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扬看着季野坚定的侧脸,想着这个成年没多久的男孩依旧在顽强地成长。季野开始让他觉得,看着一个人慢慢变好走向高处,是件蛮快乐的事情。 - 等十二月一到,小区里的银杏叶都变黄飘落,季野也开始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在家、茁野工作室和培训机构之间穿梭。 培训机构在工作室和家的路程之间,所以来往还算方便。他每天早上开车和楚风扬一起去上班,中午和傍晚之后的休息时间就会用来学习。 艺考生的文化课和普通高考生一样,也是考语数英那些,这里的学费大概占用了他每个月的一半,加上还有房租要交给楚风扬,生活费所剩无几。 于是想赶紧上大学的心越来越迫切,只有上了大学之后才有时间去打工,还钱给楚风扬。 从一个对于文化课学习来说毫无头脑的人来说,现在让他突然间接触高考的相关题目,无异于是天书奇谭。 季野听了几天的课后愈发增加了心理压力,而在学习机构上课的基本上都是复读的学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他无意间也被影响到了,晚上回家后还会刷题到半夜两点。 于是睡眠时间大大减少的情况下,他为了白天工作时不打盹,只能强迫自己喝起了咖啡。他通常捏着鼻子,把一杯咖啡一口气灌进胃里,这样勉强能支撑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要同时做好两件事情对于季野来说是困难的,楚风扬经常见他在工位上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一团乱,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发现他在背着基础的英语单词。 在季野已经轻车熟路地拐进机构大门准备上英语课时,讲台上却换了个老师,那个穿着洋气的中年女人不见了,换了个更年轻的。 季野没太仔细看,等他落座后,女人却叫了一声阿野。 他抬头,惊讶地发现那个女人就是钟忆雪,他站起了身喊着忆雪姐。 季野通常来的很早,现在教室里还没有几个人,仅有的人都把视线从课本上抬起来,望向他们。钟忆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咱们课后聊。” 季野最不拿手的就是英语课,基本上可以说是零基础。偏偏钟忆雪只认识他,就喜欢抽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当然站起来回答不出,又只能尴尬地坐下,一堂课下来让他在大冬天都汗流浃背起来。 课后,钟忆雪喊着季野说一起走到大门口吧。她就和季野闲聊了起来,说她怎么彻底从家里搬出去,说她和她爸妈因为董广松的事情,现在是几乎绝交的状态,然后突然问季野怎么在这儿。 季野如实回答:“就和楚大哥来到上海工作,又觉得很多知识需要在课堂上系统的学习,就决定考大学了。” “那这个培训机构也是楚风扬帮你介绍的?” 季野点点头:“是哦,薛原哥是他的朋友。” “楚风扬对你是真好啊。”钟忆雪笑着感叹说,“他还没把你追到手啊?” “……什么?” 钟忆雪以前从董广松那里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些关于楚风扬的传闻,当然都是大学时期传得不好的那些,所以她和田赫一样,大概能看清楚风扬的用意。 钟忆雪在嘴巴上打了个叉,嚷嚷不说了不说了。 季野懵懵地跟在后面,脑子里想的是不对劲,这几天怎么所有人都在往爱情的方面,调侃他和楚风扬。 他浑身不自在,就好像高中的时候被同学调侃喜欢哪个哪个女生一样。结果出门后,还真在街边见到了楚风扬的车子。 钟忆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季野一眼:“有人接就是舒坦啊,明天见了。” 透过车窗玻璃,能模糊地看见楚风扬的影子,正趴在车窗上朝着另一边抽烟。季野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后问:“楚大哥今天怎么来接我啊?” 楚风扬扔给了他一袋新鲜的烤栗子:“刚给客户拍完照片,正好顺路,而且我感觉有很长时间没见你了。” “我们上午不还见过吗?”季野笑了,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烤栗子,手上黏糊糊的。 “这不一样。”楚风扬熄灭了香烟后,点燃了汽车发动机,“我们每次见面不是在聊工作就是在聊你的学习,我感觉一会变成你的上司一会变成你的家长,对我来说这不是真正的见面。” “而且你上班的时候很不精神,大量的脑力活动也要适当休息。”楚风扬说,"所以我带你去看上海的夜景,放松一下。" “天天在你家落地窗那边见呢。”季野边吃边说,“黄浦江的夜景都被我画了好几轮了。” 楚风扬摇头说:“今天不一样,听说有月全食,是十年来观测条件最好的。” “啊?月全食?”季野来了兴趣,他吃得满嘴甜腻,还塞了剥好的几颗到了楚风扬嘴里。 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到达预约的观测点,在半路就遇上了月全食。楚风扬无奈把车停在了路边,在人行道上架着三脚架,就开始拍摄。 月亮被整块的阴影开始从边缘进行遮挡,随后颜色也变成了血液的红色,红月于夜空中笼罩,壮阔而神秘。季野安静地站在楚风扬旁边,感受这一刻从街角吹来的风和周遭生物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好像世界被剥离光照,只剩下他们两个。 很多季野的绘画课老师评价过他,有艺术细胞,也有异想天开的脑子,就是发挥不太稳定。而这种没有按照预设轨道进行的撞见,季野却觉得浪漫至极。 楚风扬没有通知的突然出现,现在他们又在一条不知名的街道上互相依靠着看月全食,让季野觉得和吃到热乎乎的烤栗子一样满足。 黑暗中,楚风扬抓住了他的手,说:“元旦陪我去海南拍摄吧。”
第23章 恋爱观 “海南?”季野重复了一遍,等他劳碌了一天而负重不堪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扭头看向楚风扬,“海边?” “嗯,海边。” 季野的眼睛看着天空,脑子已经飞到更南方去了。等他们看好完整的月全食到家后,季野才忍不住又问了楚风扬一遍,“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去海边了吗?” “这是我以前答应过你的。”楚风扬看季野眼睛亮亮的,笑着说,“怎么了,还怀疑你的楚大哥?” “没有没有,就是太突然了,我一直想亲眼见见阿妈口中的大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季野走进家门的时候,脚步都轻飘飘的,被楚风扬抓住衣领说没换拖鞋。 “这次的客户是一对老夫妻,也是我外婆的多年好友,元旦那天正好是他们金婚的日子。”楚风扬说,“你剩下几天可以先准备准备,构想一些能够用到的场景,最好能对拍摄有用。” “明白。”楚风扬说完后,季野脑子里就啪啪冒出几个点子。他那几天甚至作业都没有做,一直在搜索海边和婚纱等的拍摄资料,上课多次打盹睡着,被钟忆雪一顿批。 临行前的那晚上,季野兴奋地没怎么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大脑依旧保持着活跃。 他很久都没有能深刻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成年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的热血沸腾,除了画画的时候。其他时间他觉得自己是麻木的,是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像水藻一样能生存就行,随波逐流,也没有什么目的。 而楚风扬一次又一次在死水上投掷石子,让他能够跟随着水纹一圈圈地膨胀。 他从大海想到楚风扬的眼睛,又想着等上了大学后,自己一定一定要多用功,然后报答楚风扬。他想看到楚风扬对他露出好看的微笑,听到楚风扬夸赞他,那对于他来说是保持生活热情的火种。 季野在天快亮的时候,想着楚风扬睡着了。结果从来不会迟到的他,那天还是被楚风扬叫起的。 楚风扬叫了早餐的外卖,看着季野忙碌整理完行李,终于坐到餐桌旁边,就递给他一盒小笼包。 “没睡好?看你一脸黑眼圈的。”楚风扬喝着粥。 季野可不敢和楚风扬说,自己想了一晚上和楚风扬有关的事情,他避重就轻地回答说:“太兴奋了嘛,跟小学的时候期待春游一样。” 楚风扬笑着叫了他一声小屁孩,他也不敢反驳,低头吃完了小笼包。 元旦的车流量很大,季野花了一点时间才开到虹桥机场的停车场。 他轻车熟路地托运行李和取机票,也逐渐习惯了出远门的工作。和刚来上海什么都不懂、闹出了很多笑话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楚风扬说他这个工资发的值得,一份工资就雇了一个后期、厨师加上生活助理。季野刚好把热水递到楚风扬的嘴边,嘱咐他慢点喝。 他们在三亚的机场落了地,正值下午两点,海南的气温和上海完全两个样。楚风扬下了飞机就脱下夹克外套,里面就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 “防晒带了吗?”楚风扬用手掌遮住脸。 “带着呢,还是你送给我的那瓶。”季野说。 “我的在箱子里,用一下你的。”楚风扬捡起自己托运的行李,右手伸向季野。季野从随身背包里拿出防晒霜,放在楚风扬手上。 楚风扬说:“你挤一点抹我脸上就行。” 季野打开盖子,抹了点白色的霜质,用手指擦在楚风扬的右脸。楚风扬很近得靠着他,他能闻到楚风扬今天身上喷的香水是佛手柑和薄荷的,不像是常用的那款。 楚风扬似乎是想让季野帮他抹开,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就这么飘忽地和季野对视着。季野突然觉得自己嗓子眼有点干,他还没近一步动手,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小楚。” 楚风扬抬起头,摆出笑脸走了过去:“蒋爷爷,谢奶奶。” 这两位就是他们这次的客户,季野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们肯定是和蔼的老人,让他不禁想知道自己的渭爷渭奶是否也是这样会笑眼盈盈的看着他。 他们看上去认识楚风扬,一直在夸他真的长大了,楚风扬:“你们好像没变啊,反而越来越年轻了。” 他向他们介绍了季野,季野佝着身子,拘谨地问了个好。谢奶奶就笑着说他们关系挺好的,还互相抹防晒霜,季野听了后头弯的更低了。 楚风扬租了辆车,他们先去酒店放了行李。酒店就在拍摄地海滩的旁边,一推开窗就能闻到海盐和孜然烧烤的味道,仿佛在十二月份还能回到盛夏。 楚风扬和两位老人特别熟,照顾也很周到,帮他们拿行李登记入住的,季野就站在旁边想帮忙也插不了手。 他还点了两杯咖啡给他们送到房间里去,让他们准备一下可以拍摄了,然后交谈过程中,楚风扬就有意无意地提起他父亲的公司。 季野从来没有问过楚风扬的父亲具体是开什么公司的,楚风扬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这是他第一次听楚风扬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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