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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张肖像画召唤缪斯

时间:2024-06-29 00: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八文春

  事后温存的贤者时间里,衣琚舒坦地烟瘾都又犯了几分,大胆发问他晏哥有没有藏烟,结果衣琚没磨到烟,却磨起了他晏哥堪堪消下去的火,就又是另一通的胡闹。

  最后的结果就是为了防止下一顿的厮混,两个人穿好衣服坐到了沙发上,周良晏给衣琚揉着他发颤的手指,听着衣琚讲李早的事情。

  李早的事情说起来,似乎和万千压抑的东亚家庭没什么区别,但却因为牵扯到了商业巨头的博弈,就压抑中带着更让人窒息的压迫。

  诚如诸多东亚家庭的标配——控制欲强的母亲,缺席隐身不担责的父亲,不缺物质培养却缺少双向沟通的家庭环境。李早与李晚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李早的母亲叫做钱芝,钱芝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但早年身体亏空,实在无法支撑钱芝再去奔波忙碌,早早隐退。

  钱芝放下自己与丈夫一手办起来的企业,在家中做全职家庭主妇,因此要强的母亲只能把自己的抱负希望寄托在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身上。

  但诚如很多暴富后男人无法禁得住诱惑,钱芝的丈夫也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妻子眼皮子底下包养小三小四,钱芝发现后并没有任何吵闹撕架,而是选择离婚。

  可钱芝的丈夫怎么会允许财产分割一半给他人,于是一直拖着冷着玩消失,迟迟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钱芝与社会脱节很久,在钱芝丈夫的软威胁下,她没有能力委托到,也是无法委托到任何一个知名的律所帮她打官司,钱芝渐渐地只能认命。

  钱芝能做的只有将一腔心血倾注于培养两个孩子上,请两个人学画画,上各种补课班,文化课和艺术课两手抓。

  家中不缺钱,孩子也会有比较严苛但物质满足的成长岁月,所以矛盾埋雷了二十余年才在一次孩子的意识三观觉醒后彻底爆发。

  李早画画很好,也很喜欢画画,这是她在如同机器一般的生活中,难得能做的从心的自己想做的事情。李早也做出了成绩,赢得很多奖项,自己的艺名也在画圈小有名气。

  画画不仅是李早喜欢做的事情,更是一种寄托,她以为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希望——她会做得越来越好,然后成名独立后,她或许可以孝敬将一腔心血倾注与她身上的母亲,也可以让越发神经质严苛的母亲逐渐放手安心。

  这些年李早挣的钱全部由母亲打理,母亲也是自己接委托工作的全权安排的代理人。

  母亲安排的连轴转的活动比赛或者工作,让李早虽然有时也会疲惫到有所怨言,但看见头发花白已经有些佝偻的母亲,听见自己的母亲指责自己不知恩,李早便很难再说些什么。

  母亲全心全意培养他们姐弟的辛苦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李早也就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李早那时认为这只是母亲没有钱财从而缺少安全感,她以为只要自己赚多多的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她休学去工作去赚钱,去四处跑商务,夜里也勤加练习画技...

  李早是乐意的,再苦再累,她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在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在养自己爱的人,李早觉得一切都会慢慢变好起来...

  可一切的希望终止于铸程找上他们家门的那天。

  铸程四处找寻画家,试图购买他们的作品训练AI,底层画家的作品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需要更加有水平风格的中高水准的作品,于是把手伸向了诸如李早这类没权没势或者纸老虎空架子的家庭。

  铸程找到了李早,以利相诱,以权相逼,许给李早一次买断的暴利,又暗暗威胁李早如果不同意,她将面临所有铸程资助过的艺术家的联名抵制,同时任何与铸程有商业往来的企业都不会再与李早合作。

  李早听着对方带着笑意却那么残酷的话语,手指都不禁颤抖,她沉思很久,最后还是硬着骨头顶住对方的威逼利诱,严词拒绝,但正如铸程所说的那样,她的拒绝迎来的事一场断人口粮的窘境。

第074章 再开画展

  李早看不上AI缝合的尸|块,也对那种画皮不画骨的AI作品感到无比的排斥,她接受不了自己花费无数心思完成的作品,被AI肢|解地支离破碎与其他东西融合在一起,然后还要冠上“李早风”这三个字。

  即使不谈这些理念高大上的事情,李早也不会允许自己身上背着赚烂钱的污点,如今AI制造的东西已经在无限挤压底层或者起步画家的生长与存活环境。

  李早自认为自己的作品还是在圈子里能立住脚,那她说什么也不会选择将自己的作品授权给AI,从而再一次拔高AI创作的上限。

  ——起码在AI技术与相关法规成熟之前,她想需要给在时代科技巨轮下疲于奔命的新人一些喘息的机会。

  这应该是所有能拎得清事情的圈内人的共识,李早自己也做到了,可李早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钱芝从自己跑不到商务的情况下,推演出了铸程做的手脚,背着李早将李早曾经全部的作品全部卖给了铸程。

  那是个午夜,李早疲惫了一天,刚躺倒自己的小床上,结果自己所在画家群,已经一个个的艾特她,质问她出卖作品的事情,李早看着连自己早期不成熟随笔作品都被挂着群时,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全完了。

  李早直接连夜跑回了家,去问她的母亲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瞒着她卖掉她所有的心血。

  可在绝望哭泣的李早面前,钱芝毫不动容,只是冷冷一字一句和李早说了个明白。

  “我养的你,你挣不出来的钱我帮你挣,怎么你也要像你父亲一样白眼狼吗?”

  “那也晚了!钱都在我手里,你别想做什么不孝的事情。”

  “你们姐弟这辈子也别像你们的父亲一样摆脱我!”

  李早那一刻才明白,这些年母亲让自己将财产全部交给她保管,不是出于照顾与关爱,而是出于要挟与把持。

  她的父亲拿着她的母亲的信任深深伤害到了她的母亲,李早本以为自己将财产全部交付给自己母亲的行为可以慰藉到母亲。

  李早她在爱她的母亲,在心疼她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却将这份爱当做自己操控控制她的工具。

  李早无以为言,只觉悲哀。

  “李早讲述的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衣琚轻声叹息,揉了下有些痛的额头。

  “好,我查一查铸程名下是不是全包作品里有没有李早,”周良晏沉思片刻,开口道,“衣老师想怎么帮她们。”

  衣琚迟疑了一下,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李早的事情,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那个在他心底积压多年的事情,他未必会搅混水搅得这么彻底,可能指点李早两句也就结束了。

  那么他晏哥呢?他要让对方因为他心里那点执念而担负更多的负担吗?

  他想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帮李早,也不只是为了更多像李早一样被胁迫走投无路的人,他厌恶这种市场环境已久,他受够了,他想掀棋盘了。

  说到底,就是他衣琚要动资本垂涎已久的那块蛋糕,他要将这种蚕食以人为本的社会的污水臭虫全部搬到台面上来。

  衣琚光着脚,他不怕那些穿鞋的,他想赌赌看,是那些人先投鼠忌器会收敛几分,还是比他头铁宁愿事情闹到上边也不肯松口。

  可衣琚不想自己这种没有任何背景支撑的赌|徒行为拉周良晏下水,他很担心这种事情会不会给处境已经很艰难的周良晏再带来什么苦恼。

  李早的作品是她母亲卖给铸程的,打官司也很好打,他在圈子里的名气足以帮助李早赢得舆论的关注,他再联合一些圈子里同样不满AI滥造已久的同行,一起打通舆论结点,从而监督甚至倒逼资本让步...

  但...李早真的愿意和她的母亲在法院上相见吗?

  李早母亲的行为可以说偏执极端,精神心理状态不难看出应该是出现了一些问题,这可能也是李早不愿求助法律的原因。

  李早如果诉告钱芝,钱芝怕是会觉着自己此生也没有什么念头了,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被自己逼到绝处,这不会是李早想看到的,所以她宁愿自己去死,也没有再和钱芝对抗分毫。

  而且,自己这种掀棋盘的行为得罪掉太多人,从前也就罢了,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可现在...就算自己不主动牵扯周良晏,其他人就一定会放过周良晏这个突破口吗...

  

  衣琚犹豫踌躇,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周良晏似乎知道衣琚心中所想,在衣琚几番欲言又止下,紧紧握着衣琚的手,“衣老师,李早的事情不是个例,我想帮助她,也不仅仅是因为衣老师你。”

  “酬智与铸程对抗很久了,衣老师你不要想太多,”周良晏摸了摸看过来的衣琚的侧脸,浅浅笑了下,说道,“即使我帮你,在所有人眼里,这也只是酬智在和铸程打舆论战,一次商业博弈。”

  “哪怕那些喜欢AI创作赚快钱的酬智高层,也不会觉得拿铸程‘不尊重原创’这个点打他们,会有什么不好,”周良晏略微有些讽刺地摇了下头。

  “他们是能吃一口蛋糕就吃一口,能搂到的快钱就会去没底线地争夺,但要是能用这块蛋糕打击其他企业,同时塑造自己‘良心企业’的形象,他们不会拒绝的。”

  “营造尊重群众意愿的形象,打造迎合人民群众好感的理念,奠基企业地位,完美契合他们利益至上的本心。”

  周良晏将一次次企业营销背后的底层逻辑讲给衣琚听,衣琚担忧的无非是抵制AI缝合品会触动大多数人的利益,但酬智注重企业名誉。

  如果这一次放弃AI融图背后的快销利润,反过来用群众对于AI融图的抵触心理打击其他公司,那么无论衣琚与周良晏的初衷是什么,酬智高层都会配合,乐意之至。

  “过程会很难。”衣琚望着周良晏,他已经可以料想到到时候其他企业的猛烈反扑。

  酬智可以提供周良晏与他与铸程打擂台的底气,可却不会维护周良晏一丝一毫,事成酬智获利,事败推周良晏一人出来担责,高管老总多的大企业惯用手段。

  周良晏与衣琚深深对视着,“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

  *

  铺张在整张画上的星星簇拥着略微弯钩的月承着整片夜空的流向。

  衣琚站在画前,细细看着这幅又回到自己手中的作品。

  很早之前与周良晏他们那场酒局,周良晏欠下衣琚的那个彩头,前些日子被周良晏主动提起,送还给衣琚这幅画。

  这幅画也是周良晏与衣琚的初次相遇的契机,衣琚还和周良晏打趣问他舍不舍得。周良晏当时沉默一瞬,然后摸了摸衣琚的头发,他说,他想看着这幅画永远挂在衣琚的每一场画展上。

  自从中秋过后,衣琚与周良晏就又回归到之前的忙碌状态,甚至更加夸张到两个人都住在各自办公场所,很久没有归家,只夜晚一记电话,听听彼此的声音,以此消抚两个人白日里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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