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笙正等着谢逢歌的回复,仰着下巴,十分认真地看他的眼睛。 谢逢歌垂下眼皮,额角碎发在脸侧打了一层阴影。 他整理的动作慢条斯理,简单的装束也难掩一身贵气。 “没,不觉得好笑。”男声沉着冷清,说话时,还特意抬眼和兰笙对视,给人一种坚定的可信感。 兰笙简直不能太赞同:“就是就是!” 少年双手撑在椅子前面,脑袋点成小鸡啄米,一整个猫咪蹲坐的奶乖样。 这事揭过去可把兰笙高兴坏了,没有在新朋友面前丢人!耶! 他就知道内向的朋友最善良了,他们才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乱想。 少年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婆娑树影在他被盛夏热浪蒸得微红的脸颊上摇摇晃晃,让人特别想伸手去碰一碰。 那道注视着兰笙的眸光也跟着深沉了几分。 谢逢歌指尖温度变得有些灼热,大概被兰笙的红耳根传染了。 胸腔里有一层血液翻涌着几乎要溢出来,耳朵根像是个突破口一样,他感到上面的毛细血管逐渐激烈地跳动起来,喉结有些发紧。 在兰笙真正注意到谢逢歌之前,谢逢歌还从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眼前的少年。 这样的兰笙,似乎比舞台和银幕里更加耀眼。 更让他难以抑制心脏的跳动,就连下腹的肌肉也紧绷着。 小说里常刻画人在突然经受一件大事的时候,耳边会有一阵喧嚣的、犹如海啸刺激到耳鸣的声音。 比如看见汽车以八十码的速度向自己撞来的那一刻,比如和亲密的爱人做i爱即将高i潮的前一秒。 这种声音在颅内自顾自地一浪盖过一浪,让人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甚至眼前会闪过一片白光。 兰笙现在就是这样。 在他突然发现,谢逢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烫人的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还在发热的耳朵,忽地海啸般耳鸣。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兰笙感到一瞬间的茫然,但潜意识作祟又驱使着他很快撇开眼睛,故意错开那道炽热的视线。 果然,耳鸣在下一秒恢复。 兰笙几乎是在瞬间回神,意识到这是在课间,越来越多的人朝话剧团摊位涌来。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谢逢歌刚刚把口罩摘了。 “那个!” 眼见着前方一大波气势汹汹朝谢逢歌和话剧团跑来的学生,兰笙一个箭步就翻桌冲了出去,刚好撞在谢逢歌身上。 两个人差点踉跄跌倒,好在谢逢歌站得稳,一把托住了兰笙就要往后软的月要。 大夏天的,兰笙只穿了件白T,莽撞间衣服下摆都被风带起,谢逢歌这一托干脆就是连一层布料都没相隔,直接手心贴上来。 兰笙被烫得后月要一阵发软,险些站不住脚跟。 但越是这样,那双托着他后月要的手反而越发贴得紧了。 这感觉对他而言过于奇诡,某一瞬间,连看向谢逢歌的桃花眸子都带上了几分明亮的诧异。 兰笙惊讶于清冷的谢逢歌,掌心的温度怎么会这么烫。 耳膜边海啸般的耳鸣再次袭来,他困在谢逢歌的掌心呆愣了一瞬,木讷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此刻他发现谢逢歌是真的高。 他179的身高,穿着三厘米的鞋内垫三厘米的增高垫,此刻还因为托月要的姿势微微踮着脚。 就这样,他看对面的眼睛时,还要再稍稍仰起点下巴。 两个人这样鼻息交叠了一瞬,凑得极近,兰笙目光所及是谢逢歌放大的五官。 他惊奇地发现谢逢歌其实不是纯粹的单眼皮,他有一点点内双,垂下眼皮时可见藏在遮掩处的一粒小痣。 冷白的皮肤好像也不再过分清冷,反倒是印上了一层犹如上位者才有的阴鸷心思。 兰笙认为谢逢歌可以演年轻高冷的学霸,也可以演成熟腹黑的掌权人。 更喜欢了。 老黄挑人的眼光绝死了。 兰笙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耳郭,它上面也有一颗小痣。 老黄说痣不是瑕疵,它可以在纯洁美玉上增添浓烈的性感,使镜头拉满张力。 兰笙觉得老黄说得完全正确。 “还走么?”谢逢歌低声问。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周遭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学生。 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咔咔拍照,看热闹似地将摊位堵得水泄不通,其间还传来几声奇怪的“哇——哦~”。 兰笙回神,总觉得有几个人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对劲。 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这么多人,谢逢歌这是社恐要犯的节奏啊! 要是在话剧团摊位上社恐症犯了,那计划不是全盘泡汤了吗! “走走走!口罩!口罩戴好!” 兰笙一边把谢逢歌往后方小树林推,一边手忙脚乱去抓他口罩。 刚刚整理好口罩,一下就被那双毫无章法的手指弄得异常凌乱。 那双手还不肯作罢,人群里胡乱去抓谢逢歌的手,推着推着终于找到了那只骨节分明而滚烫的掌,兰笙抓紧了把人往林子更深处牵。 步履急匆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后边人追上来吃了一样。 终于跑出去几百米,到了知行湖,兰笙双手抓着湖围栏上的铁链狠狠喘匀了几口气。 然后慌忙转身去找谢逢歌。 谢逢歌正气定神闲站在兰笙后边,正垂眸安静地注视着他,反倒显得是兰笙狼狈了。 啧……明明就是怕谢逢歌社恐才这样的。 兰笙还觉得挺委屈。 午后的湖面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他皮肤本就通透,煜煜湖光折来仿佛镀金一般,直接在少年人单薄的身躯上覆了层薄辉,连羽睫都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色。 谢逢歌垂睨着目光,脸上是路上被兰笙胡乱蒙上去的口罩,歪歪扭扭的,怎么看都和他一身清冷端正的风度十分违和。 看上去呆呆的,还有点点和高冷学霸完全不搭边的滑稽感。 兰笙那丁点委屈这瞬间烟消云散,扑哧笑了。 “好啦,就我们两个了,口罩摘掉。” 他语调放得温温地,展现出对社恐星人的十足关怀。 “好。” 口罩摘下,那张冷峻贵气的脸再次露出。 兰笙看得着迷,已经在找最适合谢逢歌的戏路了。 “赫蒙洛夫”可以演,校园男主也可以演,好像也很适合偏执病娇,或者不染尘埃的王子。 “你找我。” 沉默对视间,谢逢歌先开了口。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不是个问句,更像熟人之间的寒暄。 那道嗓音很苏,不可否认,谢逢歌是老天爷赏饭吃,容貌气质不必再多说,连这把嗓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听。 兰笙光是一听,就恨不得当场让他拿着台词念一段。 在戏痴这一块,兰笙和黄老是共通的。 不过理智尚存,兰笙始终记得谢逢歌内向的性格,看着也不像是适合开门见山聊演戏的那种。 就怕一提演戏,人家不敢兴趣,转身就跑了。 兰笙挠挠头,平时挺活络一脑子,不知怎么这时候就卡了壳。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问:“草莓味的,你吃吗?” 谢逢歌一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和料想中完全不同的笨拙举动。 墨色的眸子愈加黑得深沉,如宇宙夜幕一般,却在无形中荡开一圈圈看不见的波澜。 兰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淦……好像那什么幼儿园小朋友,见到漂亮小孩就拿出好吃的去套近乎。 他递出糖的瞬间就后悔了,但谢逢歌已经朝他伸出了手,他只好继续维持这那个递糖的姿势。 这短短的几秒钟,他头皮发麻得紧,像在等待审判一样,等待谢逢歌赶紧把糖从他手心里抽走。 但几秒后,料想中的抽离感并没有降临,反倒是他嘴角一凉。 那只朝他伸来的手指竟然落到他唇角。 兰笙觉得自己好像浑身毛都要炸开了。 “有糖渣。” 微凉的手指一触即离,和他声线一样冷而有礼。 非常有风度的一个人。 兰笙脑子里一个想法瞬间闪过。 “哦哦。”他赶紧擦擦嘴,抬眸眼神明亮:“还有吗?” 谢逢歌侧眸,虎口抵了下唇角:“没了。” 这么搭了几句有的没的,兰笙也没最开始那么尴尬了。 他和谁都聊得开,这会儿心情放松,就倚着围栏搭了句:“你好像很受欢迎?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你是因为这个才戴口罩的嘛?” 原本拿出来给谢逢歌的棒棒糖,也被他不知不觉剥开放进自己嘴里。 粉色糖果和雪白牙齿触碰发出低低的“骨碌骨碌”声,空气里的草莓甜味缠绕着湖边水汽冉冉散开,填充的实感仿佛一下把广袤的湖边森林围成一个逼仄的小空间。 谢逢歌已经降温的掌心,那上方手腕的脉搏又逐渐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声音仿佛比刚才更低更磁:“也因为别的。” 兰笙也意外地挑眉,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等他说下去。 因为怕追线下行程,被舞台上的人注意到。 他脸上的占有欲,可能会把人吓跑。 谢逢歌没说话,垂下眼皮掩住他眼里几乎流出的情绪,现在还太不合实宜。 “是要约我拍照么?”他拇指掂了下左肩的相机带。 这是谢逢歌听说兰笙约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性。 他平时的爱好很少,除了参赛就是跟着叔父学着打理家族集团的事务。摄影是唯一的爱好。 大一入学,谢逢歌就入了校摄影社,只是很少答应别人的约拍,偶尔会帮共青团拍摄几次主题活动。 摄影社一直和话剧团有合作的,只是这种给话剧团录像的工作,谢逢歌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给兰笙拍。 所以,兰笙的每一场话剧,他都会背着相机,去现场拍摄。 不录象,只是坐在观众席间,隐秘地抓拍、存档、“孤芳自赏”。 他没想到有一天兰笙会主动约他拍摄。 但这个猜测很快得到否定。 兰笙露出个猫猫疑惑的表情,毛茸茸的脑袋往旁边歪了歪,头顶好像大写了一个问号。 “谁说要找你约拍的,陈瑾闻吗?不是。我不约拍的。” 这下轮到谢逢歌疑惑了。 兰笙一口咬碎棒棒糖,看着相机问:“唔……你是摄影社的吗?” 好像一直都背着相机来着。 老黄抓拍那次他就举着相机,上次课堂上也看他背着个相机包,现在也背着。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摄影啊。 “是,但很少在。” “哦——”兰笙意味深长,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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