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屹数完了他腿上的疤, 用浴袍重新盖上:“我最后一次通知你,不要再烫自己。” 杜庭政还想继续说名单的事, 见他眼神严肃,点了一下头:“最近都没有了, 很难看吗?” “很难看。”蒋屹说, “我不喜欢。” 杜庭政放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 蒋屹想了想:“办婚礼可以,适当多请一点人也行,不过要等你腿上的疤好了。” 杜庭政一直没拿着当回事, 听他这样讲, 立刻道:“明天我就问医生。” 蒋屹点点头,手继续顺着腿上行, 反复摸了他两把, 杜庭政的呼吸暂且还稳得住,眼神已经越来越暗。 “如果一个星期能好, ”杜庭政盯着他问,“下周就可以办婚礼吗?” “可以。”蒋屹说,“如果明天好了,明天就可以办婚礼。” 他今天未免过于好说话了,杜庭政仔细观察他,忍不住问:“你今天上班,去打球了吗?” 蒋屹偏头轻轻笑出声,半晌勉强收了一半笑意说:“我的一个学生,不认识,别什么醋都瞎吃。” 杜庭政望着他。 蒋屹倾身趴到他耳边,呵出热气说情话:“以前我为什么会换男朋友,因为那种类型的根本不适合我。你最适合我,哥哥,我只爱你一个。” 杜庭政把他收回去的手重新按下去,偏头就能蹭到他白皙的下颌。 “该叫什么?” 蒋屹被烫到,喘了一下,哑声叫道:“老公。” 第二天杜庭政送蒋屹上班,但其实蒋屹上午没什么事,他乐得清闲,中午下班跟祝意一起去吃饭。 祝意终于不要求吃食堂了,谢天谢地,蒋屹开车带他去找远点的餐厅。 祝意望着后视镜里不断缩小的司机,问他:“没关系吗?” “没关系。”蒋屹说,“跟杜庭政相处,尽量让自己舒坦就行了,不能考虑太多。” 虽然拒绝了邢心,但是他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祝意在他不停地看后视镜超过半分钟后,叹了口气:“不然你回家吧,或者给他打个电话,虽然人还在这里,灵魂好像已经飞走了。” 蒋屹拒绝了:“不。” “月底了,他们家聚餐,”蒋屹解释说,“我不爱掺和他们,尤其他那两个弟弟。” 北开源的弟弟倒是还行,除了小错不断,倒也没大错。 祝意不能感同身受,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哪天举办婚礼?” “没想好,”蒋屹看着前面的红灯,停下来等,“先领证。” “为什么没想好?” “你为什么跟杜庭政问一样的话?”蒋屹说,“证都领了,而且大家都挺忙的,我想的是我们可以出去多玩几天,多转几个地方,到时候跟家人一起吃顿饭,跟朋友一起吃顿饭,就算是有这道工序了。” “杜总什么意思?” “他太固执了,”蒋屹皱眉说,“他一定要办,还要大家都去,我看了他的请柬名单,好长一条,像商业聚会。” “没办法,他就是那样的人。”蒋屹继续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评价太片面,又补充道,“我也不能只看他的缺点,他优点很多的,缺点只有一点点。” 祝意看了他片刻,偏头露出一点笑。 蒋屹又说:“慢慢教吧。” 祝意收了笑,清了清嗓子:“感觉乐在其中了。” 蒋屹绷不住,也偏头笑,眼睛都跟着弯起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有时候感觉他可有意思了。” 正说着,手机响了,祝意拿出来接,一接通,那边就传出来北开源不爽的声音:“又不回来吃饭?” 祝意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安抚地说:“今天不加班,晚上早点回去。” 对面才终于不再抱怨,而是跟他强调:“下午五点,一秒钟都不能耽搁,我在门口等你。” “好的。”祝意说。 “还有,”北开源在手机里刻意又随意地说,“蒋屹要跟杜庭政领证了,你知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过去参加婚礼,送点什么贺礼好呢?” 祝意带着一点无可奈何道:“你说呢?” “结婚以后可能就不能总是出去吃饭了吧?”北开源说,又飞快地强调,“我不是说你,你随时可以去,我不是杜庭政那种小气的人。” “嗯,”祝意说,“我记得之前拍了一块两米高的海南沉香,金灿灿的,送那个吧。” “?”北开源不乐意,反抗道,“那个你当时不是说给我拍的吗??” “啊,差点忘了,”祝意说,“我再想想,挂了。” 北开源更不乐意了。 他拿着手机不想挂,祝意说:“忙不完的话,五点可能下不了班了。” 北开源一听,立刻道:“挂了,五点下楼,不要磨蹭。” 然后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祝意把手机放去一边,蒋屹看了他一眼,了然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祝意收起手机来,望着前路刺眼的阳光片刻,难得点头说:“好像是有一点意思。” 俩人没笑几秒钟,蒋屹的手机也紧跟着响了。 他在车载屏幕上点开蓝牙,杜庭政的声音顿时从车内全方位传出:“回家吃饭吗,大家都在等你。” “不回。”蒋屹说。 杜庭政过了几秒钟,才温着声音带着一点束手无策又带着一点祈求道:“回吧,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撒娇也没有用,”蒋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目视前方,“我早跟你说让你遵医嘱。” 杜庭政顿了顿:“我以后肯定遵医嘱。但是医生说,如果算上植皮手术,这个伤疤完全恢复好,要至少十个月的时间,太久了。” “也还好吧。”蒋屹转过一个弯,后视镜里身后跟着的车彻底看不到踪影了,“到时候可以穿短裤去海边玩。” 杜庭政立刻建议:“不然我们先领证,手术之后恢复几天办婚礼,等彻底好了以后,再去海边玩?” 正值路过一片空旷的无人区,夹道两侧的白杨挺拔高大,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蒋屹抬头望了一眼。 “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烫了,烟也戒掉。”杜庭政的声音和着风声一起传出来,“给个机会吧,老婆?” 蒋屹抿唇笑了一下,发现笑意压不下去,就偏过头去笑。 等不到回应,杜庭政的声音自发弱了下去:“晚上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行吗?” 蒋屹无声笑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行。” 杜庭政冷静了几秒钟,追问道:“几点?” 蒋屹想了想。 杜庭政似乎意识到两个字的询问过于生硬,会引起误会,又补充了一句:“需要我去接你吗?” “暂时不需要,”蒋屹看了祝意一眼,说,“如果不去打球的话,最多两个小时。” 祝意摆摆手,表示没有这个需求。 杜庭政没提家里有现成的球场,为难又克制地说:“好吧。” 他声音低,语速也慢,这让蒋屹升起一种正在被人依赖的感觉。 “那我在家等你。”杜庭政说。 蒋屹放下手机,蓝牙音响里重新想起歌声,蒋屹把声音调低,换了一首纯音乐。 “是不是有点太黏人?”祝意问。 蒋屹啧了一声。 祝意手肘搭在车门把手上,撑着额角:“不过他现在还可以,至少听你的话。北开源都是先把事情做了再说,商量等于没商量。” 蒋屹有些认同:“北总的控制欲我真是不想提了,不会你手机里还有窃听器吧,而且你是不是有点太纵容他?前两天我听他跟杜庭政打电话,两人商量哪款窃听器更好用。” “可以装,”祝意看上去已经习惯了,笑着说,“我事无不可对人言。” “怎么谁有事还要瞒着人吗,”蒋屹不服输地说,“我再生气也不可能偷偷拿刀捅自己,啧,被逼成什么样了这是。” “那我也不能拿刀割别人的腿。” “脚,”蒋屹纠正道,“跟腱,我也没用力,就是割伤了一点,休息几天就好了,现在伤疤都看不出来。” 这几句对话无端让他想起前几天早晨出门时杜庭政跟褚官锦的对话,情形跟内容几乎不相上下。 蒋屹忍不住也笑。 祝意撑下颌转过头,问他:“你笑什么?” 蒋屹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一侧的开门扶手上,没立刻回答。 “你笑什么呢?”他也问。 祝意望着他,又去看窗外走走停停的防护花坛,花坛中央栽着的榆叶梅开得正盛,像一团团紫色的雾。 蒋屹也跟着看,不由放慢了车速。 等那一片榆叶梅消失,花坛里换成了迎风摇曳的木槿。 祝意收回视线,说:“挺好的,蒋屹,我们这样,都挺好的。” 隔了一会儿,蒋屹说:“是啊。”
第104章 番外1—波音777 正吃着饭, 鹤丛打来电话,说有东西要给他。 因此结束后蒋屹把祝意送回家, 又去找了一趟鹤丛。 鹤丛站在小区外面等,穿着睡衣,手里提着个白色的纸袋子。 “你的,”鹤丛递给他,“郎有情妾有意,你这不算斯德哥尔摩, 领完证拿给我看一下,我要发朋友圈痛斥。” 蒋屹拆开袋子,拿出来看了一眼,吃了一惊:“这药不是绝版了吗?” “有什么是财大气粗的杜先生做不到的?” 鹤丛唉了一声:“金石把东西拿给我,嘱咐我交给你的时候一定要说是我想办法给你搞到的, 所以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明白了没?” “明白了。”蒋屹说。 鹤丛放心了, 又叹了口气。 “快回去睡觉吧,”蒋屹看了他身上的睡衣一眼, 想去车上给他拿件外套, “明天早班吧?” “别拿了,”鹤丛看着他,张了张嘴,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摆摆手:“有事随时找我,我这就上去睡觉了。” 蒋屹点点头, 目送他转身。 “丛, ”蒋屹叫了他一声,等他停下脚步才问, “我结婚你会去吧?” 鹤丛转过身,打量他两眼,惊讶地道:“当然了,我现在一天假都不敢请就是为了攒假去参加你的婚礼。就算是在太平洋中心举办,我也一定会去的!” 蒋屹礼貌伸手,请他立刻上楼休息。 鹤丛气愤地离开了。 蒋屹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重新回到车上。 杜庭政坏毛病一大堆,是个很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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