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政看他,尤康胜便朝着那嫩生生的茶艺师抬了抬下颌。 杜庭政扫了一眼,那茶艺师也正好抬起头,在他的视线中红着脸又低了下去。 “老弟可别说这个也不爱,”尤康胜道,“我可是听人说了,你好这一口。” 杜庭政态度尚且算是随和,闻言道:“都是传言。” 尤康胜窃窃笑了片刻,凑到他那边,耳语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子,一起给你送房里去。” “实在是今晚我有事推不开身,”杜庭政说,“恐怕要辜负尤总的美意了。” “眼下合同也签成了,”尤康胜早就知道他平等厌恶一切人类,更不要说让人近他身。同时也听说他最近频繁邀约一位大学教授过夜,黑灯深夜的,反正不可能是在一个屋里学习,“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该让的利我让了,这条线不少人盯,我把辰喜推了,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辰喜是杜鸿臣的对家,不同的是杜家各行业都有涉足,外贸这趟线已经完全拨到了杜鸿臣手里。 如果不是尤康胜不肯给杜鸿臣面子,非要当家人过来谈,而杜鸿臣也极力要求,他也用不着非露这个面。 而辰喜只做外贸生意,杜庭政道:“尤总可要小心,人身安全最重要,万一辰喜狗急跳墙,我离得远,影响倒是不大。” 他意思说的明白,就算要给面子,也该杜鸿臣给你面子。 挨不着他杜庭政的事,借着这事攀攀关系也便罢了。 “淅沥沥”响过一阵,茶艺师把斟好的茶端过来。 刚放在桌上,尤康胜便骂道:“没眼色的东西。” 少年连忙端着茶退下去,跪坐回原位,脸色发白,不敢再动。 他当着杜庭政这样,无非是想着让他怜香惜玉,好顺势推舟,把人塞他房里去。 杜庭政不插话,他便接着骂:“看不见杜总正在说话呢,叫你上前打断了,还不给杜总赔罪?” 少年朝着杜庭政低下头,颤颤巍巍道:“都是我不长眼,还请杜总不要生气,不然我……” 杜庭政不理这一下,不替他说话,也不帮他求情:“尤总如果在辰家的事情上犯了难,就找鸿臣,他办事你放心。他如果推脱,就说是我说的。” 尤康胜把核桃扔在桌上,把玩着茶盏,说:“我跟鸿臣兄弟关系不差。听说他跟朱家的婚事黄了,有没有这么个事?” “黄不黄的,尤总也不是看朱家的面子。”杜庭政问,“不是看的我的面子吗?” 尤康胜脸色好看点了。 杜庭政:“咱们多年的合作伙伴了,没得为了一桩名不见经传的婚事就闹掰了,叫人笑话。” “不是要闹掰,”尤康胜说,“只是你要脱手这边,总得跟我见面打一声招呼,不然不声不响换了管事人,我心里不踏实。” 杜庭政:“这次见着我人,踏实了?” “踏实了。”尤康胜说。 杜庭政:“鸿臣在这边还要你多多帮衬,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跟我打声招呼,我亲自过来管教。” 尤康胜心里舒坦了点,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可要天天给你打电话告小状,约你飞过来管教弟弟啦。” 杜庭政也跟着笑了笑。 房间里氛围一下子融洽起来,刚刚剑拔弩张的劲消散了,阴阳怪气也消散了。 一阵冰一阵火,裹的那茶艺师够呛。 “倒茶。”尤康胜唤道。 茶艺师奉上茶,尤康胜问:“你在我和杜总里面挑一个,挑中了谁,谁今晚就伺候你。” 杜庭政端起茶来,沾了沾唇,不作声。 茶艺师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吭声。 尤康胜还要继续催:“怎么,一个也看不上?” 茶艺师连忙摇头,一咬牙,扑在尤康胜脚边:“我是尤总的人,求您别把我送给别人!” 尤康胜哈哈大笑。 杜庭政搁下茶盏,起身,整理表带和袖扣。 尤康胜要跟着起身,但是被抱住了腿,便顺势又坐下了:“去哪里,我叫人送你。” 杜庭政的住处是个谜,他没住尤康胜给他安排的豪华套房,也推了杜鸿臣安排的私人别墅区。 一早东昆不知道去哪个破烂酒店把他接来的,说开车开了两个小时,迟到了别介意。 尤康胜本来介意,看他真的为了签合同飞过来,又不介意了。 “道远。”杜庭政说,“我直接上飞机了。” “机票定好了?” “定好了。” “唉,”尤康胜当做很遗憾地模样,“匆匆一别,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对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辰喜拿我是没办法,倒是你,可要小心哦。” 杜庭政很烦别人用这一类的语气词,面无表情道:“一定小心。” 他穿戴整齐,把带来的钢笔带回去,尤康胜没拦着。 少年偎在他腿边,贴着他,偷偷打量着杜庭政。 尤康胜摸了他的头一把,跟杜庭政客气:“我腿脚不利落,真的不送了,杜总慢走?” 杜庭政说着“留步”,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出了茶楼。 外面的天已经隐隐擦黑,不远处的灯海亮起来,银河似的一片星星点点。 长云中学的领导班子一定要留蒋屹吃完饭再走。 蒋屹盛情难却,只好应允。 他打着时间差,这边七点半结束,杜庭政那边八点开始,两边都不耽误,少吃一点也就是了。 时间接近八点,蒋屹在酒店门前等着,一辆黑色suv车停在跟前,露出东昆带着墨镜的脸。 蒋屹朝他打了声招呼:“……晚上还戴墨镜啊?” 随即他往后座一望,那上面的人也戴着墨镜,身形跟杜庭政很接近,发型也一样,颈侧也有纹身,但是蒋屹万分确定,那不是杜庭政。 东昆道:“有人跟着我们,我往前开,引开他们。” 蒋屹视线一动,看到了车厢一侧坐得整整齐齐严阵以待的保镖兄弟们。 蒋屹往车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鬼鬼祟祟的车跟着。 他不敢大意,也压着声音问:“杜庭政呢?” “在后面。”东昆踩了一下油门,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 “棘手吗?”蒋屹问。 “没关系,”东昆认真地说,“你们去约会吧。” 蒋屹:“……” 东昆的车窗滑上去,发动机又“轰”了一声,东昆又把车窗滑下来,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忘记松手刹了。” “……”蒋屹微笑着说,“没关系,注意安全。”
第34章 翻车 一分钟后, 道路尽头转进来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追着suv的方向驶去。 又过了一会, 间隔不太久,杜庭政开着车停在酒店门前。 这感觉神奇,蒋屹升起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上车。”杜庭政说。 蒋屹想说什么,又没说,看见他的手,吃了一惊:“你, 你的手怎么了?” 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的,他虎口上有道血线,伤口平滑,旁边丢了几块纸巾,上面沾着些深深浅浅的红。 杜庭政没回答, 还有点不满他的拖拉:“上车。” 蒋屹不好意思让他扶着方向盘,建议道:“不然, 我开吧?” 杜庭政盯着他,几秒钟后推开车门下去, 上了驾驶位后面的座位。 蒋屹:“……” 这是习惯成自然, 把他当司机了。 蒋屹坐进去,慢吞吞系上安全带,扶着方向盘片刻, 拧身看向后面:“你能不能, 坐前面?” 杜庭政稳稳当当坐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蒋屹朝着副驾驶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杜庭政不动, 勉强僵持片刻, 蒋屹转过头去坐好,刚要启动汽车, 后边的侧门传来被打开的响声。 杜庭政下了车,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蒋屹用赞许的眼光看着他,等着他也系上安全带。 右手仍带着血迹不方便,杜庭政换了左手,伸过去够。 蒋屹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给他系好,又重新坐回来,再系自己的。 他在生活中较随和,相对于熟人来说,喜欢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个容易模糊边界感和距离感的人。 他有非常要好的朋友,比如说鹤丛和祝意,并且无话不谈,关系非常亲密。像这一类的动作随处可见,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 杜庭政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屹的头发扫到了他下巴,手肘蹭到了他的前胸,按下卡扣的时候还挡了一下他的大腿一侧防止被碾到裤子。 这一刹的动作非常流畅而且短暂,他已经离开,杜庭政却刚刚才闻到他身上挥发了一整天的香水后调。 蒋屹抽出几张纸巾给他,翻了半天没找到湿巾,就从储物盒里拿了瓶水递给他:“擦擦吧,挤压伤?” 杜庭政顿了一下才接过他的水:“见过?” “见过不少。”蒋屹启动汽车,说,“我朋友的爸爸是外科医生,小时候经常跟他一起在医院的候诊室里写作业等爸爸下班,见过各种各样的伤。你这个不严重,怎么弄的?” 杜庭政没说,蒋屹也不追问。 他启动汽车往前开,评价道:“车随主人,动力真足。” 杜庭政的话一直都很少,经常让蒋屹有一种这空间内只有他一个活人的错觉。 他有点烦得不到回应,一边往前开,一边问:“吃饭了吗?” 杜庭政盯了他那边的后视镜片刻,道:“有车跟着我们。” 蒋屹一顿,去看后视镜,这个点夜生活刚刚开始,后面车挺多,一时分不清哪一辆有嫌疑。 “隔得还远,黑色,轿车,奔驰。”杜庭政的声音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语调一如平常的慢,非要努力分辨的话,只能听出来一点厌恶:“甩掉它。” 甩不掉一点。 蒋屹的技术不足以支撑他干这么大的活儿。 “你这是谈生意去了,还是抢人家的老婆去了。”蒋屹咬了咬牙,猛踩油门,车轮顿时飞转,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去,“他们不会带着枪吧?不行给杜鸿臣打电话,这边他熟!” 杜庭政脸色有点不好看,似乎比刚刚变黑了。 蒋屹惊险地过了一个绿灯,从后视镜里看到绿灯跳红,松了口气。 不等他移开视线,就看见后面跟着的车停顿都没有的闯过了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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