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方池干笑道:“皮外伤而已。” 许方池坚持,司机就没再多说什么。 之后不久,司机喊过来的拖车公司就将许方池的小电驴和那辆连号的名车一并拉走了。 许方池本来想阻止的,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沈别序的视线。 “……” 沈别序居然还没走,居然还站在那里!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难道刚才他一直在看自己? 不会吧…… 许方池觉得不太可能。 七年没见,他都快变了一个人了,甚至在第一眼看到沈别序的时候他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面前的人就是他。 沈别序高中的时候就有些脸盲,一个七年未见的前任,他估计未必还会记得吧,说不定只是看着眼熟? 交警一直在进行事故责任判定,收集好了现场证据,等车被拖走了才走过来对他们说:“这位先生,您怎么称呼?” 许方池意识到他是在喊自己,忙说:“许……” “许先生,沈先生,你们作为事故责任方,在这场车祸中都有过错,所以在具体处罚结果出来后都要承担其相应责任。当然由于这次车祸损害较小,所以你们愿意私下调解是最好的。如果是想要继续走法律程序的话,还是要等到你们两方车辆的损害结果。而且沈先生的车辆……可能涉及金额过大,我建议你们两方后续最好是找律师进行调解。” 交警说完后,场面一时陷入了静寂中。 司机看了眼沈别序,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答道:“好的,那么许先生,您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好、好的。” 许方池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给司机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司机打通他的电话后,许方池也将他的联系方式存下了。 显然车祸的事今天是解决不了了,只能等两方车辆的具体情况出来。 虽然许方池心里明白等不等都没意义,毕竟自己那辆小电瓶别说是他开了一两年的了,就是新的大约几十辆也抵不过刚才它撞人家宾利屁股那一下。 交警离开后,司机菜转头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别序:“沈先生,我们现在是去公司还是回家?” 沈别序沉默片刻,却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抬眼朝许方池看了过来。 许方池的心登时快速跳了起来。 在这第三次对视上后,沈别序也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在这样炎热的盛夏,许方池居然恍觉背后一凉,冷汗蹭蹭蹭的往外冒,心脏不受控的哐哐狂跳不说,好像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掉在地上,落地碎成渣了才安心。 但许方池还心怀侥幸,借着过长的发偏过脑袋,眼神乱飘的含糊道:“抱、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车的……” 沈别序倏地低笑一声,那笑声在盛夏的夜里泛着凉,无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装什么呢?” “许、方、池。” 沈别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沉默,是焦灼的沉默。 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冷的时候如坠冰窟,热的时候像是被人淋了盆岩浆在身上。 沈别序把他认出来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呢。 好久不见? 那也太土了,而且违心。 因为许方池原本是打算和他这辈子都不再见的。 那说什么?说:啊,原来是你啊,我都没认出你。 那也太尴尬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到重逢需要找这种场面话来说的地步。 那该说什么呢? 因为许方池从来不敢想他们还会再见,所以也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和他再见应该要说什么。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和沈别序搭话的时候,沈别序却突然转过了身。 他没有再和许方池搭话,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在司机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大步走到路边打了辆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又变得稀稀落落,看热闹的人们早就已经被驱散的差不多。 如果不是膝盖上的痛感明显,许方池真的会以为自己又做了一场和他重逢的梦。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某个拐角,许方池还愣愣站在街边。 “许先生,我送您去医院吧。”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他面前。 许方池恍如从梦中初醒,有些迷茫的看他一眼,回过神后忙说:“真不用,我回去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了。” 司机这回却没有和之前一样放弃,而是坚持说:“这是先生交代的,必须带您去医院看一下。毕竟这次事故也有我的责任。” 许方池还要再推辞时司机已经拦住了一辆迎面驶来的计程车替他打开了后车门,等着他上去。 到这个地步他自然不好意思再拒绝。 在去医院的路上许方池一直一言不发,司机几次欲言又止,直到许方池看过来了,他才笑了笑,对许方池宽慰道:“放心吧许先生,检查的费用我们先生会出,毕竟您的伤我们也有责任。” “不用不用……” “许先生,这是先生交代的,您就别推辞了。”司机又说。 许方池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 他又想到了那辆被他撞掉车牌的连号宾利。 估计比起赔偿款,这点医药费对沈别序来说也应该只是冰山一角,不足挂齿。 许方池被司机带着做了个全身体检,在医院里待了近两三小时。 结果出来许方池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有一些皮外伤,除此之外就是已经落下沉疴的小腿骨。 临走时医生还建议许方池要好好修养,不然很有可能会再次造成局部感染或者骨折移位,到时候就需要再次进行手术治疗了。 许方池应了,开了点药拿回去吃。 离开医院,司机又坚持将他送到了小区门口才离开。 回到家许方池就脱力的趴在了沙发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还在回想着今天见到的那个人。 他和高中时大不相同了。 身上不再是总不合身的陈旧校服,头发也不再长到遮住清俊的眉眼。 他变高了一些,人也变健壮了一些,五官长开了,英挺俊美,越来越好看。气质也从少时的稚嫩青涩转变成如今的成熟稳重。 但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说话,还是喜欢冷着一张脸。 他今天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其实是无比陌生的。 所以一开始许方池才以为他没有认出自己。 原来是认出来还这样陌生么。 也是,七年了。 或许当初许方池和他分手时他有过震惊与失落,但时间一长,总是什么都能忘记。 现在他那么厉害,事业肯定也是风生水起,身边肯定还有人前仆后继。 也没觉得不甘,只是感慨。 感慨命运的捉弄。 他都躲到颂城了,躲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就是怕未来有一天会再见到以前的人。 他现在这样,穷到租住在一个月一千五的小单间,再也不能把钱当成水往外撒,只有高中的学历还有一只瘸了的腿。 这样的情况下,他真是不想和以前的任何一个人再见。 然而命运却偏偏让他和沈别序再见了。 好吧,不过只是见了一面。 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第3章 那场车祸以后,许方池像是个等待判刑的人,每天都在等着沈别序的律师联系他。 而以许方池现在的情况,多半连律师都请不起了,所以不论对方要他怎么赔他也认了。 这几天他也已经开始在盘算把店给关了,先把手下的全部拿过去还一部分,然后又去打几年工,把钱慢慢还了。 实在不行,他就真的只能吃牢饭了。 许方池每天垂头丧气,就工作的时候都心不在焉起来,有次还没注意时间,烤废了一整盘面包。 这实在不太像许方池平时的作风,所以休假回来的沈凡和陈思怡都在一旁默默观望,但又不敢去问,怕触及到许方池的隐私。 直到某个平静的下午,许方池突然满脸惆怅的对他们说:“你们趁早去外边找个稳定工作吧。” 沈凡和陈思怡惊恐对视。 “哥,发生什么了?” “哥,你要把我辞了!?” 沈凡想的多,顿时眼睛都红了,拉着许方池不肯撒手:“哥,我女朋友真出车祸了,你不信我这有她病例还有我和她的聊天记录呢,我真没骗你,你别辞了我呀!” 许方池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是我要辞了你们,而是这店我可能不会再开了。” “啊,为什么?” 陈思怡和沈凡更加震惊,被这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许方池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模样转身进厨房了,只余沈凡和陈思怡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等待结果到来的这几天,许方池几乎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将自己所有的钱都整理了出来,甚至已经开始在店门口贴“旺铺转让”了。 结果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过去,沈别序那边却杳无音信,连他的破烂小电瓶都被修好送回来了,甚至还是沈别序那边出钱修好的。 越是这样许方池越是慌,想要主动联系人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他也只有那个司机的电话。 而且那件事短时间以内许方池是不敢开小电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车祸的原因,他本来就有伤的小腿莫名又酸涨起来。 为了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故,许方池直接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之后每天也都是走路上下班。 就在这样令人焦虑的等待中,许方池没有等到沈别序的律师,但等到了他爸妈每个月例行一次的催婚电话。 他妈先是哗哗给他发了一大堆图片过来,许方池熟练的选择无视后不过十分钟,展艳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许方池看到来电人深吸口气,还是接了。 “儿子,你看到妈妈给你发的消息了吗?”展艳试探着问。 许方池说:“看到了。” 展艳立马问:“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你看得上的,喜欢的?” 许方池:“……没有。” 展艳在电话那头长长的叹出口气,又开始语重心长道:“儿子啊,不是妈妈逼你,爸妈实在是着急。前些年你因为还债怕连累身边人所以不想谈恋爱爸妈理解你,现在债还清了,咱们的生活也渐渐好起来了,爸妈都在乡下不需要你操心,而妈身体也不行了,你身边没个人怎么能行呢。” 可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又欠了一屁股债呢。 再说,他现在根本一点谈恋爱的想法都没有,所以许方池仍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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