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等着主人回家的狗狗似的,见到他眼睛都亮了。 早上他想跟着林小一走,林小一没让。 林小一不可能让他顶着这张脸去学校外面扒栅栏。 “走,带你出去玩。”林小一牵着陈淮去了附近的小市场,买了些基础生活用品。 摊位上有卖半袖的,五块钱一件,林小一选了同款一黑一白。陈淮就是个拎东西的机器人,问什么都给不出有效反馈,全凭林小一喜好。 见到旁边卖内衣内裤的,林小一面上一热,昨晚给人找的,人没穿。自己太瘦了,估计尺寸不合适,卖货大姨很热情,林小一模模糊糊说了句拿几条最大的,付完款扯着人就走。 十五块一条的牛仔裤,陈淮穿上丝毫不显廉价,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 最后路过电器摊,林小一驻足,买了个小号煮饭锅。他平时都是面包泡面馒头将就过,现在不一样了,家就要有家的样子。 再有半个多月才供暖,天气越来越冷了,还得买床大号厚被子给陈淮。 最后这场购物以陈淮左肩扛着大棉被,右手拎了满满一沓东西,林小一钱包和双手空空结束。 林小一平日节省,几乎不怎么花钱,每个月兼职还能额外攒点,除了手里固定的几百现金,存折里还剩大几千。 回家路上林小一从街边小店买了八个肉包,他三个陈淮五个,算作午饭。 家里零食都是之前陈淮偷偷丢到他门口的,林小一收了基本没怎么吃过,存放起来。 陈淮以后不是要饭的,也不是流浪汉,林小一决计不准他再接受学校里其他学生投喂的东西。 时间来不及了,林小一得回学校,他把陈淮送回家,东西堆在一边就走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小一都既期待又害怕每一次午休和放学。 期待学校外面和家里有人等他。 害怕那个人哪天再突然消失。 林小一不让陈淮离学校太近,陈淮就会在校门口斜对过远远地等着,接上林小一俩人一块回家吃饭。 一日三餐,次次不落。 林小一煮饭和烧菜的成功率依然低到令人发指,陈淮来者不拒,林小一这么不挑嘴的人吃不下去的东西,陈淮都能面不改色处理干净。 连续吃了十几天夹生米饭后,林小一终于生无可恋的放弃下厨。 意想不到的是陈淮第一次煮饭就煮的很好,米饭软硬适中,米粒颗颗饱满。 大家都是照着菜谱做菜,林小一做的的不是咸了就是没味,不是生了就是糊了。 而轮到陈淮,只要林小一按照菜谱给他递东西,告诉他时间,他就能精准地控制火候和调料用量。 做过一次的,第二次不用林小一监督就可以自己做好。 他觉得陈淮围着围裙一脸冷酷炒菜的模样像在做什么伟大的科学实验,洒扫之类的家务更是不在话下,学习能力超强。 后勤给力,连带着林小一的成绩都突飞猛进,从班里中游升到上游。 林小一感觉陈淮头发有点长,自己上手,剪得狗啃一样。 林小一作完案,剪子一扔,心虚了。 他摸摸鼻子,暗自发誓,下次绝对不为了省七块钱,就自己动手给陈淮剪头发。 · 林小一自认在学习上不算有天分,他比常人努力,在未将陈淮带回家之前,他的生活除了打工就是学习,上了高中后夜里学到两点多是常有的事。 他在基础为零的情况下破格进了六年级,一边从最基础的识字开始,一边懵懵懂懂地听老师念经。 放学后的全部课余时间,包括周六日,林小一都用来恶补基础知识。 他不想再当山中愚蠢无知的动物,学习于他而言是救命稻草,是另一个全新的,广阔且安逸的世界。 他渴望用知识将自己干瘪的灵魂填满,从内至外洗涤干净。 高二分班林小一选择了文科,高中讲课速度太快,物理化学两个学科,是他无论看多久,背多久,都难以理解消化的学科。 尤其化学,对林小一来说简直就是天书一样的存在。 可他逃得过理化,却逃不过数学的折磨。 林小一文科好,语文在学年拔尖,哪怕语文老师偏爱他,也忍不住在今天月考后为数学刚刚及格的林小一担心。 想到刚刚放学前在办公室里,语文老师将他拦在身后文斗数学老师,把数学老师气的满脸通红,林小一就忍不住头疼。 林小一背着他八十来分的数学卷和满满一书包撑得拉锁都拉不上的数学练习册——语文老师送的,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走到胡同口被人拉住衣角,林小一头也不抬,失意地像个霜打的茄子。 肩上一轻,书包被身旁高大俊帅的傻子取走,林小一生无可恋地带着扯着自己衣角不放的笨蛋继续往家走。 到家后林小一直接扎进床铺。 最近新换了厚被子,原来只铺了一层褥子的硬板床,现在绵软的像团云,还带着他和陈淮身上的味道,让人很放松。 林小一把脸埋在被子里,沉闷的话声不清不楚地传出来:“数学好难啊啊啊啊——” 陈淮没回应,林小一耳朵动了动,听见陈淮把书包放下,又在桌子上放了什么,然后按部就班地去做饭。 短短地摆烂几分钟,林小一满血复活,他起身见到桌子上摆着一块方形透明塑料盒装的奶油小蛋糕。 上面点缀两朵红的绿的奶油花,旁边配着晶莹剔透的红果酱和随机散落的五彩糖豆。 疑惑了一瞬,林小一马上反应过来,一个眼神扫射过去,“陈淮!说!哪里来的小蛋糕!” 十有八九是人送的,且99%的概率是女性送的。 陈淮顶着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林小一带他出去买东西,沾过不少光。 国庆放假,林小一兼职,午休时间带陈淮在路边小摊吃饭,几个漂亮的大姐姐冲过来就问陈淮电话号。 陈淮不说话也不看人埋头吃饭的样子很是高冷。 姐姐们悻悻地回了自己桌, 过会摊位老板娘拿了两瓶饮料来放在桌上,附带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弟弟你好,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对面的哥哥吗?事成之后姐姐必定请你吃饭,我的联系方式是:XXXXXX。” 林小一抬头跟坐在陈淮侧后方的一桌人对上视线,姐姐们笑着朝他挤了挤眼睛。 …… 再看看对面一无所知认真干饭的陈某人,林小一哽住。 陈某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死亡凝视,抬眼回视,表情何其无辜,林小一无声地作了个口型,丢出四个字。 “拈,花,惹,草!” 压下不耐的表情,林小一调整好情绪,起身朝那桌走过去,陈淮巴巴地望着林小一,饭也不吃了。 姐姐们见到林小一走过来,又见到陈淮往这边望,有点激动地推搡着中间一位黑长直美女。 直到林小一走进,黑长直变得端庄大方,整桌气氛也变得安静。 林小一若不是肤色黑了点,还经常臭着脸,其实他的长相其实看起来是很没有攻击性的,清秀又耐看,属于第一眼看起来普普通通,第二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类型。 他将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条,和那两瓶饮料一起轻放到桌子上。 接着用很平和的语气说:“谢谢姐姐们的喜欢,”回头指了指陈淮,又指了指自己的头,“但我哥这儿有点问题,而且他是个哑巴,没有手机也没法跟人聊天。不好意思了。” “啊?这样吗,完全看不出来诶,你哥哥看起来就像正常人一样,真的很帅!” 林小一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刚想走,被拦了一道,另一个胳膊拄在桌子上的姐姐,托着下巴似笑非笑问他:“弟弟呢?弟弟今年多大?成年了吗?” 一桌的人突然笑开了。 话风转的太快,给林小一问懵住,他其实很没有跟女生说话的经验。 不等林小一张嘴,背后贴上来个人,陈淮隔着林小一居高临下地睨着一整桌,那眼神看起来太凶了。 想起林小一刚刚说的他脑子有问题,一桌人表情千奇百怪的,都噤了声儿。 林小一想回头想看,没等看清陈淮的脸,就被扣着肩膀带走。 随后一整天陈淮的气压都很低,也不盯着林小一看了,林小一又不会哄人,俩人别扭着,第二天起床才恢复正常。 陈淮在给林小一做糖醋鸡蛋,空气里浸透了酱汁酸酸甜甜的味儿,没理会他的质问。 林小一撇嘴,他习惯了,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陈淮听力也有问题,要不然怎么有时候能听懂人话,有时候干说也没个反应呢。 林小一伸手去摸枕头底下,他每天给陈淮留十块钱,陈淮一直没花。 今天钱也在。 不光在,林小一还认出这张就是半个月前第一次给陈淮的那张。折了个角儿,中间位置裂开一个小口,特别好认。 林小一把钱放桌子上,就放在小蛋糕旁边,然后坐在床边一脸打量地盯着陈淮。 饭菜端上桌,陈淮把餐具都洗干净放好,坐过来。 他见到蛋糕旁边的钱,看了一眼林小一,若有所思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放在那十块钱之上。 看起来得有一百多,林小一眼睛都大了! “你哪来的钱?” 陈淮把饭碗和筷子往林小一面前推了推,看着他,催促他吃饭。 林小一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几个饭粒,追问:“你捡的啊?” 这是他去掉所有不可能的选择,感觉最接近的可能性了。 陈淮摇头,把林小一的碗端过来,往他里夹了块鸡蛋,又倒了点盘子里的酱汁搅拌开。 这是林小一最喜欢的吃法。 做完这些他给林小一送回去,林小一扒拉两口就见了底,才发现陈淮今天给他盛的饭就只有小半碗。 林小一舔了舔嘴,感觉陈淮厨艺愈发进步了,“没吃饱,再来点呗。” 碗递过去,陈淮屁股都不抬,长手一伸就放进了水池里。 在林小一你这个负心汉你竟然就这么对我的不可思议地眼神注视下,陈淮把小蛋糕四个角的钉子拔出来,打开盖子推过去。 …… 林小一挖了一筷子,继续问:“难道…这是你买的啊?”说着喂给陈淮,陈淮扭头拒绝。 林小一不客气的转手塞自己嘴里。 第一次吃蛋糕,林小一眼睛亮了,又塞了一大口,感慨:“好好吃!” 林小一其实想吃这蛋糕很久了,每次路过蛋糕店都他都隔着橱窗朝里看,但他要攒生活费,还要攒自己上大学的钱,非必要的都不敢乱花。 他喂陈淮,陈淮还是不吃,把电饭煲里剩下的米饭都倒进鸡蛋盘子,连饭带菜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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