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申请了保外就医,只是她那老毛病实在算不上严重,廉政公署的人特意守在门口,等她结束检查就要带回去继续“配合调查”。 “四太太,您瞧瞧门口的那几位再说话吧。”护士鄙夷地瞥了一眼四太太。 这里可不是圣玛利亚医院,没人再惯着她胡作非为。 林湖昀无奈地叹气,无意中看到向他走来的林冉青, 惊讶挑眉, “你怎么来了?” 林冉青的视线划过里面气焰嚣张又迅速萎靡的四太, 站在林湖昀身边。 林湖昀从兜里取出一包细根香烟,林冉青见他拿出打火机, 伸手压住了林湖昀的手。 “这是医院。”林冉青歪头示意墙上的禁烟标志。 “哦。”林湖昀迟滞一下, 把打火机塞回口袋, 但还是拣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过个瘾。 林冉青盯着他, 内心的疑惑仍然没有褪去。 今年春节,林湖昀刚刚被允许进入林氏,在此之前,他管理的那家子公司只做对外宣传的一切事宜,并没有参与林氏的业务经营。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林湖昀也是最早被放出来的林家人,没有之一。 “你运气很好。”林冉青笑笑恭喜他,“还没有掺和进去。” 林湖昀若有所思的视线落在林冉青漂亮的脸上。 他“唔”了一声,“算是吧。” “为什么他没有事,要抓我?!”四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么一听,倒显得林湖昀有几分可怜。 林湖昀却置若罔闻的样子,只是苦笑一声,“见笑了。” 林冉青双手插兜,他垂下眼,语气淡淡:“我想请你跟我下楼走一趟。” 周围的几人立刻围上来,即便是林湖昀被放出来,但林家的事情没有结束,他就必须一直在监视范围内。 “当然,几位也可以一起。”林冉青耸肩,目光幽然地望着林湖昀。 林湖昀喉咙发紧,他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才点头颔首,“走吧。” 太平间在医院的负二层。 自从圣玛利亚医院接受调查后,所有的病患就被分别转移到其他公立医院,其中有一具尸体,就在这家医院的太平间。 林冉青掀开白布,一具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林湖昀瞳孔一震。 这具尸体还呈现出火灾时的状态,全身蜷曲,两手放在腰侧往上的位置,似乎死死拽着什么东西。 而她的指尖,还残存着一小部分鲜艳的红色甲油痕迹。 “这是谁?”林湖昀掩去眼底的慌乱,沉声询问。 林冉青用白布盖住尸体的下半.身,“她是谁,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林湖昀不可置信地转头,眉间沟壑深邃难解,“你怎么知道?!” 林冉青起先只是疑惑,他的妈妈是吞服安眠药死亡,那一把火是林德忠亲自烧的,怎么会有另一具尸体? 他记得那天,自己抱着母亲的尸体下楼。 那一队医护人员,是从地下室走上来的。 是谁半夜三点,明明是该进入梦乡的时候,却只能待在地下室? “你们可真够狠心。”林冉青一掌拍在冰冷的柜子上,“连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都杀!”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信吗?”林湖昀低下头,闭上眼睛,“钥匙不在我手里,他跟我说,他会救妙韵的……” 那一晚,火势先从书房燃起。 “少爷,湖昀少爷快醒醒!着火了!” 林湖昀被佣人的敲门声吵醒,他打开门,才发现自己年迈的父亲站在大厅踱步。 “爸!”林湖昀冲到林德忠面前,“钥匙呢,我去地下室找妙韵!” 没错,林妙韵并没有死。 她的伤势并不重,在圣玛利亚医院时,先颜沐铮一步清醒。 当时四太因为受惊过度晕倒,现场只有林德忠和林湖昀。 “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啊!”林妙韵拉着林德忠的衣摆哭泣恳求。 林德忠只是沉思片刻,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策—— 宣布林妙韵的死讯,等风波过去,就让林妙韵整容出国。 “但是以你和颜老爷咄咄逼人的状态,至少这段时间,妙韵绝对不能出现在大众面前。”林湖昀面露惆怅。 林冉青抿起唇,“所以你们就把林妙韵藏到了地下室?” 林湖昀看他一眼,沉重点头。 这件事越多人知道,就越有风险。 毕竟是违法的事情,所以只有林德忠和林湖昀知道,就连四太也被蒙在鼓里。 林冉青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四太哭得撕心裂肺,原来是真的以为自己女儿死了。 “火灾那天又是怎么回事?”林冉青继续追问。 林湖昀声音凝涩,“我本来,是想自己去找妙韵,但是……” 火光之中,林德忠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林湖昀的手,“你去把你妈妈送出去,妙韵那边有我。” 林湖昀不疑有他,便迅速上楼把母亲搀扶下来。 直到最后,林德忠出来了,他也没找到林妙韵的踪迹。 时至今日,他看到林妙韵的尸体,才恍然大悟。 “火灾现场那么多人都在,如果林妙韵活着跑了出来,那你们假死脱身的计划就会被当场揭发。” 林冉青冷冷一笑,不愧是林德忠,为了自己,全然不顾女儿的生死。 就算林妙韵判刑入狱,最多不过几年时间,可林德忠却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她的生命。 她的尸体焦黑,手上还依稀能看得到甲油,偏偏面容被烧得最严重,完全认不出人。 和苏曼相比,林妙韵的死相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刻意在地下室烧了一把火,是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太平间的空气冰冷阴森,林冉青双手环胸,将白布重新盖到林妙韵的头上。 对于林德忠来说,无论是谁,都是利用的工具而已。 青年睁开漂亮的桃花眼,再一次望进林湖昀的眼底。 林湖昀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看着林妙韵的眼神,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哀伤。 林冉青离开了太平间。 剩下的事情有警方和廉政公署处理,他能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让林德忠永远地关在牢狱之中。 死? 还是太便宜他了。 * 开庭的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林冉青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坐在观众席上,郑霆声就坐在他的身边。 林家一行人,除了林湖昀,都在被告席上。 曾经的他们穿着华丽,居高临下地俯视苏曼和林冉青,而如今,他们只能穿着最简单的囚服,佝偻地站在被告席上。 林冉青无视被告席上几乎要刺穿自己的眼神。 庭审过程整整三个小时,律师和检方激烈争锋,被告方的律师是林湖昀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颇有些名声。 可罪证确凿,他辩无可辩,最后只能沧桑地坐在辩护席上。 “我没有罪!”轮到林德忠陈述的时候,他只是大声地喊了一句。 年迈的老人不顾法警的警告,转身用被手铐控制的手直指林冉青,“都是这个孽种害得我!都是他故意陷害!” 郑霆声的手放在林冉青的肩上。 林冉青微笑地摇摇头。 他很好,看到林德忠现在这个如丧考妣的样子,他不自觉的抚摸着怀里的骨灰盒。 “本庭宣布,林德忠,犯蓄意纵火、故意杀人、行贿受贿、危害社会公众安全等七项罪名,处以无期徒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咚!” 一锤落下,林德忠绝望地瘫软在地。 而林冉青,紧紧地按着骨灰盒,第一次对着他所谓的“父亲”,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妈,这才是你的葬礼。” 苏曼的一生,没有朋友、没有亲戚,唯一的亲人,就是林冉青。 林冉青不想给苏曼办什么盛大的葬礼,他想,只有林德忠伏法,才是送给母亲最好的礼物。 * “不,我没罪!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林德忠被法警押送上车的时候,林冉青正好和郑霆声走出法庭。 而见到林冉青后,林德忠更是愤怒异常,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四肢并用,大力地向林冉青袭来。 “老实点!” 法警牢牢抓住林德忠。 林冉青微笑着冲法警摆摆手,“没事的。” 他眨了眨眼,灵动的双眼望着两位法警,“我可以跟他讲几句话吗?” “这……”法警有些为难。 “不会太久。”林冉青温柔一笑,两指捏起来比了个短短的长度,“就一会儿。” 法警左右为难,但看到后面的郑霆声,也就退了一步,给两人空间,“就一会儿。” “谢谢。”林冉青走向林德忠。 林德忠刚要举拳揍他,却被林冉青一手按住。 青年的力气莫名得大,压得林德忠无法喘息,“你……” 他狠厉地一咬牙,“别以为你胜利了,林家还有人,林湖昀会替我报仇的。” 林冉青挑眉,今天法庭上,林德忠什么罪都没有承认,唯独一条,替林妙韵出逃的罪,他认了。 是为林湖昀认的。 他以为,这样子林湖昀就会为他找律师找机会上诉。 可惜…… “我今天是来做好事的。”林冉青笑得柔美,他惯常的笑容就足以摄人心魄,今天笑得这么开心,实在让林德忠心中冷意渐生。 “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 林冉青装模作样地一拍双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那具尸体是林妙韵的吗?” 林德忠皱紧眉头,他不知道林冉青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青年接着开口,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先我只是有疑心,所以为了确认,必须做DNA鉴定。” “可正好你们都在配合调查,很难拿到头发之类的检测物。” 林冉青笑容明媚,“好在林湖昀最早出来,他们是兄妹,做检测也方便。” “只是……” “这DNA结果,真是让我不可思议呢。”林冉青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要说什么!”林德忠气得又要打人,被林冉青一把拽住往车上推。 “林妙韵和林湖昀,居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青年那美丽的笑容在林德忠眼里,简直就是恶魔的诅咒,“真可惜,你唯一的希望,居然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林冉青退后一步,笑意正浓。 林德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想看到林冉青说谎的蛛丝马迹,他想看到林冉青故意骗他的狡诈恶意,可他什么都看不到。 过去的记忆在脑海闪过。 当年和苏曼爱得如火如荼,只是苏曼逃走后,才和四太重燃“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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