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手机给杨樵打电话,果然杨樵很快就接了。 “我在便利店买东西。”杨樵道,“饿了,出来买盒饭吃。” 已经过了七点半。薄韧猜他可能是等自己等不及了,忙开门又出去,对电话那头的杨樵说:“别吃盒饭了,我找你吃正经饭去。” 杨樵道:“好,在北门外的罗森。” 时值四月底,天黑后的云州,温度还是有少许凉意。 杨樵在浅蓝衬衣外,套了一件白色牛仔外套,站在便利店的招牌下,看到薄韧过来,他便对薄韧笑了下。 薄韧只觉得迎面被春风吹了一个大跟头,脸和心都在微微发着热。 这几年里,他常常也会觉得,杨樵长大后,是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年轻男生的身条一抽开,两颊婴儿肥一褪下去,就会有“长相明明还是那个长相,但就是变帅了很多倍”的效果。高考后杨樵去做了飞秒,那双薄韧暗暗喜欢了很久的眼眸,彻底告别了厚镜片的封印。 不过,过去的“好看”和今天的“好看”,还是很不一样。 因为有过了亲密接触,薄韧的脑子开启了智能联想……嗯,这外套真白,衬衣很滑。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杨樵倒是神色如常,和昨天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不小心犯了点小错误,”薄韧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晚,说,“临下班去找领导做检讨,耽搁了。” 他把中午打卡误伤书记的事讲了讲。快到下班点,他去书记那里送了书面检讨,当面致了歉。 书记虽然红了一只眼,却也很大度地没和他计较,还很亲切地反问他,对工作安排是不是有什么意见?那谣言虽然夸张,应该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吧。 他就坦白说了自己的轮岗体验,制度的制订有科学做理论基础,但在实践中沦为了形式主义。 “……”杨樵道,“你还真整顿职场去了啊。” 薄韧道:“他都主动问我了,我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啊?” 他正经上班还没满一年,本硕连读期间,几次实习也都是跟着导师,或是导师的关系。毕业进了单位,是被当做人才储备来重点培养,基层轮岗虽然辛苦,也没人真的为难过他。 他有时候就还像待在象牙塔里一样,很“天真”。 这话换了是邹冀听到,肯定是又要对他进行职场人情世故的指导了。不是说非要溜须拍马,还是要讲究点技巧。邹冀摸爬滚打,赚到的每一分钱都有三厘人情在里边。 薄韧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怀疑是犯了蠢,说:“我是不是又做傻事了?” “这也没什么。”杨樵却觉得他这样也很可爱,道,“反正是铁饭碗,最多书记给你小鞋穿,又不能开了你。” 薄韧就也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看杨樵两手空空,问:“你买的盒饭呢?不是扔了吧?不吃也拿回去,明天早上我可以当早饭。” 杨樵道:“没买,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没付款。” “那,”薄韧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道,“我们去吃什么?” 杨樵说:“我不知道。” 薄韧显然也没什么主意。 杨樵说:“要不叫邹冀来?他最知道哪里有好吃馆子。” 他作势拿出手机,要给邹冀打电话。 “行,你叫他来,”薄韧突然当场化身汉尼拔,道,“他一来我就把他活吃了。” “你干什么?”杨樵一本正经道,“邹唧唧那么爱你,你就这样对他?” 薄韧道:“我是不知道哪里有好吃馆子吗?我心思就没在吃饭这事上。你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啊?” “哦——我明白。”杨樵恍然道,“你还在担心你们老书记啊?他被你伤到那只眼睛,到底怎么样了?” “……”薄韧要吐血了,冷冷的语气胡说八道,“瞎了,已经买好船票,要去加勒比当海盗了。” 自从杨樵大学专业选了新闻,每一次再见面,薄韧都觉得他比上一次“不好惹”几分,到后来他做了自媒体,更是不得了,小木头变成了能言巧辩的木头总,惹不起,是真惹不起。 小时候薄韧说什么,杨樵就附和什么的那种好日子,几乎再没有过。 杨樵被这海盗梗逗笑了,薄韧装酷哥也装不过三秒,杨樵用手指来挠了挠他下巴,他就马上破功,也笑了起来。 最后晚饭的选择,由杨樵随手一指决定了,路对面有一家沙县小吃,简单快捷,荤素搭配,低卡健康。 两人对坐在沙县一张桌的两侧,安静地吃饭。 “你怎么还有热量要求?”薄韧心不在沙县,志不在鸭腿饭,很想和杨樵说话,在外面也不好谈情谈爱,就随便找了个话题,道,“我看你冰箱里东西也是些低脂低卡,沙拉酱都是0脂,没必要吧,你要转型去颜值赛道了吗?” 他这么说,心里其实不这么想。 杨樵和团队的主运营内容,是社科知识领域。 杨樵却惊讶说:“被你看出来了?真的,我已经在刻苦学习化妆技术了。” 薄韧满脸“什么鬼”的表情。 杨樵则满脸“信我啊”的表情,为了佐证他自己的话,他又说:“你看我今天的睫毛。” 他稍稍侧过脸,示意薄韧看他一边眼睛。 薄韧端详了片刻,他的睫毛确实很长很密,但以前不是也这样吗? “这是粘的假睫毛?”薄韧狐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这和真的一样啊。” 杨樵转回正脸来,说:“因为这就是我的真睫毛。” 薄韧:“……” 杨樵又开始笑起来,戏弄到了薄韧,让他很开心。 薄韧怒吃几口鸭腿饭,悻悻道:“你今天耍我次数太多了,超标了,再来一次我就生气了。” 杨樵没有理他,慢吞吞吃着自己的饭。 “你是不是很高兴?”薄韧观察他一会儿,问道。 “对,”杨樵答道,“我很高兴。” 薄韧大度起来了,说:“那可以让你再耍我一次。” 杨樵微抬起眼睛来,道:“就一次吗?” “行吧,不限次。”薄韧慷慨地说,“你高兴,我就会更高兴了。” 杨樵道:“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对咯,就是因果关系。”薄韧朝前凑近了些,以只有他俩能听到音量说,“因为你是我的老婆。” 杨樵没什么反应,垂下眼继续吃饭,过了十余秒,才说:“我都要哭了。” 薄韧扳回了一局来,道:“不是已经哭了?我都看见你眼泪滴在饭上了。” 杨樵矢口否认道:“没有。” 薄韧道:“好,没有。” 吃过饭,回杨樵家的路上,两人又沉默了。 眼见得离那房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即将到了,他们经过薄韧停在外面车位上的车。 薄韧停住,按了下车钥匙,打开车门,到储物格去拿东西,起身时,手里多了个小方盒子。 “……”杨樵一瞬间就有点紧张,也有点不好意思。 薄韧关好车门,道:“你吃吗?” 杨樵这才看清楚,他手里那是一盒口香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薄韧分给他一片,自己也嚼了一片。 马上要进家门了,在这里嚼口香糖?是什么意思? 杨樵突然反应了过来,亏得是夜里,路灯下看不出他的面红耳赤。 他也紧急开始嚼口香糖。 但是,怎么有这么滑稽的事啊? 他和薄韧面对面嚼着青苹果味的口香糖。薄韧倒是很快乐的样子。 杨樵满头黑线。 “我们现在像两头愚蠢的河马。”杨樵道。 “不像。”薄韧的视线在杨樵脸上扫来扫去,道,“看过小熊猫吃苹果的视频吗?我刷到的时候就觉得很像你,现在你嚼口香糖的样子,更像了。” 杨樵不止一次听他这么形容自己,道:“我到底哪像小熊猫了?我又不胖,也不毛茸茸。” “反正是像,没准你俩是近亲。”薄韧道,“回头见了小熊猫专家罗林博士,让他研究研究。” 罗林学了一个特别冷门的专业,野生动物与自然管理。现在在动物研究所攻读博士,近期主研究课题是小熊猫科的基因组学。 杨樵完全不觉得自己像那种小动物,他认为自己和“可爱”没有关系。 在他想象中,真的拟动物化,他也应该是雄鹿或骏马之类,很帅很有力量,善良的草食性动物。 “啧,河马也是马。”杨樵受不了这古怪的气氛了,把口香糖吐掉,团在包装纸里扔进垃圾箱,结束了这荒唐的,只为了……的准备工作。 他也不理会薄韧,转身推开自家大门,穿过院子,按指纹开家门锁。 薄韧也处理掉了口香糖,快步跟上来,随着他进了门。 杨樵伸手去摸墙壁开关,薄韧却不想让他开灯,迅疾地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圈在他的腰上。 杨樵想说,为什么非要关着灯来……来那个?这是什么特殊嗜好? 但两人的呼吸节奏已经乱七八糟,双方已经忍太久了。 杨樵侧过脸想看看薄韧,门还没关上,薄韧借着室外灯的光线,不由分说吻住了他的唇。而后薄韧才反手把门咣一声关上。 两人在门口热烈亲吻了几分钟,杨樵在这吻中转过了身来,和薄韧紧密地抱着彼此,亲吻从激烈到和缓,慢慢冷静了些,他俩又依偎在一起。 还不太熟练,两个人还需要休息下,缓一缓心跳,也换一换气。 薄韧快乐得要飞起来了,还是不想开灯,于暗暗的光线里亲了杨樵的脸,说:“你是个小圆脸,真的好像小熊猫。” 为什么还要说这个?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杨樵道:“我看你像猪。” 薄韧只是笑,还学了两声小猪哼哼,现在杨樵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杨樵:“……” 薄韧安静了会儿,道:“你……以前有没有亲过?” “……”杨樵道,“亲过啊。” 薄韧有点沮丧,不问不死心,问了又伤心,道:“是……和谁?” 杨樵道:“和你啊,不就昨天晚上。” 薄韧一下就笑了,又把唇贴在杨樵耳边,说:“你这人,怎么吓我。” “你看我像有空跟别人亲吗?”杨樵道,“这几年,我哪天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做了什么,认识了什么人,有什么你是不知道的?” 他在北京这几年,和薄韧几乎没有一天不打电话,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要视频互相看看对方。 “那也是你说的,我又没看到。”薄韧说,“你自己瞎编来糊弄我也行,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杨樵说:“那我就要说实话了,其实我夜夜笙歌,每天都跟十八个身高一米八那个十八厘米的帅哥,鬼混到天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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