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 “别扔。” 贺云好像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不要,我就不要!” 司玉挣脱开来,将围巾丢到了贺云身上。 他想知道,贺云的底线在什么位置。 而抓住对方「错处」时的试探和突破底线,无疑是最有效的。 他看着贺云慢慢地将围巾理好,又朝自己走近了一步。 “你不想要我的东西,我知道。” 贺云双手举起围巾,做出拥抱的手势,环上他的脖子。 “但现在很冷,围上,好吗?” 司玉趁着贺云给自己打理围巾的空档,抱住了他结实的后腰。 “贺云,你真的很过分。” 要给糖果。 “我脾气急,刚刚太冲动了。” 一颗不够。 “但你不能这么对我。” 再给一颗。 “我真的很难过。” 要眼泪,不能太多,一点点就可以。 贺云看着在他怀中昂起头,用湿漉漉双眼望向他的司玉。 放在司玉肩上的手,想要推开,却怎么也没能用上力气。 明明知晓司玉的心意,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无法拒绝的也是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 司玉看出了贺云刻意地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各种意义上的距离。 他没有点破,却也没有退缩,甚至是愈发得寸进尺地靠近。 “感觉都坐不直。” 去往西福德的火车上,司玉伸了个懒腰。 他伸了伸腿,右腿收回时,不露痕迹地跟贺云的左腿贴在了一起。 贺云看着无力靠在车窗玻璃上的司玉,掏出手机,点开地图。 “还有1个小时。”贺云看着右上角还不到8点的时间,“今天起太早了,再睡会儿?” 司玉打了个哈欠,慢慢点头。 贺云的左肩朝着司玉倾斜,顺手拨了拨黑色夹克的左肩衣领,不想让上面的纽扣硌到司玉。 但是,他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司玉拉上了白色卫衣的兜帽,盖住了遮脸的黑色渔夫帽,就着靠窗的姿势,闭上了眼。 贺云握着矿泉水瓶的手顿住,随即,他慢慢转了转瓶身,拧开瓶盖,抿了一口。 司玉的睡姿不太安分,贺云从每天都会被至少掀起一角的床笠就能看出来。 但他还是没想到,哪怕是在车上,司玉都能睡成这个模样。 贺云盯着司玉搭上自己膝盖的腿,一动不动。 宽松的黑色冲锋裤,能够抵御即将到来白崖寒风,却没办法隔绝二人大腿紧贴处,逐渐升高的温度。 贺云试着将司玉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的腿放下,却只招来了对方愈发不满地向大腿根处移动。 贺云不敢再动,只能任由司玉横行霸道。 司·螃蟹·玉横行霸道地下了火车,横行霸道地坐上了前往国家公园的巴士,横行霸道地下了巴士,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有多久?!” 贺云回头看着双手撑膝,苦不堪言的司玉,认真道:“我们才走了一刻钟。” “来。” 贺云笑着走向司玉,拉起他的小臂。 冬日的库克梅尔河散着冷白的光,两旁的青草也透着凉凉水汽。 贺云就这么拉着司玉,顺着弯曲的银色长河,朝着大西洋的方向,一路向南,将散步的牛羊留在了身后。 “不用拉着我的,会让你也走得很慢。” “没事。” 贺云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司玉柔软的掌心贴上了他的手背。 他无法再履行方才说出口的承诺,猛地抽回手。 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 好在,司玉似乎并未察觉。 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白崖边缘所吸引。 “好美。” 司玉看着被蜿蜒海崖分割的深蓝大海,抬手按着即将被海风吹落的渔夫帽,加快了步伐。 大海的颜色由天空决定。 贺云昂头看着晴空,跟上了司玉的脚步。 海面上泛着丝丝银光,随着如鱼鳞般泛起的波浪,朝着团状白云深处蔓延开来。 “冬天并不适合看海。” 司玉扭头看向出声的贺云。 只见,他的咬肌动了动,犹豫片刻,继续道:“夏天,夏天会更漂亮。” 司玉笑了笑:“有多漂亮?” “很漂亮。”贺云说,“你可以自己来看看。” 司玉又一次装作未发现贺云的紧张,耸耸肩道:“夏天更适合去热带岛屿。” 司玉从贺云身前走过,带来混着玫瑰花香的咸湿海风。 贺云望着他行走在崖边,以高挑的背影作为分界线:左侧是满地的青黄小草,右侧是纯白色的垂直崖壁。 风很大,却没有大到能将司玉吹落白崖,但贺云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咔 贺云放下相机。 他甚至没能想起,自己用了什么光圈,快门和感光度调到了什么参数。 这对摄影师而言足够致命的失误,却好像验证了他内心倾斜的天秤。 “留下来。” 司玉走得太快,海风也没能把这句话送到他耳边。 “慢一点,我走不动啦!” 贺云停下脚步,转过身。 “牵我嘛。” 司玉放下了叉腰的手,伸向他。 站在长坡上的贺云没有动,甚至没有抬手的意思。 “不牵算了!” 司玉甩手,插进口袋里,赌气地加快了步伐。 可是,贺云好像就是不愿自己走到他前边似的,每当自己要越过他时,便用更快的速度压过。 司玉:。 冬日白崖的游客依旧不算少,但像他俩把Belle Tout当奥林匹克竞走赛道的还是头一位。 贺云目不斜视,大步流星; 司玉扭头瞪他,哒哒哒哒。 坡度渐缓,贺云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见着这一幕,司玉跟打了鸡血似地小跑起来,脚底都快擦出火星子。 “哈哈,你完败……” “小心!” 司玉的手臂被贺云一把拽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拉进了贺云怀里。 司玉脚边就是断崖,但他一点都不怕,因为贺云将他抱得那么紧。 「这是第二次。」 不远处海中的红白灯塔和南法的蔚蓝海岸都是见证者。 “司玉?” 贺云只是想安抚司玉,可他的手,却摸到了满手湿润。 贺云蹙起眉,轻轻捧起他的脸。 二人对视的瞬间,海风袭来。 风吹落了司玉的帽子,吹起他柔软的黑色发丝。 这让贺云将司玉的泪水看得越发真切。 司玉的双眼、司玉的睫毛,司玉的脸颊都被泪水沾湿,冷白肌肤盛着泪珠,好似布满朝露纯白玫瑰。 “贺云,不要松手。” 又一颗泪珠滚落,从司玉泛红的眼眶,一路流进了贺云的心里。 那时的贺云还不明白司玉话中的意思,但他依旧回答了这个本不需要他回答的非疑问句。 “好,我不松手。” 贺云的手臂加重了力气,紧紧抱着他。 - “好了,不会再被风吹落了。” 贺云将围巾从司玉的发顶上绕过,在他胸前系上个结。 司玉抬起眼,看着弯腰俯身的贺云。 他从宽松的卫衣袖口中伸出手指,拨了拨胸前的宽大蝴蝶结。 “都快裹成粽子了。” 司玉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他对先前的情绪崩溃只字不提,贺云也默契地没有追问。 贺云只是用放缓的步伐和温柔的注视,陪着他走过漫长蜿蜒的大西洋白壁海崖。 期间,每当遇见有人投来探究或好奇的目光,贺云都会大步挡在司玉身前。 司玉看着贺云高大健硕的背影,脚步不匹配地迎合着加速的心跳。 从十七岁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变成了一件共人观赏的橱窗商品。 他身边的所有人,关心的是商品是否漂亮吸睛,橱窗玻璃是否光洁一新。 司玉并没有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拥有了无数的镜头、鲜花和掌声,而大量的曝光和失去隐私,不过是最基本的交换。 他的健身教练通过发布和他的合照,吸引更多的高质量学员; 他爱去的餐厅会有老板标出打卡墙,吸引更多的粉丝来就餐; 他照片中出现过的物品被放大标记,吸引更多的品牌自来水。 只有贺云。 司玉忽然很想牵他的手。 贺云恰好回头。 他看着司玉再次伸出的手,问道:“累了吗?” 见司玉不说话,手却慢慢放了下来,贺云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块岩石。 “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贺云打开封口的清洁湿巾递到司玉面前,接着又拿出消毒免洗凝胶,一丝不苟地遵循着「餐前仪式」。 他从未见过司玉这么狼吞虎咽地吃过东西,塞满三明治的脸颊像圆滚滚的河豚。 “唔——笑——唔唔——什么!” 贺云摆摆手,抿了抿嘴,拧开葡萄汁递给他:“坐下来吃,我们走了快三个小时。” 司玉接下了果汁瓶,却依旧站着,看上去并没有挪步的打算。 贺云低头想了想,从黑色双肩包中抽出包裹相机的防水袋,将它在身旁岩石上铺好。 贺云:“坐吧。” 司玉:不动 贺云吸了口气,又把背包掏空,放到防水袋上。 贺云:“现在呢?” 司玉:不动 贺云刚想脱外套,却发现,司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第12章 被褥下 贺云欲言又止,止了又止。 最后,他选择闭嘴。 “吃饱了,嗝——”司玉喝了口葡萄汁,“走吧!” 贺云拿过果汁瓶放入包中,余光瞥见司玉捶了捶腿。 他沉思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我见过你在走廊席地而坐。” “对啊,但野外会有虫子诶。” 司玉抻了抻手臂,耸肩道。 贺云不置可否,背好包,和司玉朝着比奇角进发。 路好走了不少,但沿海风景依旧漂亮。 短短5公里的路程,他们用了近两个小时。 原因无他,有司玉在的地方,贺云总是会忍不住拿起相机。 他拍过雪山巍峨,雨林盛大,草原无际,深海壮阔……从未如此痴迷于人像。 “带错你了。” 贺云用指尖轻敲了几下更适合拍广阔自然风光的相机。 冬令时,日光被匆忙驱赶。 贺云将司玉抚发回头的侧脸,以及他身后亮起灯光的海滨小镇一同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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