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上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还能像这样和你说话,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郁景徐亦有同感,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仔细想想,这是一条不为世俗所容的道路,而我现在,一无前程,二无资本,贸然提出这些实在是有够不负责任的。” 郁景徐默默听着卓蔚成的“反省”,心乱如麻的同时将插好吸管的牛奶递给了对方。 卓蔚成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过来,又颇为不放心地问道:“景徐,你不会以为迄今为止我都是在说醉话吧?” “不会,学长,我们慢慢来吧。” 郁景徐的眉眼间藏着几分考量,本是安慰的话语却并不见如释重负的味道。 他理解情感迸发时的不理智和冲动,但他当然不会贸然答应,即使那是他梦寐以求,在今晚以前还觉得永远不会得到的东西。 因为他很清楚,一段关系想要长久,需要各种因素的加持,也需要和许多事物进行对抗。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未来尚且未定,首先,他们就需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情感从来不是想当然的东西,没有依托和支点的话,很快便会变成一盘散局。 这些都不是光靠感情就能克服的东西,如此沉重,切不可逞一时冲动而贸然相许。 真神奇,他本以为自己在情感上从来都是被左右的对象,当卓蔚成一下子全盘托出,把这些摆出来,他却保有了自己未曾设想过的理智头脑。 郁景徐率先起身,将易拉罐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总算露出一个相对正常的笑容,“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明天还有早八,学长,我们先回去吧。” 他甚至还伸出手去,想拉对方一把。 那瓶酒的烈度的确很强,但经过刚才那遭,卓蔚成的酒意早就散了大半,此刻竟也不觉大脑昏沉,还有心情调笑道:“大学生,就是拥有无论前夜经历了什么,第二天都能赶上早八的能力。”
第53章 过渡期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气氛里是心知肚明的沉默,但是没有人为此惊惶不安,因为他们都想着,慢慢来。 其实这个时间说晚也不大晚,离门禁死限尚远,只是另外二人今天破天荒地早早就待在了宿舍里。 于是当宿舍门被打开时,四人俱是一愣:门外两人气氛诡异,室内两人都在拿着手机疯狂晃动。 “你俩......难不成是去过夜生活了?” 言川兀的鼻子一贯很灵,轻易就嗅出了卓蔚成身上的酒味,眼底震惊的同时还透露出了几分控诉。 毕竟这个场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不良学长带坏学弟。 卓蔚成及时在舍长说出更离谱的话之前制止了他,“打住,就是在外面小酌了几杯鸡尾酒而已。” 言川兀看着他仓皇的神色和带着薄红的双颊,无所谓地一摊手,“我又不是要批判你,反正明天早八起不来的人不是我。还有,我不相信有人能喝鸡尾酒上脸。” 末了他还朝郁景徐挤眉弄眼一阵,“学弟,别被这位学长给带坏了。” 郁景徐方才为各种思绪繁忙,此刻剩下的仅是些许无奈,转念想想,在宿舍里的四个人当中,的确只有自己瞧着还像是个中学生。 “学长不是这样的人......对了,从刚才起我就想问,舍长,你和洛学长为什么一直在晃手机?” 一提起这个,言川兀就怨气深重,“最近不是有很多那个文体分打卡活动吗?我和阿洛不想去搞那些麻烦的,就参加了一个健康步行打卡活动,每天的基础打卡步数是一万步。不说了,我这边都还差两千多步。” 洛之洺终于停止了那被他视为异常弱智的晃手机动作,转头对言川兀道:“你加油,我打卡打上了。” 言川兀本来还欲再说些什么,这下子被彻底堵了回去,认命地开始继续晃手机。 郁景徐原本想问他们为什么不靠白天走路打卡而是要以这种方式,但突然想到这两位学长平时下课后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图书馆,简而言之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宅”。 卓蔚成没能有插上嘴的机会,于是他难得在书桌前安坐下来,打开了从接收到后就再也没看过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课学习资料,顺道一手拿着触控笔在平板上写写画画。 郁景徐也不再关注外界的动静,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开始先写今天打卡活动要用的影评,然后给专业课论文开个头。 他现在的想法突然变得很简单,无论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都不能耽误正经任务的完成。 而完成打卡任务的洛之洺更是早就观看起了慕课里的网课资源,608宿舍的学习氛围从来都没有如此浓厚过。 除了还在疯狂摇晃手机的言川兀,“你们不要这样好吧,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啊喂!” 比起学习,有奖竞猜一下卓蔚成明天早八到底能不能起得来不是更有趣吗? 出于酒精因素所带来的助眠效果,卓蔚成几乎是倒头便睡,一夜无梦,而鸡尾酒那少量的酒精对郁景徐来说微不足道,他一夜无眠的原因另有隐情。 于是他在第二天早上选择了放弃晨跑,忏悔了一会儿自己为何会为一些早已纠结来纠结去的问题而失眠。 最后他得出结论,既然已经决定慢慢来了,那就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郁景徐望向隔壁床位那紧闭的帘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叫醒某个因为昨夜胡来一通而导致早八课起不来的人。 “学长,你再不起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然后又是一声震天响的喷嚏。 “就来!”对方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沙哑。 正如其所说,卓蔚成收拾整理的动作极为迅速,像是生怕他抛下自己。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再次涌上郁景徐的心头,但他选择问出当前最要紧的疑惑,“学长,你是不是昨晚边喝酒边吹风,所以感冒了?” 卓蔚成匆匆忙忙地漱毕口,“没有,就算有也是小问题,先去赶早八!” 郁景徐见对方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宿舍门,在心里兀自叹气,学长有时候就是会这样...... 仍然没有人和他们争抢第一排的座位,不过早八差点起不来的卓蔚成竟然像打了鸡血一般认真听课,实在是难能可贵。 卓蔚成反常的行为郁景徐当然都看在眼里,就像是为昨夜找补一样,他想着。 虽然出于种种原因,郁景徐在昨夜并未给出答复,但这并不能让他否认自己心中的悸动。或许更应该这么说,正是因为他对卓蔚成怀有同样的心意,所以他才不会轻易许诺。 而且如果不是卓蔚成先主动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也会选择挑明自己的一切心意。 这种感情,对于他而言,无论好坏,都必须要求一个结果。 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不必再反反复复地为之介怀,倘若真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直接选择以“一刀切”的方式将这段感情彻底埋葬。 人果然是自私的,尤其是在感情上。 除了卓蔚成的个人转变外,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其中倒也有彼此间本就很亲密的关系在。 在这种情况下,郁景徐也终于能够真正松上一口气,他很感激卓蔚成能够如此体谅自己的情绪与迷惘,给予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他其实明白,在一段关系开始时,两个人都不可能做好万全的准备,他得学着去接受这个事实,但也不能不放弃现实的考量。 人不可能做到完全现实,尤其是在经过昨晚的一夜挣扎后,他更加理解了这个道理,困扰他的几乎全是现实因素,而这一切又是源于他还不够独立。 在前程还八字没一撇的情况下,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拿着家里的钱,去......谈情说爱。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没办法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承担好那份责任。 即使可以说自己以后会尽力而为,会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会去扛起世俗带来的压力,但在现阶段,那也只是理想化的空话而已,谁能保证它们一定就能实现呢? 这些疑问虽然成为了郁景徐的顾虑,但他昨夜的失眠不止是为它们所侵扰,在更多的时间里,他都在憋自己思考着解决办法。 虽然只能说是初有眉目,但这好歹也给了他一点安慰。 此中种种,正是因为足够珍惜对方的心意,才会费尽思量。 他真的,很喜欢学长。 周五晚上的宿舍门禁较平时晚了半个小时,郁景徐点击上微信那边的语音通话,在等待拨通的过程中平复着自己忐忑不安的内心。 他本来说是要在与卓蔚成做出约定的那天晚上和家里人进行一周例行通话的,却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找借口推脱掉了。 母亲还特意过来关心他最近的学业压力是不是太大了,要学会适当放松,去多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那些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大爱听的规劝之词却让他心里酸水直冒,家人如此关心自己,他却因为自己的情感问题编造出谎言让他们忧心。 语音通话没响几下就被接通了,入耳的第一个声音依旧来自于母亲,“喂?前几天不是还说太累了吗?今天不忙啦?” 太久不说蜀川的方言,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上扬起来,“嗯,这阵子忙过了,现在一有时间,就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挺想你们的。” 电话那头的母亲难得听到他这般坦诚的话语,语气却不由紧张起来,“景徐啊,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啥子糟心事,不得行,我果然还是很担心,你开个视频通话,给妈说清楚,到底zhua子了?” 郁景徐似有千言万语梗在了喉间,但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打这通语音电话的初衷,那就是不让家里人为自己担心。 “我没得事,蜀川的娃娃不是都很念家吗?大学累是累,但是要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那也没得啥子话好讲,只有自己慢慢坚持下去,你们莫担心,我现在还在给你们打电话,那就说明我已经处理好了。” 他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这番说辞能成功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殊不知对方早就清楚了他的这种话术,短叹之后避过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你啥子时候放假喃?我跟你爸那天去吃火锅,没吃完还打包了,都没注意到你不在,不该点那么多的菜。” “妈,我才刚刚走了一个半月多,再说了,我们还要冬训两周,放寒假估计都得是明年一月中旬的事情了。” “嗨呀,难道你就不想回来了吗?你就不想念蜀川的火锅、串串、冒菜、钵钵鸡......我感觉木容即使有,也没得那个正宗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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