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怎么个事,还用当事人自己说明吗?根本就不用了。 这其中的百转千回,缠绵悱恻,两个孩子是怎么偷偷摸摸过的这些年…… 薄维文和何静娟当时就已经明白了95%。 杨樵今晚回家去陪父母吃饭,他也要和他的父母报备一下这件事。 比起早有准备的薄维文和何静娟,两个孩子终于明确了恋爱关系,对杨渔舟和赵晚晴来说,反而是更突然的消息。 早在多年前,杨樵就对父母先后否认过喜欢薄韧,后来两人也都没有再问过,其实都约摸感觉得到真相,可也都觉得这事只怕是未必会有好结果,便谁也不主动说破罢了。 “就是这样,我们在谈恋爱了。”杨樵道。 他也记得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过好几次,“薄韧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点都不喜欢薄韧”……当下发生了这种质的变化,他面对父母也十分不好意思。 赵晚晴和杨渔舟面面相觑,又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惊喜。 “这什么时候的事?”赵晚晴道,“你该早点说啊,我最近几次见到薄韧,还把他当你普通好朋友一样对待呢。” 杨渔舟也说:“就是啊,前几天我们在超市遇见薄维文,你妈还装模作样问人家,薄韧有没有女朋友啊?你俩都恋爱了,就该早点告诉我们,这搞得多尴尬啊。” 杨樵:“……” 赵晚晴和杨渔舟都看着他,确实是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杨樵只得道,“昨天。”
第35章 刻痕 杨渔舟和赵晚晴都表现出了一种很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真笑出来,只能绷着脸的“假正经”。 年轻子女和对象确定关系,刚刚才过去一天,就快进到了要互相见家长的阶段。这件事,从多数父母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评价。 但是他们的特殊情况在于,杨赵夫妻俩都很清楚,薄韧这小孩,本来就是杨樵在这世上最亲密的同龄人,没有之一。 更早在杨樵十四岁时,杨渔舟就已经很有先见之明,那时就窥见了两个男孩之间早就存在着的纯真情愫。 种种桎梏,最终竟是捱到二十六岁上,才终于踏出这一步,可想而知积蓄的情感必定如同火山喷发,得是爱得心无旁骛,不管不顾。 这都还能记得先知会父母一声,再带对方正式回家,已经算是两个孩子相当尊重家人的感受了。 最后还是杨渔舟中肯地点评了一句:“不错,很有效率。” 赵晚晴提议道:“哪天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 “好……过一阵子吧。”杨樵觉得这也应该,但又觉得也许会没那么顺利,道,“我看看情况,再来安排。” 吃过饭,他要回高开区的新家。杨渔舟本想送他,他坚持自己叫网约车,父母便只送他到电梯里,和他挥手道别。 他决定回到云州生活,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能随时陪伴父母,他独自住到了新家去,每周也会回来至少三两次,陪父母吃吃饭,说说话。 在他读大学之前,一家三口就已浮萍离散了十多年,大学期间,母亲赵晚晴得以迁居回了云州,然而紧接着毕业后三年,受疫情所困,他和父母三年中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去年他说要回云州来生活,父母为他的工作着想,还劝他不必如此,等“有空”时、“不忙”时回来就好,两地高铁来往是很方便的。 杨樵却深知世事无常,高铁是很方便,“有空”和“不忙”却极为不便,“有空”最是虚无缥缈的承诺,人只要还在生活,“不忙”就永远只是一个虚词。 他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被动等待着俗事的开恩,让他能够“不忙”或“有空”,他必须主动做出取舍。而这也不只是为了父母,更多是为了自己。童年里缺失的天伦之乐,是他时至今日都不能放下的遗憾,在有生之年里,他想尽全力追回来。 走到小区门口,杨樵查看着网约车APP上的信息,他叫的那辆车,还有一百多米才到。 旁边一声短促鸣笛。 杨樵朝着声源看过去,笑了起来,随手取消了网约车。 说好九点多回家,薄韧却等得不耐烦,来这里蹲守杨樵了。 “给我五块钱,为了你,我才违约,要赔付给滴滴司机。”杨樵坐进副驾里,伸手要钱。 薄韧纳闷道:“怎么会五块?一般这种情况不都是赔三块吗?” 杨樵:“……” 他根本没看清楚金额,随便乱说的。 “你怎么不进去,”他跳过了这个话题,换了种新方式戏弄薄韧,道,“去我家坐坐吧?我爸还说有一阵子没见你了。” 薄韧当即也不管三块五块了,紧张地问:“你爸……都说我什么了?” 杨樵道:“没有什么,说改天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两人并没有商量过,并没有与对方说,要把恋爱关系告知自己的家人。 双方只是默契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薄韧对这种默契非常满意,也把父母要隆重招待杨樵作为自己“对象”初次上门的事,告诉了杨樵。 “……”杨樵顿时也紧张起来,说,“谁答应二号要你家吃饭了?” 薄韧道:“昨天晚上啊,我说过两天去我家吃饭,你说可以。” 很精确,二号去,还真就是过两天。 “什么!”杨樵道,“你是问我想不想吃你妈做的排骨,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薄韧道:“这有什么区别?去吃排骨和吃饭,不是一件事吗?排骨不是饭啊?看不起排骨啊?” 杨樵:“……” 薄韧点破了真相,道:“哦豁,你、紧、张、了。” “没有。”杨樵想起更重要的问题,怀疑地问,“你就这么直接说了?你爸妈一点都没表示反对吗?” 他和薄韧的父母也很熟悉,在他的想象中,二位长辈多少会对薄韧找个男朋友这件事,做出一点激烈的反应……才对。 因此他才在赵晚晴提出两家人一起吃饭时,稍微犹豫了下。但这是属于他和薄韧的困难,不应该让杨渔舟和赵晚晴来烦恼。 他以为这“困难”,还需要慢慢来解决。 “你发的那条出柜朋友圈,”薄韧道,“又没屏蔽他们俩,他们早就知道了。” 杨樵道:“那是我出柜,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呢?”薄韧道,“我爸妈认为你那是专门发给他俩看的,没准还是仅他俩可见。” 杨樵:“……” 薄韧道:“你发完那条,过了大概十来天,他俩把我叫回家。” 正月里,云州下了几场雪,薄韧过完春节就一直没有回家,突然被叫回去,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何静娟和薄维文两脸愁苦地看了他半晌。 何静娟说:“我和你爸就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别的就……” 她找不着合适的表达方式。 薄维文接过话道:“就这么着吧,你自己乐意就行,杨樵挺好的,是你高攀了。” 杨樵:“……” “看吧,”薄韧道,“我们一家人都很擅长自我调理,他俩在家消化完了这事,才把我叫回去,跟我谈。” 杨樵道:“然后呢,你怎么说的?就默认我出柜是为了你吗?” “当然没有。”薄韧说,“我就实话实说的,我是喜欢你,还没谈恋爱,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喜欢我。” “……”杨樵道,“叔叔阿姨又怎么说的?” 提起这事,薄韧有点来气,道:“我爸当场泼我冷水,叫我不要想得太美,无凭无据怎么判断你喜欢我的。” 杨樵也道:“就是,无凭无据,就说我喜欢你。” 薄韧道:“那你也去和我妈掰头啊。” 何静娟当时就和薄维文争辩了起来。 “这怎么无凭无据了?”何静娟道,“杨樵从小就最喜欢薄韧了,在幼儿园小班里午睡,他每天都要和薄韧睡一张床。” “他鞋带开了,满世界找薄韧给他系,老师给他系都不行。” “薄韧爱吃的小蛋糕,他自己不吃,都要留给薄韧的。” “我觉得薄韧感觉一点都没有错,他肯定是很喜欢薄韧的。” “那是小班的事啊?”杨樵震惊道,“阿姨记性是不是太好了?” “她记性就是很好,科室里医生巡床,问哪一床的情况,她从来不用专门看病历,每个都记得一清二楚。”薄韧道。 他的超强记忆力,多半是遗传自母亲了。 何静娟和薄维文争论不休,薄韧这个当事人反而被晾在了一旁。 “我妈慧眼,明确认定你就是喜欢我。”薄韧道,“我爸这人就不行,他说他如果是你,宁可喜欢邹冀,也不会喜欢我。” 杨樵说:“啊?又关邹冀什么事?” 薄韧无聊地说道:“我爸很喜欢邹冀的,觉得他特别励志,能吃苦,有眼力,嘴巴抹了蜜,他还不只是嘴甜,他是既会说话又会办事。不像我,我爸说我读书把人情世故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杨樵没有点评薄韧,而是道:“邹冀倒确实是这样……但他好不好,和我喜欢谁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薄韧道,“我爸就是太长时间没机会PUA我了,逮着机会就要损我一场。” 当是时,他还在另一个岗位轮岗,带教师傅是位很经典的老油条,连钟都不按时撞的坏和尚,但却很会说漂亮话。 薄韧看这种人不顺眼,对方看薄韧也不怎么样。“师徒”关系处得非常不好,薄韧到后面连话都懒得跟那人说,最后,“师父”在轮岗评语上,疯狂抹黑了薄韧。 薄维文在刚二十出头的时候,也曾短暂拥有过国企工人身份。时代浪潮中,他的国企家庭殉亡了,他也就此失去了为国家打螺丝的荣光,不得不开始了从货车司机起步,到个体户的坎坷生涯。 在他从那个年代带过来的固有认知里,新人就该对师父毕恭毕敬,要想学东西,就要勤恳拜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一套,他认为万古通用。 薄韧对他解释来龙去脉,他听了,也仿佛没听,坚持认为薄韧错的更多。 其实在前几年里,薄维文就已经开始接受新观念,也逐渐把自己那种打压式教育的坏习惯,基本上改掉了。 特别是薄韧上大学后,一路高歌猛进,要成绩有成绩,要奖学金有奖学金,可谓是所向披靡,保研,拿国奖,进电力龙头企业。 薄维文最推崇两类人,一是高学历,二是体制内。薄韧两项全中。 骄傲嘛,薄维文当然也是非常骄傲的,但是每个父亲,这甚至不能说是地图炮,可以说视野范围内无一例外,是每一个父亲,他们都会执着于给长大后的子女“挑刺”,仿佛不挑这刺,就会失去父亲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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