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春节都是在外面兼职过的,今年如果还是在饭店的话,吃年夜饭的客人大部分要跨年,那样就没办法陪陈淮了…… 虽然春节有三薪。 想着想着没发现陈淮的呼吸都近到打在他脸上了,林小一扭头,鼻尖直接碰在一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就因为这么个贴鼻尖的小动作,激起一层细密小疙瘩。 林小一往后仰头,躲开一点距离,问:“这么近,干嘛?” 被窝里的温度仿佛也开始变得很高,脸上也发起烧,越来越热,电热毯的电源线在林小一这头,林小一闲着的手去摸开关,想把他这边关了,结果摸好几下没摸到,突然想起来,这两天怕上火,电热毯连电都没插,插头都塞进被子底下了。 床太小,林小一再往外面闪一点要掉地上了,陈淮抱着他转了个身,把林小一换到里面,同时覆在他的身上。 陈淮的手摸到林小一的脸,温度比林小一的脸还高,他手指的皮肤很粗糙,有很多疤痕和茧子,跟他的长相一点都不一样。 原来我不是发烧了,林小一想。 “你不睡了?”林小一推推他,“别折腾——”手突然被陈淮掐住,抬高按在枕边,林小一小声问他“你干什么?” 心跳的好快,像是要从心口钻出来,陈淮罩着他,隔着厚厚的被子,林小一感受不到陈淮的心跳是什么样的。 陈淮没回应,脸压下来,他要做什么,林小一仿佛知道,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紧紧闭上双眼,等待一个与梦中情景似曾相识的碰触。 碰触没等到,却等来陈淮炽热滚烫的呼吸,那一道道热气,顺着林小一脸游移到颈侧。 整个耳边都是陈淮不正常的,急促的喘息声。 男生跟男生也可以亲的,对吧,陈淮是他的,就算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陈淮……”林小一声音气声叫陈淮,听着有点不自然的抖。 陈淮闻声顿了一下,林小一感觉自己手腕要被掐断了那样,突然,手被放开了,身上沉沉的,陈淮没力气了似的压在他身上。 没等林小一碰到他,陈淮往旁边翻身一倒,从他身上下去了。 身上的人刚一下去,方才被挡住的冷空气就一团团往脸上扑, “陈——” 名字都没叫完,床架子嘎吱一响,林小一看见陈淮身影模糊地下了地,径直走进洗手间。 水声传出,林小一把头埋进枕头,懊恼地磕两下。 片刻后猛地抬头,反应过来什么,掀开被子跑下床,洗手间的门,冰凉冰凉的。 林小一刚想拉开,顿住,拉开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门跟窗户对着,哪怕关严了还是透着风,悄悄地往皮肤上刮。 他迟疑地缩回手,转身去料理台接着凉水洗了把脸,回到床上里侧的位置盖上被,闭上双眼。 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 水流自胸前虬结的肌肉顺流而下,这个季节的凉水寒冷刺骨,浇在身上什么都能浇熄,包括脑子里一瞬间翻涌而出的那些丑陋不堪的欲望。 两个男的怎么做那档子事,陈淮太知道了。 废旧仓库里一群男人打着赤膊,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狰笑,他们身上的遍布的伤疤让人作呕。 在这个全是雄性的黑暗世界,弱者注定会被献祭。 要么百般痛苦地死去,要么毫无尊严的沦落为胜利者的玩物。 绝望的喊叫,拍击,房檐角落挂满灰尘的蛛网,日复一日的残忍暴力。 他怎么敢,外面是他找了七年的人,他怎么敢想。 那些过去回忆里的脏东西,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应该跟林小一沾上。 冷水激得陈淮脑仁疼。 洗手间里的水声实在响了太久,林小一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在他忍不住要下去把人薅出来的前一刻,水声停了,他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吱呀。 小床沉了一下,陈淮坐到床边,背对着林小一,不知在想什么,弓腰垂头,手巾挂在脖子上,看起来仿佛一颗被冰雪压弯的松树。 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都能感觉到陈淮身上传过来的寒气。 滴答滴答。 是水滴落在地的声音,林小一忍不住爬起来,摸过去,指间刚碰到陈淮的弓起的脊背,陈淮就条件反射地向前一缩,将身体绷直了。 林小一没在意这个细节,他跪到陈淮身后,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 前一段时间为了省事,陈淮的头发去理发店剪得很短,硬硬的毛碴透过毛巾扎在林小一手上。 大腿贴在陈淮背上,林小一能感觉到陈淮的身体在他擦拭的动作中逐渐放松。 林小一忍不住伸手去探陈淮的脸,却被冰的打了个抖,陈淮拽下毛巾,扯过被子给林小一披上。 “你,”林小一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哑声道:“以后别洗凉水澡,不好,容易头疼,你头上本来就有伤。” 说完把他往床里推了推,陈淮躺回去,黑暗中林小一看不清陈淮听没听进去,总觉得他心情又不好了。 时间太晚,他将掖起来的电热毯插头拿出来插上,推开开关,看见红点亮了,牵过陈淮还冷着的手,握紧了,这才安心睡过去。 · 第二日到学校,张希颜观察着他的脸色,问:“小一没睡好啊?这俩大黑眼圈赶上熊猫了。” 林小一摇摇头。 前几天就感觉要感冒,昨天从床上跑下去估计又凉着了,一晃头,有点晕。 “小一,”王媛叫他,“你还记得魏远华吗?” 魏远华……林小一看向王媛,都不用细想,魏远华不就是四班那个飞机头吗,之前强迫她的那个。 王媛表情不算好看,她斟酌着开口,说:“他之前不是被退学了吗……后来听说跟外面那些接头小混子玩到一起去了。” 林小一点点头,不置可否,这的确是魏远华能干出来的事,不稀奇,毕竟他上学的时候就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厮混。 王媛顿了顿,接着说:“他们职高那边有人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魏远华他们那些小混混打群架,闹出人命了……魏远华也在警局通缉名单上,但……但人跑没影了。” 听到这些林小一有些意外,魏远华虽然以前就不干什么好事,但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 这才两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变本加厉,混成通缉犯了!? 张希颜有些唏嘘:“他们这种人,不收敛,迟早是要出事的,早晚问题嘛,唉,失足青年啊……没准进去蹲几年就能洗心革面了呢?” 王媛神情凝重:“那是重点吗?重点是他现在找不见人了啊!他爸都说找不到他。” “他爸肯定护着他啊,咱跟他无冤无仇你怕……”张希颜说到一半噤声,“我去!不能吧,再说又不是你们让他去打群架的,关你们什么事?” 林小一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上课时,就连老师都提到了这件事。 “各位同学,如果有跟魏远华联系的,或是知道魏远华踪迹的,及时跟校方反馈或报警处理!老师很郑重的警告大家,无论各位同学从前跟魏远华是什么关系,他现在是游散的社会青年,更是被警察通缉的嫌疑犯,身份是很敏感,很危险的!如果可以,请大家尽量减少与危险人物的任何接触……” 一整天王媛都心神不宁。 中午林小一没回家,最近物流那边又忙起来了,而且之前厂房计算机程序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陈淮莫名其妙帮老板摆平之后现在又多加了一项工作。 老板偶尔会带给陈淮一些其他兼职让陈淮做,导致陈淮现在工资翻倍,一个月能拿到五千多。 林小一不想让陈淮两头跑,直接说中午不回去吃了,算是一天没出校门。 临近晚自习,王媛忍不住跟林小一说:“要不晚上让我爸妈开车送你到家门口吧。” 林小一扭头看着她,“啊?”的一声,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张希颜听见也转过来:“你别自己吓自己呀圆圆,从这回到林小一家胡同来来往往好多人呢,而且校门口还有保安,都能直接看林小一家胡同口。那魏远华一露面就得被发现,逮起来。” 看王媛的担心不像假的,林小一也安慰她说:“没事,很近的。陈淮晚上接我,你忘了,陈淮一只手就能收拾他。” 几个人在一块久了,张希颜是个十万个为什么,从林小一跟陈淮刚认识那会开始的事,早都让她扒的差不多。 自然包括魏远华落荒而逃的那次。 “那要是他今天没来呢?我看陈淮最近晚上都没怎么来接你。”王媛问。 可能是她表情太认真了,林小一没办法的说:“如果没来,就让叔叔阿姨送我?” 王媛:“行。”
第48章 晚上刚走出学校大门,他们就略过一群家长与一排排靠在路边等候多时的私家车,第一时间看见站在校门斜对过的陈淮。 陈淮穿着跟他们款式完全相同的校服外套,乍一看,除了个头偏高,似乎跟其他刚刚放学的高三生没什么两样。可细看之下气场却完全不同,他身上缺少一种他们这个年纪独有的,朝气蓬勃的少年气。 林小一平时看着很丧,跟朝气蓬勃不搭边,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他坚硬的外壳里面装了个没长大的小孩。 但陈淮太过成熟冷漠,尤其在他的认知逐渐恢复正常后,常常给人一种,他不属于这个落后县城的隔离感。 张希颜不禁感慨:“你哥现在的变化好大……我完全没办法把路对面的一米九大帅哥跟之前那个整天扒栅栏的傻子联想到一块。小一,你到底是怎么慧眼识珠决定把他捡回家的呀?” “啊?”林小一下意识反问,他似乎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林小一与陈淮远远对视,陈淮的神情不变,目光却变得很柔和,那是一种只有林小一才能体会得到的柔和。 仔细想了想,他好像算不得什么慧眼识珠,当初捡人就只是凭借着一股说不出缘由的冲动。 可能是看他在雨里吃垃圾可怜,也可能是因为他总是围绕在自己身边长达三年产生了习惯,亦或许他真的过够了一成不变只有自己的无趣生活。 一个人正常人,总是被跟踪被窥视,应该会感觉到被冒犯吧,但林小一没有这种东西。 他已经在无数同学带着有色眼镜的日常讨论中,习惯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 他很容易成为焦点,却又身处集体的边缘,他像马戏团里供给观众取乐的动物。观众们从不会在意动物本身,而是只在乎“林小一”这三个字背后那些值得乐道的故事。 那些不被世俗包容的,被社会规则所压制的恶意与负面情绪,随意倾泻在一个被大众认定为“错”的媒介上,毫无成本,这再让人舒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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