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序合上眼,疲累得揉了揉太阳穴,静了好半晌后开口:“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点点头,程域点评:“挺正常的,可以。” 接着又问道:“然后他就说给他点时间吗?” 顾闻序没说话,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淡淡的“嗯”,程域眨了几下眼,正欲仔细再问问,包厢门却被叩响。 将话憋了回去,拔高音量喊了声进,服务员走了进来,将酒一一布上,又退了出去。程域扫了眼桌上的几瓶酒,挑挑眉:“点那么烈的酒啊?” 双眼睁开,待适应了包房里昏沉的光线,顾闻序道:“你说那是拒绝。” 程域正倒着酒,冷不丁听见这句语调明明与平常无异,却莫名让他感觉到几分萧瑟的话后手一抖,一瓶朗姆酒霎时洒出来大半,液体顺着卓沿往下流,险些殃及程域的裤腿。 但程域也没有闲心去处理桌上的狼藉,他咳了几声,想了想,犹豫着道:“也不一定是拒绝。” 接收到顾闻序投来的视线,程域硬着头皮胡诌道:“我看他挺特别的,给我的感觉就跟普通人不太一样,那他做法说不定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呢。” “而且,”望了眼顾闻序的脸,程域有了几分信心,道,“你这张脸,加上你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只要他不是铁直铁直的,或者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要你放大马力去追,总会喜欢上你的。” “铁直?”顾闻序微蹙起眉,重复道,“有喜欢的人?” 程域起身挪到顾闻序身边坐下,问:“他是直的还是弯的,你应该能感受出来吧?你对他做过什么亲密行为吗,他排斥吗?” 和林予深接吻时的回忆瞬间跃然于顾闻序的脑海,还有牵手时、对视时,一幅幅画面如此清晰,就好像又经历过一遍,而顾闻序分明能够从这些画面中感受到当时的林予深对他是有情意的。 但林予深将那解释为“欲望”。 至于喜欢的人。 顾闻序敛起眉眼,遮住眸中的凛冽。 除了他,林予深不会有其他喜欢的人。 没有等到回答,酒吧明明是热闹的地方,这一刻包厢里却静得出奇。程域耐着良心又等了会儿,摇了摇头,俯下身将一杯酒递给顾闻序,无奈道: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别想那么多了呗,追就行了,要不然霸王硬上弓,要不然死缠烂打。” “不过霸王硬上弓我可不建议,这一不小惹得人家害怕抵触你,那就真的没机会了。”程域继续说,“所以就死缠烂打,一直追,追到他同意为止。” 顾闻序接过酒,终于有些反应了,撩起眼皮扫程域一眼,问:“怎么追?” “就,他不是你公司的吗,最好的资源捧着,最好的待遇供着,时不时送些花啊钻啊之类的礼物,再偶尔约人出来,看看电影,逛逛街。时间久了,可不就喜欢上你了。” 垂眼望着杯中的酒,顾闻序凝神想着什么,没有说话。程域看向他,拍了拍顾闻序的肩,安抚道: “放心,你别急。你既然想跟他来真的,那就得尊重他的想法,别把人逼太紧。” 夜色深了,车前灯劈在昏暗的马路上,豪车急驰而过。 十来分钟后,车子稳稳地停在装修低调高级的别墅前,副驾驶车门被打开,顾闻序走下车,酒精烧着大脑,脖颈都泛上一层薄红。 虽是有些醉了,但走路却还是稳的,神情冷淡,看着与平常无异。程域拨下车窗,观察了一会儿顾闻序稳健的背影,想是不会出什么事了,放下心来,放大音量喊了句: “那我回去了啊。” 顾闻序背朝他抬了下手,程域会意,驱车离开。 几步走到房门外,顾闻序停下脚步,望着屋内隐隐透出来的光亮有些晃神。知道不可能,可心里还是生出些期待,顾闻序站在门前,闭了闭眼,再睁开,拧开了门。 亮光随着门缝的扩大一束一束地落到顾闻序脸上,再进入瞳孔里。有一瞬间,顾闻序是什么也看不清的,眼里、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但当大脑适应了灯光,顾闻序往里看去,和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时,还是不出意料地失望了。 胸腔向下一沉,顾闻序关上门,走进玄关,换好鞋后边松着领带往里进,边叫了句:“妈。” 白兰心起身,从顾闻序手里接过领带,闻到空气中飘荡的浓重酒精味,习以为常地问:“应酬到那么晚?喝了那么多酒。” 顾闻序没有否认,“嗯”了一句进了厨房。喝水时,白兰心走了过来,“昨晚也没个理由就突然说不回老宅了,我跟你爸爸等你到很晚。” “知道你忙,但是还是该跟爸爸妈妈说清楚理由,知道吗?” 不等顾闻序回答,白兰心目光转向二楼,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回来前我上楼上看了看,怎么有个房间不是空着的?” 放下水杯,顾闻序面色淡淡:“程域住了几天。” “是吗。”白兰心笑了下,“我看衣柜里那些衣服不是小程的风格,还以为有其他人住了进来。” 目光在白兰心唇边浅淡的弧度上扫过,顾闻序按了按太阳穴,面不改色:“我倒是不知道程域带了其他人过来。” “程域那孩子人缘好,程家有人丁兴旺的一天,我跟你爸爸羡慕着呢。”白兰心笑着,静了一会儿又再次试探,“不过是你让别人住进来也没关系,那么大一栋别墅,也是差个主人的。” 双目微凝,林予深再次从脑海中闪过。想起林予深在时,这栋房子的景象,处处透露着人气、生机和温馨,顾闻序抿起唇,垂下眼睫,轻声说: “你说得对,的确差个主人。” 话落,顾闻序静了半瞬,转身上楼。 立在原地的白兰心望着顾闻序的背影,却倏然露出欣喜神情。他同意了?他刚刚也说缺主人?惊喜来得太快,以为让顾闻序松口还得许久,白兰心连忙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待电话接通,白兰心愉悦地开口:“小瑾,小序他同意了,你准备准备,挑个时间搬过来吧。” 话筒那边的女声透露着满满的喜悦,两人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白兰心收起手机,正欲上楼,走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想了想,又给程域拨了个电话。 这一次等待接通的时间长了些,在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刻,才有个清冽男声扯着笑意道:“晚上好啊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兰心关心了程域几句,接着步入正题:“小程啊,我看闻序房里有个有人睡过的房间,你告诉阿姨,是不是闻序带人回来了?” 程域短暂地沉默了半秒,接着笑道:“哪有什么人啊,我前段时间住那来着,还带了个女朋友过来住了几天。阿姨,这你可别跟他讲啊,不然又得搞我。” 白兰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嗔怪着说:“你也真是的,小序见不得陌生人住进来,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啊。” 二楼房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卫生间响起,顾闻序站在花洒下,细密的水流从头顶流至全身,经过肩胛骨,向来无感的疤痕此刻竟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痛意。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关了花洒,顾闻序站到镜前,深深地看向那道丑陋的伤痕,沉沉呼出口气。 套上睡衣,顾闻序走出卫生间,躺上床。身体里的酒精还没有挥散掉,脑神经有一种被拉拽撕扯的痛感,在混沌的痛觉中,顾闻序又想起林予深。或者说,自第一次见过林予深后,林予深便一直潜留在脑海里。 房间没有开灯,视野之内是黑暗的,只有窗外的点点银光泄进来,顾闻序坐了许久,脑中一片浑茫,说不清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他只是单纯地思念林予深这个人。 但最后,程域的那句话还是劈开交织成团的混杂思绪,独自且不可忽视地回响在耳边。 ——他有喜欢的人吗? 有吗?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林予深有喜欢过什么人,或者正在喜欢什么人吗? 如果有——仅仅是想起这样一种可能,顾闻序的胸口就堵得慌,呼吸变得沉闷,像千万斤巨石压在了肺部器官。 其实是不想去探究这个答案的。不管林予深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总是要追人,并把人追到手的。 但心里免不了还是在意。 良久,顾闻序沉沉呼出口气,点开手机,找到彭小树,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彭小树是第二天早上睡醒才看见顾闻序发来的消息的。 彼时彭小树挣扎着困意慢吞吞地从床上直起身,随意看了眼手机,多了条消息,点进去,发件人赫然是顾闻序。 困意倏然散了大半,彭小树揉了揉眼,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我要知道林予深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是要让他去探探林哥的口风了。彭小树了然地回了条收到,不经意瞥到收到信息的时间,夜里一点。 奇怪,彭小树想,怎么顾总和林哥这几天都睡眠不好。 惦记着顾总交给自己的任务,彭小树在林予深面前支支吾吾一上午,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直到中午吃完饭,才终于下定决心,坐到林予深身边,小声叫道:“林哥。” 林予深“嗯”了句,神色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像一泉平静的湖水,总是让人产生一种淡然宁静的感觉。 “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看出来了啊林哥。”彭小树挠了挠下巴,顿了两秒,踌躇着开口,“就是,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林予深静了一会儿,反问道。 “啊......”彭小树羞愧得低下头,“就是突然有点好奇。” 林予深看着彭小树,忽地开口:“他让你问的吗?” 彭小树霎时睁大了双眼,和林予深对视半晌,讷讷开口:“林哥,你、你怎么知道?” 林予深却没回答,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彭小树有些惶惶,担心林予深觉得他不忠诚,或是觉得他人品不好,轻易就为顾总所收买,连忙开口解释:“林哥,我没收顾总钱,我帮顾总是因为......” “顾总离开那天晚上,他跟我见了一面。”彭小树回忆着说,“还有上次你带我一起去跟顾总吃饭的那天,你上卫生间的时候,顾总他跟我说他在追求你。” “那之后我就控制不住地总是留心你跟顾总的相处,我就发现,你对顾总好像......也的确是不一样的。” 彭小树说着,瞄了眼林予深的神色,见林予深脸色不变,才又继续,“顾总离开那天让我照顾好你,还说给他发些你平时的照片什么的,跟他讲讲你每天做了什么,心情怎么样。” “我本来也是拒绝的,但是顾总说,他说,他是林哥你最好的选择。”彭小树埋下头,“我一想顾总说的有道理。像盛晖那样的人配不上你林哥,但顾总长得又帅,家世又好,又体贴又细心,我就......感觉只有顾总配得上林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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