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小一心都悬在伤口上,没注意人说了什么,就“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关系真好。”护士又问陈淮,“这么长的刀伤怎么搞的呀?这是跟人打架啦?” 陈淮没回。 林小一替他说:“不是。” 护士姐姐每次针穿过去,拉线的时候头就抬起来盯着陈淮看,状若无意地问:“有女朋友没呀?伤得这么重,女朋友得担心死啦。” 林小一不耐烦地说:“没有。” 小护士又张嘴想说点什么,被林小一打断:“他是聋哑人不会说话,姐姐专心点好吗?没发现缝歪了吗!”语气格外凶。 之后的缝合过程很快,几下就完事。 拿了几盒消炎药,林小一陪着陈淮去输液区挂水,表现得再没事,到底是受了伤,陈淮嘴上都没什么血色了。 刚才消毒的时候,血跟不要钱一样的流,那纱布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林小一从兜里掏出一袋热牛奶,一个煮玉米,还有两个茶叶蛋,这些是刚才买药的时候,在一楼门口的小摊买的。 自从打上针开始,陈淮就很虚弱地靠在林小一肩膀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林小一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很不舒服。 陈淮似乎非常讨厌打针,刚刚来打针的护士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血管,针刚贴到皮肤上,还没等将针推进去,陈淮就产生了很强烈地应激反应。 他把手蜷得很紧,小臂上的肌肉紧绷,护士说这样根本没法正常入针。 林小一哄了很久陈淮才放松下来。 所以哪怕现在陈淮磨磨蹭蹭地把脸埋进了他脖颈里,林小一也没说什么,只抬手摸了摸陈淮的头。 手上打着针也要牵着他不放,林小一只能单手剥蛋壳,剥的很慢,鸡蛋白被扣得惨不忍睹。 但谁都没去在意这个小细节。 林小一轻轻抖了抖肩膀:“来,张嘴。” 陈淮把脸转出来,贴着林小一的肩膀,吃掉半个鸡蛋。林小一又给他喂奶,喂完奶接着喂剩下的另一半鸡蛋。 这种类似哺育的行为,加上林小一对他放纵又温情的态度,让此刻有些脆弱的陈淮一时忘了很多平日里不该记着的东西。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很神奇的迷醉的状态,开始用微凉的鼻尖反复去蹭林小一的脖子,嗅林小一的味道,嘴巴很轻地贴上林小一的侧颈去感受林小一的温度。 没有人发现这样不对,也没有人中断这样的亲昵,林小一出神地握着陈淮因为打进药液而变得微凉的手,攥着输液管为他暖药。 在情绪经历了巨大的起伏后,林小一总要有这么一段类似灵魂出窍的失神期。 他甚至在陈淮仰头亲向自己侧脸的时候,下意识的把脸主动倾斜下去给人碰。 陈淮很满足地睡着了。 回家后的陈淮变得格外粘人,哪怕五步就能走到头的小屋,陈淮也要跟在林小一旁边,看他洗漱,看他做饭。 陈淮伤的是右手,这代表他不能再做家务,也不能做饭。 所以晚饭是林小一不算很拿手,但却唯一拿得出手的鸡蛋糕,这次水放多了,有点不成型。 陈淮看起来一点都不嫌弃,吃的很香,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 林小一洗澡的时候陈淮也想跟过去,被啪的一下关在外面,碰了一鼻子灰。 但很快,林小一就洗完澡,换好衣服把门拉开,将陈淮推了进去,他的伤口不能碰手,林小一帮他脱下衣服,简单地擦洗了一下。 收拾完林小一把自己的外套丢到洗衣机里,捡起陈淮的外套仔细看了看,袖口坏了,棉花虽然掉出来一些,但大部分还在内胆里。 他翻出来一捆家里仅有的白色的针线,歪七扭八地把袖子缝起来,缝完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线脚莫名让他想到陈淮胳膊上缝合线的样子。 现在扔了明天陈淮就没有外套穿了。 眼不见心不烦,林小一把衣服团吧团吧塞进洗衣机,是重新买还是将就穿,等洗干净了再说。 杂七杂八的事干完,林小一还得写作业,他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时候,陈淮就坐在床上,在桌子窄边那侧看他。 写到数学,林小一后边大题刚写了两个步骤,陈淮就敲了敲桌子。 林小一歪头看他,视线落到他受伤的右胳膊上,然后就把人无视了,接着错误的步骤继续写了下去。 放在平时这个信号的意思是林小一写错了,只要林小一把笔和纸递给陈淮,陈淮就会给他写一份正确的解答过程在纸上。 但今天显然不行,小陈老师因伤被迫下岗了。 下岗的陈老师今天困得也格外早,他坐在旁边打了好几个呵欠。 “困就去睡。”林小一说。 陈淮直接双耳失聪。 算了,明天早上再补也一样。林小一起身把桌面乱七八糟的作业收起来,装进书包。 陈淮就在这个过程中知晓了马上可以睡觉的信号,主动躺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林小一。 怕晚上睡着不老实碰到人的伤口,林小一翻箱倒柜地翻出来一个小夜灯,放在桌子上。 微弱地暖光点亮了这间小屋,让今夜的小屋变得格外温馨。 林小一坐在床头,靠着墙,让陈淮侧躺着,把手搭在自己腿上。 陈淮不解,但林小一摸着他的头,让他感觉很舒服,而且他的手搭在林小一腿上,像是在抱着林小一,所以他被强制关机。 就这样睡着了。 林小一在这个昏黄光晕照亮的夜晚,看着陈淮想了很多,比如说明天,比如说以后。 今天去医院,陈淮没有身份证,挂号用的都是他的信息。 这样以后他们去别的城市生活,在交通出行上会很麻烦,陈淮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证件。 但这件事不是很急,可以从长计议。 陈淮的手受伤了,从明天开始,早上和中午的饭,都只能出去吃。他以前自己的时候,还能用面包随便凑合凑合,但陈淮还要养伤呢,吃面包肯定不行。 今天去医院花了八百多块,之后还要固定时间去换药,也是一笔大的花销,那点微薄的存款用来养两个人,肯定会越来越少的。 虽然他很乐意圈着陈淮…… 林小一抓了抓陈淮硬硬的发丝,把刘海剥开,看着他的脸。 但陈淮到底不是捡来的猫猫狗狗,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可能剥夺陈淮作为一个人该有的任何权利。 或许可以考虑给陈淮找一份简单的,安全的,适合他的工作。 这样他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人,会对他交流的能力恢复产生好处。 近期陈淮除了不爱说话,时不时故意装听不到之外,其实已经开始对外界的很多人和事开始产生反馈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这样等到陈淮真正恢复正常的那天,他将会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而不是被圈在小屋里做林小一的专属宠物。 摸着摸着,林小一突然发现手下的头部皮肤的触感有些不对,他停在陈淮后脑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上仔细摩挲半天。 手下的头骨有一块很大的凹陷,疤痕横向延伸,贯穿了整个后脑。 他之前给陈淮剪头发的时候没有剪得很短,就是胡乱剪的,也没这么一寸一寸地摸过,是以从未发现。 林小一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几乎肯定地确定了这件事—— 陈淮的头部受过伤! 他现在对外界抗拒的状态,语言能力丧失,某些方面的行为缺陷,可能都是这个伤口造成的! 那是不是代表着,陈淮或许有被治愈的机会? 不行,要认真想想了,怎么给陈淮办身份证,什么时候检查,怎么攒够后续的治疗费用,这些事情都要理出个头绪才行。
第26章 天未亮陈淮就醒了,入眼是深蓝色的睡裤,稍微动一下,发现受伤的手一直被人抓在手里,他下意识捏了捏。 林小一靠在墙上,头微微侧垂着,不太舒服地在睡梦中皱着眉,嘴巴抿得紧紧的。 陈淮轻手轻脚爬起来,有点犯了难。 如果是之前没受伤的时候,他能很轻松地把林小一整个抱起来平放在床上,但现在伤口没愈合,这么做肯定会把伤口崩开洇出血,等林小一睡醒了看见,又会露出之前那样担心的表情。 考虑半刻,陈淮决定让林小一靠在自己怀里睡,这样动作不用很大,手也不用抽出来。 陈淮慢慢把另一只胳膊往林小一后颈与墙的缝隙里伸过去,林小一咕哝了句什么,听不清。 刚把肘弯送过去,陈淮恍惚间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好近,呼吸打在一处。 林小一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陈淮近在咫尺的脸,他身后兢兢业业亮了一夜的小灯,将他的脸分割成模糊的明暗两半。 睫毛因着侧后方打过来的光,在下睑边缘投射出一团纤长的扇形阴影。 两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眼前的画面像个朦胧又缱绻的梦。 陈淮见人醒了,把胳膊又伸进去一些,没等把人抱进怀里,下一秒—— 林小一合上眼睛,微微仰头,蜻蜓点水地碰上了他的唇。 然后双手主动环上他的脖子,没睡醒似的挤进他的怀里,头胡乱蹭了蹭,继续做梦。 只有陈淮被留在现实里,呆滞的像个雕塑。 但雕塑的心里仿佛炸开了无数烟花,亦或是有成千上万只蝴蝶扑腾着从心口飞出去一般。 陈淮的心跳的太快了,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体温也在极速升高。 他完全不敢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动。 变得僵硬滚烫的靠枕,让正在睡觉的人感觉很不舒服,林小一胡乱动了几下,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他烦躁地睁开眼睛,“什么东……”西,没说完的字被林小一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满脸懵地跟陈淮大眼瞪小眼,第一反应是:什么时候坐陈淮身上来了!?我睡觉有这么不老实? 下一刻,林小一双眼倏然瞪大,他眼看着陈淮鼻子下面,流出一道蜿蜒的红色印记。 一秒后,啪嗒,血落在陈淮有且仅有的一件睡衣上,晕作一圈颜色略深的湿痕。 “草!怎么回事!”林小一马上扭身扯了两张纸按在陈淮脸上,鼻血边蹭边淌,擦不干净。 他突然发现陈淮的体温也不大对劲,手下的脸怎么这么红这么烫,心怎么跳得也这么快!? 一觉睡醒好好的人怎么成这样了? 乱七八糟的各种癌症绝症在短短几秒间跟林小一脑子里转了个遍。 陈淮还在放空。 林小一啪啪拍了两下陈淮的脸,着急地唤他:“陈淮,陈淮,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一下去摸人的额头量体温,一下去摸人家的胸口感受心跳,还要按着人的鼻子,林小一恨不得自己能马上再长出来几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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