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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去医院的时候，人人叹惋，说多漂亮的一个孩子，真可惜。 “孩子太小，皮肤修复术要等到18岁才能做。” 这是医生的诊断，于是在8岁到18岁的那本该灿烂鲜明的十年，林闻西的世界却像是相对论中走的慢的另一侧，过得艰难又漫长——没人会不在意自己脸上的烧伤，更何况是曾经的漂亮男孩。 除了住在隔壁的发小陆饶是唯一的朋友以外，学校的同学几乎都对他避之不及，把他视作怪物，整个青春期的底色，都是灰色的。 童年的创伤总是会伴人很久，如今林闻西谨慎敏感、缺乏安全感的性格也是溯源于此——不然他后来也不会因为严重的焦虑症失眠，而不得不去当抱抱博主。 那段灰暗的日子是林闻西内心一道不想触碰的疤痕。后来他从老家泉城搬家到汝城，做好皮肤修复术，又继续念大学，在没有人认识的城市继续开启新生活，假装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毕业了，他总该找一份明面上的工作，人毕竟是一种社会动物。但他的工作生涯并不顺利，先后换了两份工作，都无法融入到成人复杂的职场环境——比起成年人，他宁愿跟小区的小朋友们呆在一起。屡屡碰壁后林闻西终于明白，自己唯一能做好的工作，大概就只有幼师了。 他无比需要幼师这份工作，因为它彰显着自己能像个普通的心理健康的人一样，融入到“正常”的社会生活中。所以当时才会那样着急地选择跟秦召南闪婚，还定下婚前约定。 如此错综复杂的原因，实在很难开口向秦召南解释。更何况，林闻西不愿触碰任何跟火灾、疤痕等相关的回忆，难以启齿的芥蒂就那么深埋于心，像一根刺，与他和平共处多年。 “怎么了？在想什么？” 秦召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 林闻西使劲晃晃脑袋，驱散那些想法，侧过身去，用汤勺舀起一点汤尝味道。 秦召南凑近了一些，仔细看着林闻西的脸。 “你黑眼圈好重，昨晚上肯定没休息好。” “还好，我睡好了。” “我醒的时候，被子被换过了。你半夜起来帮我换的？昨晚起来几次……” 秦召南无声靠近，贴住林闻西的肩膀。 “也才三次，看看你情况。万一烧的昏过去了，我还要打120。” 林闻西往后稍退一步，笑着回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眼底迅速弥漫上一层薄雾。 “今天你再吃一天药巩固下，假我帮你跟园长请了，明天再休息一天，估计就好了。 “嗯，谢谢。” 秦召南的语气异常认真，认真到林闻西都觉得有点奇怪，这人的目光怎么这么像磁铁，紧紧附在自己身上。 林闻西脸又红了，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厨房转不开人……你先去客厅等吧，半个小时后就能吃饭了。” “好。” 秦召南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随意调了个台，是本地的都市频道，此时正在播午间新闻。 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兴趣，天香楼的桂花藕粉糕又成了爆款，主要是因为网红打卡而导致供不应求。新闻上还附了一张照片，一个戴着白兔面具的清瘦男人，旁边写了他的ID“零号兔”。 秦召南倒是知道这个博主，他平常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过，但印象不深。比起这个博主，他更关心的反而是桂花藕粉糕。 林闻西正好从厨房出来，被秦召南叫住。 “来看电视，这新闻有点意思。” “怎么了？” 秦召南指着电视说：“还好我上次帮你买了，现在天香楼的桂花藕粉糕，每天都要靠抢，去晚了根本没有。” “为什么？” “被一个网红打卡带火了，你看。” 林闻西不太明白，下一秒，却看见新闻上切了一个自己的直播镜头，秦召南正用遥控器，指着镜头上戴着白兔面具的自己。 他大惊失色，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前几天自己发了那条微博的原因，没想到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效应。 还被秦召南发现了！ 秦召南应该不会意识到什么吧，林闻西非常紧张，在心中反复掂量，十分心虚，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身边之人，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一句“哦？” 尾音上翘。 紧接着，秦召南的目光向林闻西投了过来，在他身上打量着，然后悠悠地开口道： “你跟这个‘零号兔’是什么关系？” ---- 秦召南：苏醒了，猎杀时刻！（又没全醒）
第13章 童言无忌 听到这句话，林闻西后背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乎快要站不住。 秦召南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应该不至于……可是他为何突然这么讲？没有任何语境可以让他说出这句话啊…… 林闻西用几秒钟时间稍微敛了心神，然后装作不经意的回答道：“没什么关系啊……你怎么忽然这样问？” 他暗自思忖，无论秦召南说什么，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不放松就好了，这样就算秦召南有所怀疑，但也不至于有实锤——除非他正面撞见自己掉马，但那又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林闻西原本有些慌乱的情绪方缓和下来。他用极快的速度做好了思想建设和应对准备，看着秦召南，等待他的开口。 “就那天在幼儿园的午休房，看到你画的画，上面有个白兔面具啊。” 秦召南伸了个懒腰，又朝着电视努努下巴：“喏，今天一开电视，才认出来你画上的面具，就是‘零号兔’脸上戴的。所以，你是他的粉丝？” 林闻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原来如此，白紧张了。 “不是……就偶然在网上看到了，觉得那个兔子很可爱，照着照片随手临摹下。他是网红嘛，有时候我刷微博也会刷到他。” 林闻西不动声色地说。 “这样……不过那个‘零号兔’好像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道面具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秦召南盯着电视，随意说。 “既然戴了面具，也许面具下的人跟他展示出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假面的意义，可能就是为了掩藏真实吧。” 林闻西一语双关，又回到厨房开始端菜，招呼秦召南吃饭。 坐在餐桌前，秦召南的脑海里却开始一直回想刚才林闻西关于“面具”的言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闻西在自己面前没有完全放开，虽然最近两人的关系比刚结婚的时候自然不少，但他明白，林闻西依然没有对自己袒露真实。 还是自己在那天的“内裤乌龙”事件发生以后，才稍微看出了一点端倪。 总之，林闻西的真实性格肯定不像看起来这般乖巧温和，至少会有其他层面在。 秦召南用筷尖拨弄着米饭想的入神，米饭没夹起来就直接空筷往嘴里送，还浑然不觉。忽然觉得额头一片清凉，抬头一看，林闻西把手背贴了上来。 “又不舒服？烧不是退了吗……” “没有……刚在想事情。” 秦召南笑了笑，又捏了一下林闻西的手。 “我好了，不用担心。” “嗯。” 林闻西红着脸缩回手，低头吃饭，脚不小心碰到了秦召南的鞋尖。 秦召南忽然觉得两人之间此刻的氛围，平地里多出一份岁月静好，结婚以来，还是他头一次这样产生这样的心绪。 “毕竟是一家人，现在感情又比之前拉近一些，所以心态有变化很正常吧。” 秦召南想了想，把最近内心的蠢蠢欲动归因于此。他长舒一口气，决定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林闻西，将这个想法暂时抛诸脑后。 第二天是周一，他本来想去上班，林闻西硬是把他按在家里休息。难得的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看时间，10点多了。秦召南点开手机，微信群聊里面的消息此起彼伏，他一条条点开，偶然看到了今日幼儿园的菜谱：过油肉、炝拌生菜、紫菜蛋花汤，水果是青橘。 北极星幼儿园的伙食一直不错，菜谱的营养搭配也很好。但秦召南望着今天的菜谱却蹙起了眉头。林闻西肠胃不太好，吃不得特别油腻，这个他是知道的。而这些主菜都略油，唯一一个清淡的汤又有紫菜——林闻西海鲜类过敏，水果偏生还是酸性很重的橘子，似乎都戳在林闻西的“雷区”。 秦召南之前从未注意这些。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如此细心地留心上了。 他掂量半天，认为也许是自己今天难得清闲的缘故。于是直接掏出手机，给林闻西发了条消息。 “你中午别在食堂吃，我做好了给你送来。” “不用，怪麻烦的。” 林闻西到下课才有功夫看到手机，立刻给秦召南回复。 虽然今天的午饭确实不太对他的胃口，不过油腻的菜他弄碗水过一下，也不是不能凑合。他天生不爱麻烦别人，不想让秦召南为了一顿饭而折腾。 但秦召南根本无视他的拒绝，直接说了句“11点45，我到你教室门口等你”，然后就不回复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也是清透明亮，直接照进家里的厨房。此刻，玻璃养生壶里煮着的水开始沸腾，清苦的香气在屋内悠然弥漫，三颗罗汉果和五片变软的百合，正在透明的气泡里上下跃动。听见“滴”地一声机器响，秦召南迅速把燃气灶上、砂锅底部的火调至最小，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 他揭开养生壶，从容地将罗汉果百合饮倒进一个1L的保温杯，几滴很热的水滴到他手背的皮肤上，秦召南眉头微蹙，不甚在意地吹了两下，盖上盖子拧紧。 盖好保温杯后，秦召南又折回厨房取砂锅，倒出来煨了很久的黄芪牛肚汤，拿筷子仔细挑去里面用来调味的蒜片及姜片，另装上一盒杂粮饭，一道清炒西蓝花，把这些跟着罗汉果百合饮一起打包，开车出门。 罗汉果水对嗓子好，黄芪牛肚汤跟西蓝花都清淡，杂粮饭富含膳食纤维。是秦召南这个健身教练，特意为林闻西量身定制的菜谱。 15分钟以后，他开车到了北极星幼儿园，直奔林闻西的教室。 林闻西正在讲课，是杜牧的《泊秦淮》。 “隔江犹唱后Ting庭花。” 小朋友跟着他一起齐声诵诗。秦召南在门口等，仔细盯着林闻西的脸，细白的皮肤，墨一样的眉毛下映着端正的五官，一双圆钝的杏核眼格外引人注目，眼角微微下垂，显出几分看了就想接近的亲和感来。 “怪不得小孩都喜欢他……怎么随便念首诗都这么好听。” 秦召南扯起嘴角。 林闻西在讲台上看见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又无奈地笑笑，脸上的表情写着“你怎么还是来了”。然后用手轻指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放学还有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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