风扬看到周歌海的名字会感觉到不舒服,那么他和周歌海一样,都给楚风扬带去过令他崩溃的、颠覆人生的记忆,所以他在楚风扬那里,应该是和周歌海一类人。 那为什么这些天楚风扬还对他那么友善,甚至想和他再次回到朋友关系呢? 他给自己灌着红酒,也没有什么配菜,就纯干喝,楚风扬也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个人一会看星空一会看大海或者是楼底下酒吧的雅座,就是不看彼此。 等季野把一杯红酒就哐哐喝完了,楚风扬才开口让他可以回去休息了,不用没事找事硬待在阳台。 “我没有没事找事……”季野听了很委屈,他明明是以开导楚风扬为目的待在这里的,于是大着胆子问:“你还在为下午的事情不开心吗?” 楚风扬咽下喉咙口的酒,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季野稍微往楚风扬旁边挪动,靠近了一些,继续说:“贺改跟我们说了她这几年的事情,你呢,也能和我说一下吗,也许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你是真的想听,还是想听完在心底里嘲笑我呢?”楚风扬冷笑了几声。 “我怎么会嘲笑你……”季野皱起了眉头,但是楚风扬凉飕飕的眼神从旁边瞥过来,他又不敢对视了,总觉得问心有愧。 过了几分钟,大概是觉得刚才的语气太冲了点,或者是若有若无的海风把楚风扬吹清醒了,“从哪里说起好呢。”他还是开了口,轻飘飘地说,“我爸妈最终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知道。”季野喝完了酒,正从裤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燃,“后来新闻里看到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爸三个月前在监狱里染了病,死了。”楚风扬说。 “什么?”季野吃惊地差点被烟雾呛到,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节哀。” “你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楚风扬又问,季野以前就听说老帕尔米罗的身体不行,就猜他是不是什么疾病发病了。 楚风扬注视了他一会,说:“监狱里的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啊?”季野没有听出楚风扬的话中话。 “他们两个本来身体就差,最后阶段为云舟奔波劳碌那会,都体检出来了很不正常的指标。近了监狱后,里面发生了形形色色的事情,身体日渐衰弱,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疾病缠身。”楚风扬说,“我妈知道了我爸去世的这个消息以后,直接一头撞在监狱的石头墙壁上,倒也没死,但是脑子不正常了。” “她变成了个疯子,神经病,你知道吗?”楚风扬的语气逐渐激烈,“我现在跟你一样了,勉强算有个在监狱里的疯子妈,在你这里是不是比你失去母亲还要好那么一些?” “没有,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过……” 楚风扬打断了季野的话,“你知道这些年我都在干什么吗?” 季野见他完全一副醉态的样子,头垂下去抬不起来,手上的酒瓶也仅仅用两根手指夹着,晃晃悠悠的,似乎要掉到楼下去。 季野怕他砸到楼下的人,赶紧把酒瓶接住拿到桌子上,但这一下好像敲到了楚风扬的命门,他的情绪随着被拿走的酒瓶,一下子就崩溃了。 楚风扬崩溃也是静悄悄的,他把脸埋在手臂里,然后开始哭,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音调忽高忽低,自顾自地回答着刚才问季野的问题。 “第一年,我被摄影协会除名后,在摄影这条路上相当于被封杀。于是第二年,我为了生存干过很多其他杂活。我他妈的在ktv里给有钱人擦鞋擦脚底板,当过他们的司机,甚至有人让我当场给他送去避孕套,又在我送过去之后问我以前是不是拍照的,拍不拍房事那种照片。” “啊?”季野听呆了。 楚风扬抬了一点头,拿手擦掉了眼泪,继续说:“那些人很多都认识我,也曾经至少表面上友好相处过,但最终还是没有几个人甘愿赶这趟浑水。我其实理解他们,我也不能反抗,我没有钱、我需要钱,不能对钱说不行不同意,不然我生活不下去,我会死。” 楚风扬说的话逐渐变得直白,季野也有过那一段时间,他能够充分感受到楚风扬在随着说出口的经历而开始有一遍经受了精神折磨。 他的面部开始神经抽搐,本能的、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种,竟然也有点想跟着哭,手放在楚风扬的肩膀上想要安慰他,却被楚风扬拍掉了。 楚风扬的手背上湿漉漉的,都是擦掉的泪水,他转头看向季野,眼珠子旁边红红的,噙满了泪水很模糊。他戳着季野心脏的位置,说:“季野,你是不是在心里瞧不起现在的我?” “你和别人一样,也觉得我落魄了,我无可救药了,觉得我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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