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当他自起床后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对方的人影时,他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一路追溯回去,终于发现了自己微信已读不回的事实。 卓蔚成思考着解释的措辞,他擅长公文口吻的写作,但那肯定不适合用在这个场合。 要命,难不成自己之前真是忙昏了头吗?不然怎么最近在待人处事上频频出现各种问题? 在把已读不回列入自己人生中的十宗罪以后,却还是郁景徐先发来了消息,依旧很简短,说中午部门要团建(实则是忙着练习),就不和他一起吃饭了。 这在卓蔚成看来,就是某种极其危险的警报信号。 “你怎么了?垂头丧气、失魂落魄,一副被人给甩了的表情。” 来评委席给他交最终上场名单却被无视了三次的楼霁如忍着额角上疯狂跳动的青筋,尽量好言好语地和他搭话。 “唉,就是快被甩了......” 卓蔚成头一偏,就颓废地倒在评委席桌上。 “部长,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请记住,天塌下来了你都得先给我去干正事。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初赛海选就开始了。”话虽如此,满脑子想着工作的她语气里却丝毫不见同情意味。 “知道了。”卓蔚成稍稍打起了三分精神。 楼霁如瞧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的天呐,大哥,难道你失恋了地球就不转了吗?我不相信你之前那么努力地攒钱挣钱单单就只是为了对方,想想自己的责任吧。” 卓蔚成的精神恢复了五分,“的确不止是为了对方,好吧,其实我这也不算被甩。” 毕竟还没“恋”上。 楼霁如也知道他追求人的坎坷经历,一边叹气一边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没说不可以因为感情伤神,只是你也该分清场合,不要耽误正事吧?”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般,她忽又提起另外一茬:“而且你还不知道吧?学弟也报名参加了今天下午的初赛。” 卓蔚成瞬间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学弟,哪个学弟?” “就是郁景徐呀,你的好哥们儿。” “你怎么不早说?” “嗨呀,被自己情感蒙蔽双眼的人,又怎么会去特别关心参赛者名单呢?”虽然楼霁如知道对方当时是忙于工作才疏忽了这点,可此时此刻,就是忍不住骗骗他。 卓蔚成迅速和她交接确认完工作,便立即起身,直奔厕所而去。 “欸,这都要开始了,你去干嘛?” “我去整理一下着装!” 他本身就去借了一套偏正式的西装,回来的时候路过后台,又请为主持人做妆造的化妆师给自己抹了点发胶。 被楼霁如骂醒后,他在自己的专职评委工作上拿出了远胜昨日参赛时的认真,这也是对参赛者最基本的尊重。 参赛者们大多都根据各自表演的乐器和曲调做了相应的舞台妆造,上半场过去,只觉群星闪耀,各有千秋。 卓蔚成将目光锁定在下半场名单上,那显示郁景徐是第一个出场的选手。 红色幕布再度拉开,双手执葫芦丝的郁景徐出现在大众视野里,面朝舞台前方深深鞠了一躬,坐在第一排的卓蔚成看得真切,他的动作里还带着因紧张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与其他参赛选手不同,郁景徐并没有在造型上花费心思,就是白衬衫黑长裤的简单搭配。 当他起身抬眸时,卓蔚成突然感觉那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错愕地与之对视后,对方竟然冲他露出了浅笑。 卓蔚成很难形容自己心中此时此刻的情感,他只知道,这不是错觉。 等背景音乐响起,不少人的脸上都显现出了惊讶的神情,因为这样的一首曲子和之前参赛选手演奏的那些流行歌曲或者那种乐器的成名之曲比起来,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毕竟,葫芦丝的经典曲目其实是《月光下的凤尾竹》。 那就是《康定情歌》,也是郁景徐第一首学会的曲子。 卓蔚成静静听完了全程,虽然有时会带有一些气息不稳的问题,但仍能让人感受到演奏者的陶醉,似乎像曲中的主角一样在传诉衷情。 他最终打下了一个客观的分数,没有虚高,不过相信以郁景徐的能力,通过初赛拿到参赛证明与文体分还是不成问题。 郁景徐在谢幕时已经从容了许多,这次他倒是目不斜视地从侧面走下了舞台。 紧接着,卓蔚成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趁着主持人在念过渡词,他如有所感地拿起一看,屏幕上弹出的依旧是两条消息。 “我会在操场的榕树下一直等着学长。” “我会给学长一个想要的答案。” 霎时间,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瞬的素白。 后半场宣告结束,人潮很快涌动着散去,卓蔚成本想继续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耐着性子做好收尾工作,但他又发现自己实在是做不到。 于是他又找上了楼霁如,难为情地开口道:“霁如,我知道不能让感情误事,但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拜托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在工作上不靠谱了。” 楼霁如盯了他几秒,“我现在什么理由也不接受,除非你是去挽回人家。” “知我者莫如副部也!” 卓蔚成立马松开领带,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追随着人潮的尾巴向礼堂外跑去。 留在室内的楼霁如看着一片残局,认命地开始进行收尾工作,但她其实可以理解卓蔚成的心情和反常的举动,那么姑且就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不过真是的,谁还没有谈过恋爱了,为什么这人谈起来就这么“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在将近立冬的时节里,卓蔚成却跑出了一身大汗,那特意抹过发胶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失了原本的造型。 一刻不停地奔跑让他终于停在了离那棵榕树十米开外的地方,他看见了那个手执葫芦丝的挺直身影,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缓缓回头,再度和他对视。 “学长,你来了。” 这几个字的音节敲在了他的心上。
第59章 没出息的牵手反应 郁景徐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淡然,甚至还能浅笑着调侃:“学长怎么急成这样?” 卓蔚成闻言胡乱扒拉了几下头发,却令凌乱的发型更加雪上加霜,而此刻如此近距离地和对方站在一处,竟也让他“近乡情怯”起来。 “要不,等我整理一下造型再过来?”卓蔚成开始无措地摩挲着鼻头。 “学长,你是在开玩笑吧。” “啊,对,哈哈哈。”在郁景徐的注视下,卓蔚成讪笑着收回前言。 不得不说,这样的学长有一种笨拙的朴实感,连带着他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开口铺垫。 于是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卓蔚成只能盯着葫芦丝没话找话,“景徐,你可从来没展露过这方面的才艺,可惜了,当初没能把你拐来文娱部。” 郁景徐却垂眸道:“《康定情歌》是我正式学会的第一支曲子,是想作为惊喜,单只演奏给学长一个人听的。” 卓蔚成脸上用来解围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这样的答案,学长可以接受吗?” “景徐,你真的想好了吗?在确立一段关系的时候,千万不要带上模糊性。多久我都等得起。” 他明明是在询问郁景徐,却更像是在后知后觉地质问自己,虽然迄今为止,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他真的做好准备去担负两个人的未来了吗?” 这令郁景徐沉默了良久,再度开口时他换了种更为温和的语调。 “在回答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自从学长表明心意后,总在担心我考虑得不够清楚,甚至定下了一月之约。但你分明知道,我是个容易动摇的人,你就不怕我纠结过后决定逃避吗?” 郁景徐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卓蔚成,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于他而言是真的很重要。 “……人在一段感情里面难免会变得自私,可对我来说,你的快乐永远是被我放在第一位的。” “我不想让任何事物来破坏你难得展露的笑颜,如果我的心意给你造成了负担和困扰,那么我完全可以坦然接受你的拒绝。” 卓蔚成的面容被暮色四起的阴影遮去了大半,神情落寞又苦涩,好像陷入了自己假想的悲剧。 “不可能做到完全坦然吧。” 对方的声音将他从假想中拉了出来,温和中带有包容。 郁景徐又走近了几分,好让卓蔚成能够更清楚地看到自己脸上的坚决,“学长,虽然我时常为负面情绪所奴役,但在感情这种事情上,我从来不会轻易许诺,更不会轻易放弃。” “还是说,学长,你认为我的心意不值得你相信。” 卓蔚成慌忙摆手,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没有,唉,我刚才那样问一是怕你被我引导错认了这种感情的性质,二是……我太高兴了,自己的心意能被你接受,这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 在他忙于自证的时候,郁景徐轻轻弯起嘴角,果然,如果不激上一激的话,估计两个人之间还得再来个一月之约。 “景徐,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卓蔚成小心翼翼地发问,刚才郁景徐的最后一句话简直要把他给吓个半死,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搞砸了。 “学长,我喜欢你。也许这辈子,我不会再像这样如此富有勇气、毫不犹豫地去说出一句话。” 这番话并没有正面去回答卓蔚成的问题,但已然挑明了所有。 “景徐,那我可以牵一牵你的手吗?”卓蔚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去看自己心上人的表情。 他们理所当然地陷入了微妙的气氛。 郁景徐在询问对方的时候没有慌乱,在说出一长段剖白之词的时候依然没有,现在却因为他短短的一句请求而脸红心跳。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手掌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然后,卓蔚成精确地捕捉到了郁景徐的手指。 他试探性地轻抚那微凉的皮肤,在确定自己此举没有被抗拒之后,大胆地继续摸上了对方中指上因长期拿笔而形成的薄茧。 卓蔚成一路步步试探(挑逗),直到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和郁景徐十指相扣。 他不合时宜地想象出了一个场景,他们此刻就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全网直播,然后由激动万分的主持人宣布:“恭喜两位男嘉宾牵手成功!”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们仍旧维持着牵手的动作,只是身穿西服,站在一片露天草地上,背景音乐还换成了婚礼进行曲,随着恭贺新婚的礼炮响起,飞向蓝天的除了气球和花束,还有……葫芦丝?! 卓蔚成终于回过神来,原来是郁景徐为了让他清醒,拿着葫芦丝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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