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就察觉到自己被人环抱着,他的手心里还握着柔软的皮肤。 戚矢臣彻底清醒后,他起身,才发觉他是躺在虞书怀里的,虞书的手和他紧紧握在一起。 虞书的两只脚垂在床下,以这样别扭的姿势睡着,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皱巴得不成样子,白皙的双脚此时也脏得不得了。 戚矢臣对于昨夜的事,有一点浅浅的印象,他知道自己发热了,照顾他的人应该是虞书。 他生病了,虞书应该是慌极了。 看着虞书这般模样,戚矢臣内心深处忽的感到柔软和心安。 他缓缓的低下头。 在虞书额头上悄悄落下一吻。
第50章 我的 戚矢臣动作十分轻的把虞书放倒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后,他起身出去了,他去厨房找女主人要了热水和帕子。 他进来把水倒进盆里, 帕子打湿后,他拧至半干,给虞书把脚擦干净。 虞书的脚像羊脂玉一般, 戚矢臣一点一点把上面的脏污擦干净,擦干净后给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后,戚矢臣出去了。 妇人给他煮了点玉米糊糊,戚矢臣吃了,后面男主人又把汤药给他端了出来。 戚矢臣看了一眼那黑糊糊的汤药,他早上醒来后,嘴里都是这个味道,昨夜他应该也喝过一次。 戚矢臣把汤药晾凉到温热, 随后端起药碗一口气把药给喝了,喝完后,在一旁的女主人过来把碗给收了。 男主人下地干活儿了,女主人把碗收进厨房后,她从锅里舀了点热水洗碗。 戚矢臣抱臂靠在厨房的木门边,这家主人的生活很是拮据,洗碗时洗碗剂也没有, 是直接把碗放在热水里,先洗去碗上的污渍, 然后再过一遍热水,这样下来算是把碗清洗干净了。 其实他们吃饭的筷子, 戚矢臣吃饭时,就嗅到了木筷上的气息, 那是木筷长期在阴湿的地方,发霉的气味。 厨房的灶台上方,挂着一小块烟熏的腊肉,还有一块猪耳,几根排骨,这几样食物被烟熏得漆黑,那块腊肉还能看到新切的痕迹。 戚矢臣转身离开厨房,他出了正厅走到屋外,今日天气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两个小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戚矢臣顺着小路往村里走,村里有老人蹲在自家院子边抽旱烟,见戚矢臣这个外来人走过,于是多看了两眼。 戚矢臣停下脚步,跟老人说话。 “老伯,河边的水大概多久时间会褪?” 老伯家的院子垒得高,戚矢臣是站在他下方的小路边的,所以戚矢臣说话时,是需要稍稍抬头才能和人齐平视线的。 老伯把烟杆放在院子边围着的石块上敲了敲,嘴里的烟雾从鼻子里出来。 “不下雨的话,估摸着得有个四五天吧,要是继续下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后生,我们这里河边涨水了,你怎么来的这里?” 戚矢臣把前因后果告诉了老人,老人听后,对于他说的野营旅行一概都不是很懂,只大概明白这后生是出来玩的时候,遇上泥石流和洪水冲到这里来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人敲了敲烟杆,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放着烟丝,烟丝只有两小撮,老人捻了一点放进烟斗,随后把纸包封好装回口袋。 老人划燃火柴点烟丝。 “这里的孩子都多大年纪上学?” 戚矢臣询问对方。 “十来岁。” 老伯抽了一口烟,撇了一眼这个俊朗的后生,见他身上的衣服是穿的王庄家的,猜他应该是在对方家里住着的。 王庄家里有两个娃,估计后生是看见这么大还不识字,所以有此一问。 不等戚矢臣做何反应,老伯沉沉的吐了一口烟雾,替这件事做出解释。 “我们去对面镇上要过一条河,不涨水的时候,河面是有一座石板桥的,供人通过,涨水的时候,人就过不了了。” “而且我们从后山绕路走到河边,大人都得走上两个多小时,何况小娃娃了,倒是有近路,就是崖边那座木梯,大人爬着都心惊胆战,谁敢放心让娃娃爬上爬下。” “所以只有等娃大一点了,让他自己早点起床从后山走去学校,等再大一点了,十多岁了,就爬那个木梯,抄近路去。” 戚矢臣听后没有反驳,只是和老伯闲聊了几句就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见村里那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的玩闹,很是开心,没有任何烦恼。 虞书醒来时,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从床上下来,把鞋子穿好后出来。 妇人正在檐下择菜,见虞书醒了,她赶紧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随后起身进正厅。 “你朋友他好了,没事了,刚刚吃完饭出去逛去了了,小哥,你饿了吧,我把午饭端给你,我给你留在锅里的。” 听到妇人说戚矢臣没事,虞书才放下心来,他看了一眼外面,见看不到人后,他跟着妇人进了正厅。 妇人给虞书端了一碗炒米饭,米饭里放了鸡蛋和青菜,然后用荤油一起炒,闻着很香。 虞书这一次破天荒的吃得很香。 吃完后,妇人把碗收了。 虞书没事做,就站在院子边眺望。 忽然有什么东西向虞书的脚边砸来,东西很小,砸在虞书的脚背上,有一点点轻微的疼痛。 虞书低下头看,才发现是小石子。 虞书四处望了望,没发现人,正疑惑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房屋侧面冒出一个小孩子的脑袋。 小孩子应该是想偷偷看他的,结果被抓个正着。 这个小孩就是那天在破屋边,给其他小孩子读课本的那个小孩子,那天虞书还没看清人的时候,他就跑了。 虞书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小孩子了,小孩子又捡了一个小石子向他扔来,扔到了虞书的肩膀。 石子小,加上有衣服挡着,虞书没怎么察觉到痛,虞书往小孩子藏身的位置走去。 虞书走到小孩子跟前,虞书看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他脚上依旧是没有穿鞋,脚已经黑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小朋友,向别人扔石子是不对的,我要是哪里做得让你不高兴了,你可以告诉我,若是我做错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虞书蹲下身子,与小孩子的视线齐平,语气温柔的和他说话。 小孩子的眼睛很明亮,眼珠黑白分明,见虞书没有和他生气,反而温柔的询问他缘由。 小孩子心里反而慌了起来,于是呲牙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他推了虞书一把。 “要你管。” 说完这句话,小孩子就跑了。 虞书不设防,被小孩子推倒在地,虞书手擦到地面,手掌擦破了点皮,破皮那一瞬间,虞书疼得厉害。 小孩子回头望了他一眼,见那人真没用,自己一推就推倒了,而且好像手还受伤了的样子。 小孩子停下脚步,犹犹豫豫的站着。 虞书见他脚步似想往回走,想回来看看自己的情况。 “要死啊,杨三,没爹没妈教养的野孩子,成天偷鸡摸狗,现在竟学会欺负人了。” 妇人赶紧走过来,把虞书扶了起来,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孩子放声大骂。 小孩子听到妇人骂他,于是冲他们做了一个鬼脸,还冲他们吐了一口口水,然后跑掉了。 “大姐,我没事。” 虞书阻止了妇人的骂声,她知道妇人是怕他受欺负,但虞书觉得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话骂得太过了。 妇人带着虞书回屋,让他洗了手,擦了点草药,擦草药的时候,妇人的话就唠开了。 她怕虞书觉得自己太过泼辣刁蛮。 “小哥,那个小孩子,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勉强把他养八岁,你知道男人带娃心思没那么细,养得孩子成天在村里逗猫逗狗,跟其他小孩子打架,前年这孩子父亲受不了跑了,就留他一个娃。” “村里的大人,看着孩子可怜,有时候给碗饭吃,但是这娃实在不是省油的灯,经常偷东西,要不然就是和小孩子抢东西。” 妇人说完后又唉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叹那孩子走上错路,还是叹虞书受伤了。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虞书会反问对方一句,不能送福利院或者告知社区帮助一下吗? 但现在的虞书不会了,他身处的位置是一个连电都没有的地方,这里很贫穷,甚至是连电筒都没有一个。 虞书以为之前住的俱乐部,就算是深山之中了,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那些更不便利的地方。 俱乐部始终是营业性质,就算是仿原始,但到底不会让游客真正处于原始社会。 俱乐部有电,公路能直接抵达目的地,有吃有喝,有单独的淋浴间供洗澡。 虞书经过昨天的事,他学会了如果自己对事情不甚清楚的情况下,观察情况后再谨慎开口。 “那小朋友他一个人独自生活吗?” 虞书斟酌了话语后才问出口。 “就一个人睡到村里的那间破屋,饿了就出来找吃的,往后就看他命硬不硬,能不能活到长大了。” 虞书生活的圈子里,他很难想象到,妇人口中说的是一个小孩子的人生,就是看他命硬不硬。 就像在形容流浪的猫猫狗狗一般。 虞书心脏刺痛一下,他觉得不舒服极了。 很难受,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亲眼面对世界的残酷,不像游戏中可以复活,人的生生死死不是因为疾病,天灾人祸,而是因为简简单单,触手可及的温饱原因。 妇人见虞书神色严肃,她于是赶紧岔开这个话题,她不想让小哥过心这些烦杂事。 妇人和丈夫没什么文化,这两个小哥一看就是文化人,出身富贵人家,他们庄稼人对文化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拜。 所以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着小哥多学两天,认认字,学点东西。 他们的眼界和认知,是她和丈夫所不能比的。 擦完药没多久,妇人出门把两个孩子叫回家了。 虞书带着两个小孩子坐在院子外教课,外面光线好一点,不会伤眼睛。 想到昨天答应其他小朋友教课,虞书想着两个也是教,一群也是教,他让小朋友把其他孩子也一起叫来了。 八个小朋友围在虞书身边听课。 妇人在檐下做事,中途男主人家回来过一次,回来喝了一杯水后,歇了歇又出去了。 戚矢臣他一个人把整座山逛遍了,甚至后山到河边的那一条路线他也去走了,等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快接近晚上了。 妇人在厨房做饭,虞书见小朋友们学了这么久,便放他们散课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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