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书听后,内心难以评价这些封-建习俗,难道就因为是女子,她便不是父母的心头肉了吗? 人死灯灭,还要为了外人的说法,不能送自己孩子最后一程路。 等了没多久,来接应戚矢臣的人到了,领头的人一身西装,提着一个很大的公文包,穿着打扮严肃,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同样穿西装的人,领头的人能让人一眼看出,他是这一行人中的负责人。 跟在最后方的是十来个搜救人员,搜救人员都穿着统一的服饰。 领头的西装男子走到戚矢臣身边。 “大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镇上车子不好进来,我们都停在镇外的,搜救的直升机在五公里以外的空地停着,可以直接乘直升机回去。” 西装男子是总助下面的助理之一,这次是由他负责此次的搜救行动。 说罢,西装男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大少爷,墨绿色的文件袋鼓鼓囊囊的,里面都是现金。 戚矢臣拿着文件袋向那个男主人走去。 “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们的照顾,这是一点心意,望你收下。” 戚矢臣把文件袋给了那个男主人。 男主人拿着文件袋自觉有些烫手,他只是想陪他们,等到接应的人就走的,他和自家媳妇儿都没打算收取报酬的。 何况另一位小哥也教了他们孩子好几天。 “收下吧。” 戚矢臣知道对方的心思,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往虞书的方向走。 虞书看着戚矢臣向他走来,那些接应他的人,就毕恭毕敬的站在不远处等候。 戚矢臣从泥潭里,回到了他佩金带紫的身份,这一程只是他人生的一小段路,一个意外,他本就是身份尊贵的人。 “走吧。” 这个人和他这样说。 虞书起身准备同戚矢臣一起离去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座小土包,杨三大多数时间都是和他在小土包面前见面的。 直接埋地里垒个小土包就完事了。 虞书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小卖部老板说过的话,虞书毫无征兆的转身进了店铺。 “老板,你们这里办丧事都是直接埋地里垒座土包吗,没有牌位的吗?” 店铺老板正喜滋滋的数着手里的一叠百元大钞,内心感叹着,有钱人就是大方,今个儿他发大财了。 他没想到这位漂亮小哥会突然进来,看见他数钱,老板嗖的一下把钱放到柜台下方。 等反应过来小哥问的话后,赶紧点头回答。 “是的,都是下葬后,把坟墓垒成一座土包的,大多数人都是找石匠买石头刻墓碑的,不过也有那种没钱的人,直接连碑也不刻,埋了就完事的。” 虞书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杨三为什么总是在那座土包面前玩,在那座土包面前和他见面。 妇人说杨三母亲去世得早,那很有可能那座土包是杨三母亲的坟墓。 那杨三在土包边挖坑挖的是什么? 虞书不信杨三会挖着玩儿。 一个念头猛的浮现在虞书的脑海里。 他的新朋友是在给自己挖坟墓,挖在他母亲身边的。 那么临别前,杨三说让虞书下次来看他的时候,带一束花给他,为什么是花? 花这种东西对小孩子来说并不实用,为什么不是课本纸笔、糖果,又或者说是其他物品。 为什么偏偏是一束花。 虞书从店里出来,不顾所有人的目光,转身往回走。 戚矢臣上前两步,动作十分快的拉住了虞书的手,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虞书。 “虞书。” 戚矢臣喊住了他。 虞书惊谔的回头看着戚矢臣,他想让戚矢臣松手,但戚矢臣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虞书对上戚矢臣目光那一刻,虞书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戚矢臣同样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这一路戚矢臣都不曾问过。 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就连虞书自以为的秘密也是。
第55章 成蝶 “戚先生, 你这是做什么?” 虞书定了定心,疑惑不解,语气甚至是有些急切。 戚矢臣迎上虞书的目光, 没有任何退意,他松开手,让虞书先冷静下来, 听自己说话。 “虞书,我不拦你,但你去之前,我想和你说一些话。” 他知道虞书要回去做什么,虞书决心要去的话,戚矢臣不会阻拦,他也阻拦不了,他只是想在虞书去之前, 想给虞书说一下现实。 让他想想清楚。 虞书缓了神色,但眼神中还是透露着焦急。 戚矢臣走到身后的那些人中,他拿来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走到虞书跟前,他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好一阵。 “虞书,这是那座山村的地势图,是我这些天早上出去勘测的, 经过我的调查,修公路出去不适用, 最好的方式是建一座桥,位置从这里到这里。” 戚矢臣在纸上标注出地点。 “这座桥我会以戚家企业的名义投资修建, 这样那些村里的小孩子们,以后上学便不在有任何困难。” 戚矢臣说着自己的计划, 从他来到那座山村的第三天他心里就有了这个计划。 戚家是每年都会做慈善的,这一次他受那家主人的恩惠,所以他把今年的慈善名额给了这座村,既还了收留之恩,又替戚家博得一个好名声。 其实按照做慈善的标准来说,那个村子并不符合条件,因为那座村子里的人太少,修一座桥在那里,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力,这并不符合戚矢臣利益最大化的标准。 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主人收留了他们,虞书又格外喜欢那些孩子,戚矢臣是绝对不会做这门亏本生意的。 虞书看着纸上标注的那一条线,那是戚矢臣画出的桥,他准备给这座山村修建的桥。 虞书很清楚的知道,戚矢臣修建的桥会惠及这里所有的村民,他知道戚矢臣提前告知他这件事,是想让虞书放心,让他不用担心那些孩子以后的读书情况。 但大桥修建是需要时间的,一年还是两年?而且更重要的是,虞书还担忧另一件事。 “虞书,孟母三迁的故事你听过吗?” 戚矢臣忽然提起这件事。 虞书不明所以,点点头,这个故事耳熟能详,很多人都知道。 “下雨了知道房子漏了,饿了才知道食物没了,孩子读不了书,才知道地势不便了。” “孩子不知道,难道这些大人还不知道吗?说句难听的话,他们不会为了孩子读书便利,搬到镇上来吗?有手有脚的,就算是捡垃圾卖,也不会饿死人吧,那座村子为什么那么少的人?因为有先见的父母早早就为孩子做好了打算。” 戚矢臣话说得刻薄又直白。 但不可否认的是,戚矢臣说的都是对的。 “所以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这座悬崖,而是他们自己封闭又矇昧的心,你帮不了所有人,虽说人各有命,但他们连试都没有试,就安于现状,这一次他们遇见我,那么下一次呢?难道等着上天什么时候看到他们的苦难,派下救世主来拯救他们吗?” “你就算回头去看那个小孩子又怎么样,你能带走他吗?他的父亲虽然跑了,但至少人还在,你带不走他的,你给了人家一束光,而后又消失不见,这难道不是一种另类的残忍吗?” 戚矢臣话语步步紧逼,他要虞书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芸芸众生,谁都有苦难。 他们谁都做不了救世主,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本身,所以他才会那么喜欢虞书,喜欢虞书的灵魂。 不是所有人都会自我觉醒。 戚矢臣走近虞书,他轻轻牵起虞书的手,带着人往外走,虞书被戚矢臣说得没办法反驳。 不对的,不对的。 虞书内心这样说,可是他就是找不出什么话去反驳,戚矢臣的大手握着虞书,带着他离去。 来接应的其他人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但谁都不敢出声发表意见,都跟在戚矢臣身后走着。 走到镇外,天已经黑下来了。 黑色越野车停了七辆,戚矢臣走到其中一辆越野车边,他拉开后座车门,准备让虞书先上去时,虞书停下脚步了。 虞书停下后,迟迟不肯上车。 戚矢臣看向虞书。 “戚先生,我很感谢你替村民修建那座桥,我不知道是否因为,有你喜欢我的因素掺杂在里面,致使你做出这个决定,但是我真的很感谢你。” “戚先生,到现在我依旧想不出话来反驳你,或许你说的都对,你的阅历和眼界比他们都丰富,但他们只是村民,就算他们不作为,可是那些孩子又有什么错。” “这些孩子的人生没有试错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你说的很对,我给了那个小孩子一束光,又收走了,的确很残忍。” “所以,我想好了,我决定留在这里。” 虞书说这话时,眼神很是坚定,不容动摇,他的心在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戚矢臣把车门关上,他倚靠在车门上。 “虞书,你不去寻找自我了吗?你的画画不要了吗?” “你留在这里教那些小孩子?你甚至连一个正式教-师的名份都没有,值得吗?” “大桥修通后,那些孩子也用不上你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戚矢臣话语直指重点。 “画画哪里都可以画,并不是得有指定的地方,我热爱画画和我留在这里并不冲突。” “戚先生,你做的事情,那是你替那些村民和孩子做的,现在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我的人生路程,终将不会只是这一程,你不能每一程都陪在我身边,也没有人能够替代我去走我的路,我会教到大桥修建成的那一天,那一天后我会继续启程去新的地方。” “至于值不值得,我并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同我的行为,包括你,这一切的缘由只是因为我看见了我想去做,仅此而已。” “我翻过我的山,走过我的路,无需任何人评价,只求问心无愧,这就是我要找的自我。” 虞书语气十分郑重,振聋发聩,在这一刻他是破茧而出的蝴蝶,他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自我,找寻的自我是什么。 自我是虞书,也是他的心。 夜色中,虞书的眼神明亮而坚毅。 戚矢臣被虞书深深震撼,他知道自己是恶劣的商人,冷血又无情,他的思想是比不上虞书的。 他喜欢上了世界上最好的虞书。 戚矢臣伸手把虞书紧紧搂住,这是他喜欢的人,是那样的美好和干净。 “虞书,恭喜你找到自我。” 戚矢臣祝贺了他,同时这句话也表明他不会再劝阻虞书了。 芸芸众生,来来往往见过的人太多了,而他戚矢臣的这颗心,永远为虞书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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