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润的手还维持着挥舞酒瓶的动作,人却是愣住了。 怎么是……沈康时? 于润冲着关汀下死手,拦住已经来不及,于是沈康时结结实实地替关汀挡下了这一酒瓶。 “沈哥你……我……”于润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结结巴巴话都不会说了。 沈康时看也没看他一眼,捂着伤口缓缓起身,眼睛只盯着关汀。 是旁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猎豹一般的眼神。虽然受伤的是他,却气势慑人。 “关汀,你……”沈康时张嘴说话,只觉得头仿佛天旋地转般地疼,旁人都紧张围过来,要赶紧送他去医院。 沈康时甩开了聚上来的人群,眼前人影憧憧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他只跌跌撞撞往人群外那个身影走,额角流的血滴到地面,淌出一条长线。 关汀其实目睹了全部的过程。 关汀觉得,自己是应该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 可——看到血的那一瞬间,自己仿佛被施了什么恶毒的咒语一般,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关汀站在那里,身边的所有声光电热好像一起在攻击他脆弱的精神。他直愣愣地站住了,看在旁人眼中,他好像突然傻掉了一样。 其他人要么注意这沈康时的伤势,要么忙着善后,只有简文彦敏锐地捕捉到了关汀状态的异常。 简文彦冲上去,将关汀搂在怀中。关汀像木头一样任他动作,没有一点回应。 两人贴得很近,简文彦察觉到关汀心跳得极快,并且浑身都在细小地颤抖。他明白,关汀应该是恐慌症发作了。 关汀几乎无法自主地做出任何动作,简文彦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关汀头脸上,为他隔绝了所有的嘈杂,但愿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该赶紧带他走,离开这是非之地——简文彦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突然俯身将关汀打横抱起。 众人哗然。影帝表情冷峻,但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惊世骇俗的动作一般,稳稳将关汀抱离了宴会现场。 身后快门声此起彼伏,他恍若未闻。 沈康时徒劳地追赶上去,他本还想问问关汀:你在想些什么呢?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可见到的只有简影帝将关汀带走这一幕。 沈康时觉得头痛,痛得要命,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但双腿却执意带他往那个方向追去。 身后好像有人在大喊大叫,有人要拉住自己,有人在哭,嗡嗡响成一片。沈康时在一片嘈杂中却似乎听不清任何声音,他努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集中注意力。 ——是柳亦久的声音,他带着哭腔:“康时,你受伤很严重,救护车已经过来了,你快跟着医生走……” 终于听清了,可沈康时的大脑似乎又过滤掉了这些语句。 柳亦久抓住沈康时的袖子,想拉住他别往外走,沈康时只觉得碍事,挥手将他甩开。 柳亦久哀哀流泪大哭,可这哭声很快也被甩到身后,逐渐不再能听见。 沈康时踉踉跄跄追出宴会厅外,前面简文彦抱着关汀出门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见两人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保姆车。 简文彦先将关汀放下,稳稳扶住他上了车,然后关上门自己从另一侧绕了过去。 关门之时,他看到了头上还流着血往这边过来的沈康时,嘴角一动,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似乎不可以称之为笑,应该是——嘲讽。 这是狮子面对战败的野兽时的表情。
第061章 流星 保姆车上,关汀比往常更沉默。 关汀倚靠着椅背,双眼紧闭。只有胸腔呼吸的起伏昭示这他活着。 简文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关汀的手冰凉,简文彦紧握在手中,又用力捏了捏。手中纤白的指尖还有着一些细碎的颤抖,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颤抖终于平静了下来。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关汀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简文彦想了想,吩咐司机:“去山上。” 简文彦在影视界深耕多年,再加上自己本身家庭背景就深不见底,他名下各地的房产数不胜数。 指挥司机去的山上,是他最私密的一处别墅,坐落在城市边缘一片安静的山林间,平时并不在那处会客应酬,是他独自休闲度假的自留地。 安顿好一切,夜已深。 简文彦并没有催促关汀早去休息的意思,反而提出了一个有些突然的提议:“去后山看星星么?城市里很难见到的星空。” 关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但似乎神情有所松动。 简文彦自顾自说话:“今天天气不错,而且月光也不太亮。这边山上没有其他人,光污染很小,很好的观星点……” 说着边收拾好了垫子,自然而然地牵过关汀的手,拉着他出门往后院山上走去。 山坡并不陡峭,多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平坦开阔之处,简文彦将垫子铺开,很放松地躺下伸了一个懒腰。 “你也一起。”简文彦对关汀点点头,示意他也躺下。 关汀有些僵硬,但还是顺势并排躺在了同一块垫子上。 天空辽阔,没有月光,也几乎没有云。两人关掉了所有光源,任由自己被黑暗和寂静吞噬,只是静静地望着天。 很快眼睛便习惯了黑暗,目之可及的星星越来越多,像碎银一样撒满天空。 关汀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张大着眼盯着天空,像是要从星星的排布中看出什么名堂来一般。 简文彦也陪着,并不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文彦突然“啊”地轻轻叫出声来。 “你看到了吗?”他声音有些惊喜:“刚刚有一颗流星。” “……嗯。”关汀鼻腔里出声,回应了他。 简文彦暗喜,还愿意交流就是好事。 “近期没有流星雨的预报,刚刚这是一颗偶发的流星。”简文彦侧头看了看关汀,他的面容在星空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你刚刚许愿了吗?”简文彦问。 “……没有。”关汀依旧惜字如金,精神倒是看着恢复了不少。 “我们很幸运。你在这时候许愿,会实现的。”简文彦不知道是在和关汀说话,还是在自己感慨什么。 关汀答:“我不相信这些。” 或许是错觉,黑暗里简文彦微笑了一下:“偶尔相信一下,没有什么坏处。” 关汀没有接话,但似乎并不抗拒这个话题。 “即使假装相信也无妨。”简文彦想起徐应告诉自己的关汀的身世,心里钝钝地痛了一下。 在甚至不敢拥有“愿望”的那些日子,关汀是怎样捱过的呢。 关汀在世上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亲密的亲人或朋友可以依靠了,简文彦想。 “……不用什么委屈都一个人承受的。”简文彦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好像将拯救变成了一种要挟。 但他实际想说的是:如果需要,你可以依靠我,关汀。 关汀只是躺着,看着头顶的星空。星空渐渐变得模糊了,关汀伸手抹了抹眼睛。 泪水不断地涌出来,甚至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你在沈家干了多少年?”简文彦问。 关汀想了一想,艰难地回答了他:“是沈家抚养我长大的。” 沈家对我有恩——关汀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吞了回去。 长久以来,这在心中几乎是一个等式。留在沈家是为了报恩,无论对外还是对自己,关汀都是这样说的。 不,不是恩情的原因。关汀明白自己不再需要这个借口了。 简文彦没有察觉关汀这一瞬间的停顿一般,自顾自说了下去:“那真是已经太久了。” 言外之意是:现在离开还不算晚。 很突然地,关汀好似也被他话里的展望打动了,心中浮现了一些从未想过的未来。 比如离开沈氏以后,去别的什么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比如尝试一些从来没有做过的工作,或许也很有意思。 比如什么也不干也可以,自己的积蓄足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就看花看鸟,吹吹风,晒晒太阳。 简文彦的声音好似魔鬼的引诱之语:“把那些伤心的事情都忘记吧,把伤害你的人也忘记,会有新的人来爱护你。” 关汀从想象中回过神来,沉思片刻,问道:“你是不是都听到了,包括我……流产的事情。” 这个词关汀本来有些难以启齿,更何谈将它与自己关联在一起,问出来耗费了不少力气。 简文彦轻松地耸耸肩:“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你……不在意吗?”关汀疑惑。 简文彦哈哈大笑:“我什么都见过,这也不算什么怪事。” 关汀从未想过,这件事可以这样轻松简单地翻篇。怔住片刻,他也笑了。 身上那些看不见的、沉重的东西,好像又轻了一些。 - 订婚宴上的风波还有余响,其一便是沈康时砸到头进了医院昏迷了几天。 诡异的是,沈家老爷子也悄不做声,这么大的事情,却都没见他出面来教训谁、或者摆明什么立场。 沈氏陡然失去主心骨,上下乱成一锅粥。这时候又不知道哪里的好事之徒将订婚宴上的八卦传播了出去。 沈氏是有名有姓的大企业,沈康时和柳亦久之前又以年轻有为、天作之合炒作过一波,这下八卦更是甚嚣尘上。沈康时和柳亦久这婚订得不知道是成还是没成,但众人吃瓜可吃了个饱。 其中涉及人物众多,简文彦动用人脉,将自己和关汀的八卦压了一下,其他人都没管。 沈家几近瘫痪,柳家未曾涉足过娱乐业,对八卦的圈子鞭长莫及。不断有只言片语泄露出去,加上传播中各种人的添油加醋,竟是上了热搜。 上了热搜不打紧,柳亦久的背景很快就被扒出来了,连带着不久之前在学术会议上饱受质疑的那件事情。 学术不端的负面舆论反响很热烈,普通人比起豪门恩怨,更加憎恨学术骗子。 本身学术生涯已经停步,柳亦久想婚后做个富贵闲人远离是非,可这段时间他仿佛又被放在油锅里煎。 不断地有之前的同学、同事过来打着“询问情况”的名义来幸灾乐祸,采访的请求也络绎不绝,柳亦久一概没有理会。 因为电影原型的缘故,这风波也牵连到了徐应。 难免会有人将演员与角色绑定在一起,骂柳亦久的同时,连带着将徐应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应一筹莫展。 这个电影本来就是一个悬之又悬的隐雷,在这节骨眼上终于炸了,可电影正要上映,这一炸可不得了。 徐应不得已,盘了一圈圈内的关系,硬着头皮找上了简文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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