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一直紧紧盯着男人的动向,在对方回头的瞬间转身就想要蹲下,想蜷缩起来,蜗牛一样躲进壳里。 但薛渡的反应比他更快。 他按着沈以南的肩,不容拒绝地将对方按进自己怀中。 沈以南心中一惊。 一声叹息在头顶响起:“心情突然很低落,需要人安慰,别拒绝我,好不好?” 少年指尖发麻,但还是闷闷应了一声。 “嗯。” 他伸出手,环住薛渡的腰。 脸贴着对方的胸膛,他满是木质香的怀抱那样温柔,心里的恐慌奇迹般慢慢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薛渡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我的心情好一点了,走吧?” 沈以南惊醒一般钻出薛渡的怀里。 他用余光扫了一下刚才中年男人站着的地方。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沈以南紧绷着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他抿了抿唇,和薛渡一起回了家。 沈以南一路都低着头,自以为镇定,却不知道,自己时不时四处搜索的紧张神色都被收入眼底。 入夜,沈以南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一点多时,从柜子里取了一片安眠药,才浑浑噩噩睡去。 他的呼吸平稳后,门从外面被打开。 薛渡缓步走进室内,视线扫过安眠药,眉心微皱。 床上的人毫无察觉地翻了个身,被子被踹到大腿下。 薛渡轻叹,拿起被子,刚盖上,对方却反应更大地抖了一下。 少年声线颤抖,无意识的呢喃像是要碎掉:“不要碰我……” 薛渡的表情慢慢凝固。 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沈以南第一次这么抗拒和恐慌的表情。 但薛渡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对自己,是对另一个人。 对一个伤害他很深的人。 * 次日清晨。 薛渡做好早饭,沈以南还在睡,他收拾了一下厨房,换上西装就出了门。 来接他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坐进车里,前排的秘书回头看他。 “心情不好?没人惹你吧?”纪元思透过后视镜看上司紧紧压着的唇线。 “没什么。”话是这么说,唇瓣的弧度却挑起一分一毫。 什么情况?情侣吵架了? 秘书没再问,递了上午开会要用的资料过去。 谈了一会工作上的事情,纪元思又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上次洗劫你男朋友家的人找到了。”纪元思斟酌着说,“但不是劫匪,应该是你男朋友的熟人。” 薛渡唇角的弧度添了几分冷。 他单手搭在腿上,眼皮掀起,满是凉薄冷意:“是赵家人?” “你知道?” “我有猜测,但不希望自己猜的是真的。” 上次公寓被人闯入,沈以南原本还是憋着一股气的,颇有要把人绳之以法的气势。 但看到监控后,少年表情瞬间僵硬,态度也转变为不追究。 虽然沈以南极力隐藏,但不难看出,监控里是他认识的人。 既是他认识的,又是会让他恐惧的。 孤僻少年的社交圈子就丁点大,不难猜想到结果。 只是,薛渡更希望,不是这个结果。 至少换个人,沈以南不会感到害怕。 纪元思递了一张照片过来:“赵兴徳有两个儿子,这是大儿子赵振宇,上次就是他入室抢劫。”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年纪,颧骨突出,贼眉鼠眼。 薛渡“嗯”了声,问:“他为什么来,问了吗?” “还没。” 纪元思说完,就被薛渡冷冷看了一眼,很显然带着点嫌弃。 纪元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他现在,住在顾家。” 话音落下,车内寂静片刻。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死寂中弥漫,司机呼吸都不敢用力。 “可以。” 薛渡勾唇,眸中蓄满冷意:“连他都敢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他对司机说:“张叔,去顾氏。” “现在?”纪元思顿了一下,提醒他,“待会要开例行晨会。” “取消。”薛渡说。 纪元思瞅着他的脸色:“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嗯……这是个好问题。”薛渡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投向窗外。 几秒后,他问:“让他们跪着道歉吧,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并不重,甚至平淡冰冷。 但熟悉薛渡的人都知道,在冰面之下,是沸腾滚烫的岩浆。 薛渡很少生气,他认为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他生气。 他的情绪很宝贵,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牵动的。 这话如果说出去,不少人会觉得很中二。 但由薛渡说出来,却让人产生不了一丝怀疑。 看到他这个样子,纪元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研二某天,他和薛渡经过学校外面的酒吧,听到有几个地痞流氓说要去教训一个学生。 薛渡停在巷子口,把手里的书给纪元思,说了句“帮我保管”就进去了。 没过多久,几个地痞流氓鼻青脸肿地求饶,说会管好嘴。 那时候没注意,现在仔细一想…… 那几个地痞流氓念叨着要教训的,就是沈以南! 纪元思怀疑地盯着薛渡,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到底什么时候对沈以南有意思的?”
第62章 回忆碎片,重逢那一天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沈以南的? 这个问题对于薛渡来说,其实很难回答。 不过,他清楚记得,大学里再一次见到沈以南,是在大学学生会新学期的会议上。 …… 九月的天,蝉鸣未消。 薛渡和陆植从宿舍走出来,沿着林荫小路,去教学楼开会。 经过的有认识的人,冲他打招呼,他笑着点头致意。 “这就是学生会长的待遇吗,哥,你退休了这会长给我坐坐呗?” 陆植在边上羡慕坏了,他大一请假没军训,拖到大二和大一的一起补,现在黑得跟炭一样,压根没有小姑娘搭理他。 薛渡瞥了他一眼:“我没有那个权力,最多竞选的时候给你投一张票。” “那你能不能发朋友圈帮我拉票?”陆植不死心。 “……不能。” 转弯后,正看见不远处的教学楼下有一道可爱的风景。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蹲在地上,费力地将一个碗塞到灌木丛里面。 不远处,有几只猫蹲成一排,警惕又渴望地看着碗。 “沈以南。” 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走过来。 少年转过身,有些拘谨地抿了抿唇,“林学姐。” “上午好像有人放过猫粮了,你又放了吗?” “没有。”沈以南的声音很好听,舒缓清爽不显阴柔,“我中午吃饭看到有猫在舔地上的水,就接了一点放这边。” “你是真的细心。”林学姐感慨,“我们只想着放猫粮,忘了给它们准备水。” “举手之劳。”他很谦虚。 但因为不太会聊天,只是点点头便先离开了。 他进了教学楼后,另一个女孩子感慨:“长的又好看,又有爱心,还很温柔,这样的小朋友你怎么就没拿下?” “我哪有那个本事,我也就好几次碰见他喂猫,才知道他名字。” “啊,好可惜哦……” 她们走开后,陆植悲愤哀怨:“现在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白脸?我这种硬汉真的没有市场了吗!” 薛渡转过头,从上至下扫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 没说一句话,但陆植莫名一阵屈辱。 今天学生会开会,主要是给新进学生会的成员开会认人,顺便展望一下未来。 薛渡推开门,第一眼就在一张张青涩的脸中间找到了沈以南。 清瘦少年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阳光透过树影,在白衬衫上打下一片片摇晃的明亮光斑。 好几个人频频回头。 被注视着的人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多么招惹目光,只是仔仔细细看着手里的手机,界面是备忘录,写着他的自我介绍。 薛渡从少年身边经过,走到最前方,开始会议。 简单讲了几句后,新成员需要自我介绍。 沈以南一开始在低头看自己的备忘录,还有几个轮到他时,细白指节攥紧衣角,又怕被别人发现似的松开,漂亮的眼睛盯着起身自我介绍的人,强迫自己放缓呼吸…… 轮到他时,他站起身,尽量平缓地将自己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流畅说完坐下后,很小幅度地松了口气。 薛渡站在台上,将对方的样子尽收眼底。 薄唇勾起,含着几分笑意。 可爱的小朋友。 会议结束后,薛渡拿出手机,笑道:“今后大家都是学生会的一员,可以加一下我的好友,学业或者生活上有各种困难都可以问我。” 很多新生都知道薛渡的名字,都以为他很高冷,没想到会主动让人加微信,没一会就把人围成一团。 好友添加栏刷刷亮起红点,但薛渡最想加的人却转过身,悄悄从后门溜走了。 加完眼前一人后,薛渡借口有事,让陆植将剩下的人微信推过去,而后快步离开,朝内敛拘谨的少年追去。 下了几节楼梯,在一楼转角见到他。 “学弟。” 薛渡忽然开口。 沈以南脚步一顿,似乎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 “是你。”薛渡说着,走上前。 对于刚演讲过的学生会主席,沈以南自然认得。 “薛学长。”沈以南打了声招呼,低头看自己脚尖,“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害怕的样子像是小兔子。 薛渡弯了弯唇,笑容如春风和煦:“刚才其他学弟学妹都加了我的微信,就差你了。” 这话说的像是参加什么少了个人就不能进行的活动。 少年很明显被他的话说得紧张又愧疚,赶紧掏出手机。 “对不起学长,我是想着去图书馆还书……” 他扫了薛渡的好友二维码,很认真地备注。 薛渡注意到,对方的微信界面置顶备注是“奶奶”,下一个是班级群,再往下基本都是公众号发的信息。 没有任何朋友的样子。 加完微信,沈以南跟对方道别后,便离开了。 薛渡抬眼往楼下看去,少年抱着书册,沿楼梯向下,他面前,是夏季末浓密的绿,大片大片盛开着。 像有关夏季的电影结尾片段。 更像未完篇章的初始镜头。 …… “沈总监,还没睡醒呢?做了什么美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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