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晏迟异常繁忙。 他总是会出去接电话,一去就是半小时。 在他出去接电话的间隙,陆逾白都会去浴室里待着。 有一次不小心把洗手台的镜子给打碎了。 晏迟回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好在陆逾白没受伤。 …… 浴室里。 洗手台上放着一块黑红色的丝巾,水池的水哗啦啦的流着。 陆逾白站在镜子前,手中握着一块残碎的镜子。 锋利的镜片划破了他的掌心,滚烫的液体顺着手心滑下。 “嗒”一下滴在了水中。 殷红的血色在水中蔓延开来,化为粉红,最后被水冲散…… 他皱眉望向门的方向。 晏迟已经出去接了十多分钟的电话。 陆逾白攥着碎镜的手疼的微微打颤。 这两天,太难熬了。 真的。 他每天都靠疼痛感来保持清醒,维持理智。 他怕自己发病。 怕被发现。 这样,晏迟就不愿放开他了。 吱—— 门被推开,一束光从屋外透了进来。 刹那间,陆逾白毫不犹豫在自己的手腕处划开一个口子。 流脓的伤口被划开,血溅飞在了洗手台上,染红了他身上的衬衣。 他将手中的镜子重重地砸在地上,把手递到水龙头底下冲。 透明无色的水顺着陆逾白手腕流下一片粉红。 晏迟闻声疾步而来。 陆逾白手腕上的伤疤入眼刺目,一道一道的伤疤新旧叠加着,手腕下流动的血水吓得他心头一颤。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凝结了似的,绷着的身体僵了一瞬。 “陆逾白!” 晏迟咆哮着过去一把拉起陆逾白正在冲水的手腕,修长的手止不住的发颤。 他脸色铁青的怔望着陆逾白,“你在做什么?” 陆逾白挣扎着要甩开晏迟的手,面色平静。 “你松开……” 他薄唇惨白似雪。 因为动作的挣扎,手腕上的鲜血再次溢出,顺着手臂滑到了晏迟的掌心中,炙热的温度却让他手心冷得像冰。 指骨分明的手,颤动的愈发强烈。 “陆逾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眸中滚着滔天的怒火,许多话堵在嘴中,哽咽着怎么也骂不出来。 眼眶中的担忧胜过怒意,理智在血色中渐渐回笼。 “疼吗?” 他哑着嗓子问。 苦涩的气息在胸腔中一点点蔓延开来,像是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上头,难受的让他喘不过气。 陆逾白黯然着垂下眸子,轻笑着甩开他的手。 “你别碰我。” 晏迟呼吸止了片刻,抬眸望向他时满目通红。 他妥协的没再牵,只道:“我帮你止血,止血后我们再说好不好?” 话毕,他转身出去拿碘伏和棉签。 刚走没两步,陆逾白叫住了他。 “离婚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陆逾白的声音坚冷。 晏迟的步子微顿,欣长高大的背影在白色炽光灯的衬托下,笼起一层落寞与孤寂。 陆逾白眼眸发酸,他低头嗤笑了一声,“真的很恶心。” 晏迟的话梗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垂挂在腿侧的双手微微颤动着,指骨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大拇指紧张地摩挲着掌心。 他半侧回眸时顿下了动作,不敢看陆逾白。 他知道,这次陆逾白是认真的。 上次也是。 但是他不想离。 也不会离。 他迈离步子,兀自去客厅取药箱。 陆逾白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苦涩一笑。 他从未想过能亲口和晏迟提出离婚。 真可惜啊,遗书白写了…… 浪费邮费。 他浅笑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碎镜。 镜子里映着他的下半张脸,薄唇惨白如霜,脸上也毫无血泽,虚弱的惹人怜惜。 他抿紧唇,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 晏迟提着药箱进来的时候,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他走到陆逾白的跟前,小心翼翼的要牵起他的手上药,但被陆逾白往后退一步躲开了。 “晏迟,别碰我了。” “真的很恶心。” 淡漠冰冷的语气,让人几欲窒息。 晏迟的眉心紧拧,他的薄唇微弱的颤抖着,“先上药。” 紊乱的气息下,他的整颗心血淋淋的捧到了陆逾白的面前。 显得狼狈又可笑。 陆逾白将碎镜放在洗手台上,打开药箱自己消毒,他的动作很娴熟。 碘伏抹在伤口上时,他疼的眉头紧拧,但没发出半点声音,沉静的像是在给别人上药。 他一边上药,一边道:“三年前我和那个Omega出国后分手了,因为你的凝香珠。所以这三年我宁愿打抑制剂,也不想用你的凝香珠。我嫌恶心。” “因为你,我硬扛了三年。你标记我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我也不否认我曾经喜欢过你,所以我没资格怪你。但现在我嫌恶心,是深入骨髓的那种恶心。” “哦~对了,我向你提出结婚从来就不是因为爷爷,更不是因为什么喜欢,我只是为了晏家的家产。” “我是个商人,我的喜欢一文不值。” “和你结婚是因为你是晏家的独生子,你母亲的珠宝产业只有你这一位继承人。这个位置,我惦记很久了。” “人嘛,总是有无尽的贪欲。我为了这些,发情期主动送上门给你干,一次次的接近你、讨好你。我知道我脏透了,手段和人都是。” 陆逾白疲惫的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看向他。 “晏迟,演戏很累,我真的装不下去了。” “你和我离婚成吗?就当放过我。” “我手腕上的疤,是我每一次和你做后嫌恶心才自残的!” “晏迟,是我对不起你总伤害你,是我罪该万死辜负你了。” “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行吗?” 陆逾白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透着寒光的利剑,刺穿着晏迟的心脏。 黑睫下,晏迟神色幽深,无尽的疼痛在他眼底化开,猩红的眼眶上蒙起一白层雾。 他唇瓣紧紧地抿着,声音沙哑却坚定:“不行。” 晏迟始终没敢与陆逾白的视线交汇,此刻,他是懦弱的。 他自知无法承受陆逾白眼底的冰凉与冷漠,便索性不去看。 “晏迟,你想逼死我吗?” 陆逾白的嗓音又冷了几分。
第59章 我离 晏迟愣了几瞬,周遭的空气稀薄的让他近乎窒息。 他抬眸盯着陆逾白的眼睛,泛红的眼眶里闪烁着微弱的光,眉眼间糅杂着太多的情愫,是怒是怨是落寞,但最多的是怜惜。 他薄唇哆嗦着:“没……我没有。” 陆逾白将晏迟的情绪收入眼底,他敛起刺目的眸光,睫羽颤的极快。 他低哑的笑了笑。 “晏大少爷,你还觉得我是为了不拖累你和你结婚的?” 他笑的连身体都在发抖,仿佛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的有妄想症!我之前在你面前示弱装傻,就是为了让你保护我。” “我在利用你,仅此而已。” “你竟然奢望在我身上看见爱情,真是有够荒唐的!” 晏迟深邃的眼眸中漾起的水雾,如雪水般冰凉。 尽管陆逾白将话说的难听,可他依旧是不死心,“不离。” 他的嗓子哑的发涩。 似是鼓足了力气,才从唇齿中硬挤出来的。 陆逾白勾唇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带着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他走到晏迟的身前,轻轻地挽起他的手,将那双冰冷微颤的手,放在腰身上。 “做。” “做几次都行。” “只要你同意离婚。” 他的嗓音如冰水般冷冽。 晏迟目光幽暗,眼眶通红的从陆逾白的腰上抽回了手。 “不……不要。” 他的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最后的底线,离婚后你也能找我做,一个月一次。” “行吗?” 陆逾白坚冷的脸上渐渐的软了下来,满目乞求的望向晏迟。 晏迟默言着后退一步,神色木讷。 他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说“为爱做0不丢人”时的坚毅眼神。 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将他当做Beta说要照顾他的样子。 永远无法忘记陆逾白给他准备的每一个礼物。 他们相识十八年,是实实在在的6574多个日夜,是236664多个小时。 他现在三十二岁了,他所经历的一半岁月里都有陆逾白的身影。 他怎么可能能放下…… 即使是陆逾白为了一个Omega将他抛下三年,他也从未想过放下他。 他只是有些生气,只是有些失落,只是有些难过。 他的岁岁,不是这样的。 陆逾白的陌生,让他觉得害怕。 “还不满意?晏迟你真的很难缠。” “早知道,我就不回来招惹你了。” 陆逾白苦涩一笑。 他或许就不该回国。 让一切归于最初的平行,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现在他回不去了。 他陷入了一个死局中。 只有他死,方能破局。 陆逾白一生拥有且在乎的东西不多。 唯有晏迟、陆家。 他努力的守护着一切,可最后,还是伤害了许多人。 他不想让活着的人惦记他,这太过残忍了。 他们都该有各自的生活,陆逾白也只想悄无声息的走。 本来,在医院与晏迟见的那次,就该是最后一面的。 事情总是往最坏的地方发展…… 他咬紧后槽牙,阴冷的眸光落在被他放在洗手台上的碎镜上,他动作很快的将碎镜重新捏在掌心中。 “晏迟,我从来就不喜欢Enigma。我和林也在一起,和那个Omega在一起,我都觉得很舒服,和你在一起我只能感到恶心。” “你不就是想困着我吗?行啊……我看我死了你还怎么困住我!” 他抬起碎镜又要往手腕上划,手臂挥落时,晏迟用徒手捏住了碎镜。 镜子插进了晏迟的掌心,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一点点的滴在地上。 “嗒嗒嗒” 比水流声还要响。 晏迟目光涣散的看着陆逾白衬衣上的血,一滴热泪从他猩红的眼眶中滚下。 绝望与苦涩在他的喉间弥散开来,他哽着嗓子道:“我离。” 陆逾白的眸子徒然一亮。 那抹不加以掩饰的激动与兴奋,让晏迟心里阵阵钝痛。 “我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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