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深也看过去,和顾闻序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顾闻序静了一秒,将视线移向彭小树,神色很淡,“你回去吧。” “啊?”彭小树慌了。这大老板大晚上来林哥的酒店房间,还赶自己出去,林哥都是伤患了,竟然不让自己留在这照顾他,这也太不是人了吧?! 咽了下口水,他回想着林予深对他的好,勇敢地怼回去:“可是林哥需要我呢,药也还没涂完!” 顾闻序冷淡地瞥彭小树一眼,少见的对下属有了几分耐心:“出去,剩下的我来。” 彭小树更惊了,瞪大了一双眼睛。顾总这意思......不会是要潜规则林哥吧!? 扭过头看了眼林予深,他一咬牙想豁出去了,他得保护好林哥!想着,他的心里燃起重重烈焰,下一瞬—— 火苗被林予深扑了个干净。 林予深说:“小树,你先回去吧。” 彭小树吃惊地眨了下眼。心里上映了一部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面上丝毫不显,纠结一番,还是尊重林予深的意愿,放下了药膏起身,嗫嚅着说:“那......我走了啊林哥。” 林予深点头,一声关门声响起,房间重新归于安静。林予深静静地和顾闻序对视几秒,垂下眼,弯腰自己拿起了药膏。 下一刻,一双骨节分明脉络明显的手伸过来,从他的手里将药膏拿走,食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林予深的指尖上轻轻蹭过,留下一片温热的触感。 林予深没忍住捻了捻指尖。
第24章 幸福有了色彩 沾着药膏的棉签在林予深的脚踝处滑过,力度很轻,像一阵似有若无的风轻轻地拂过。一小团药膏湖水般化漾开,泛起层层清爽的涟漪,从皮肤表处透过丝丝神经,直触心底。 酥麻的感觉伴着心脏超出规律的跳动,不可控制地,林予深的脚尖下意识颤动一瞬。 “弄疼你了?”顾闻序停下动作,抬眼看他,一双黑眸深重得似没有星月的夜空。 “......没有。”林予深垂着眼睛移开视线,说。顿了顿,他伸手去拿顾闻序手里的药膏,“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闻序手掌往后移了移,不容拒绝地说:“我来。” 棉签重新向红肿的伤口处靠近,在距离只剩下一公分时,顾闻序再次抬起眼皮看向他,“不舒服告诉我。” “......好。”林予深只得说。 顾闻序重新低下头,这一次脚踝处传来的触感更加轻柔,林予深望着顾闻序捏着棉签的手,望着望着,目光不自觉上移,落在顾闻序专注的神情和纤长的睫毛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顾闻序站起了身,林予深下意识地快速移开了视线,低头再看过去,不仅药涂好了,顾闻序还给他缠上了绷带。 伸手过去摸了摸,余光里顾闻序已经回到了对面坐下,坐姿随意而放松。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氛围,窗帘随着灌进来的风轻飘飘地鼓动,带来细小的风声。顾闻序走到窗户边,望了望窗外,将窗户关严,又慢条斯理地回来,开口道:“这段时间请假,好好养伤。” 林予深静了静,说出自己的打算:“过几天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我想到时候继续拍摄。” “你得把伤彻底养好。”顾闻序看着他,神色不可拒绝,一贯淡然的嗓音里也带上了一层严肃冷冽,“养好之后我不会干涉。” 所以养好之前会干涉。林予深沉默,半分钟后无奈地妥协:“我知道了。” 顾闻序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扫过林予深微微抿起的嘴角,不太熟练地转移话题:“今天来的急,还没有订酒店。” 林予深默然,不合时宜地又回想起几日前的那一次同床共枕,虽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一再下去,他最终还能在顾闻序这里全身而退吗?然而随即他又否定自己——事实上,他在答应顾闻序的条件时,就已经注定必须舍弃掉这颗心。 胡思乱想着,林予深的思绪渐渐地跑了偏——顾闻序明明记得自己这张脸的,也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那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死了呢? “什么?” 突然的开口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也打断了林予深迷茫混乱的思绪,抬起头,见顾闻序双眼看着自己,林予深心里一个咯噔,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刚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心虚地垂下了眼睛,林予深不敢再和顾闻序对视,轻声道:“没什么。” 说着,林予深想起走神前顾闻序提出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想了想,他猜测顾闻序的意思,犹豫着问:“你......要留下吗?” 顾闻序望着着林予深乌黑的头顶,好像就等着这句话似的,很快点了头,说:“可以。” 话落,他打开手机,在微信界面找到司机刘炜的对话框,平静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马路边,深黑色低奢的迈巴赫车内,刘炜耐心地等待着顾总回来,放在一边的手机亮了下屏,他拿起来,是顾闻序发来的信息——明天早上八点回程。 刘炜有些愣地眨了下眼。今天的顾总属实有些奇怪,他想。 今天本来是出发参加一个和合作商的重要会议,顾总在路上接了个云先生的电话以后就下令先来这边,杨特助只好中途下了车,打车过去单独处理会议事宜。 杨助理下车后,向来以安全为首要前提的顾总第一次催他提了速,好不容易赶到这里,下车前说的明明是不久就会下来,今晚得赶回去,毕竟合作商那边也需要稍作安抚,没想到...... 不过。 刘炜抬起头,往上看着少数几间亮着灯的酒店房间。 如果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感情本就是一样让人失控的东西。 “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关了手机,顾闻序忽地开口,说。 “回去?”林予深茫然地重复一遍。 顾闻序解释道:“回去养伤,不然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这里也能养伤......林予深在心里说,对上顾闻序的眼睛后,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点头答应下来:“好的。” 顾闻序状似随意地“嗯”一声,移开目光藏住了眸底的满意。扫到一边的卫生间,他开口,淡淡道:“我先去洗澡。” 林予深下意识点了下头,而后才想起什么,迟疑着问:“你......要穿我的睡衣吗?” 顾闻序看着他,“看来只能这样了。” 好吧。林予深扶着沙发壁站起身,顾闻序却走过来,手掌搭在他的手臂下方,有力平稳地扶住他。 步入十月,夏季尚没有完全结束,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各自的体温透过相触的那一片布料缓慢相融。 顾闻序身上的温度偏暖,他的体温却是偏低的,三年前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林予深在顾闻序的搀扶下走向地上摆放的行李箱,突然想到和顾闻序刚认识时,正是冬末春初的季节,当时还只是朋友关系的顾闻序,就已经很喜欢将自己稍凉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美其名曰“给朋友暖手”。 林予深拉开行李箱,仔细挑选了一身穿过次数较少的睡衣给顾闻序,又拉开里层,拿出一袋未开封的崭新包装递过去,“这是里裤.......新的。” 顾闻序伸手接过,垂眼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扶着林予深起身,“你先去床上。” 林予深应了一声好。被顾闻序带到床上,在松软的床上坐下后,望着顾闻序转身走进卫生间。 酒店的卫生间门是磨砂材料,且侧对着床,林予深在被窝里躺好后,能够清晰地看见磨砂门上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看了几眼,而后闭了眼,静静地听着里面传来的细细水流声。 听着听着,林予深忍不住回想起曾经和顾闻序同居时的那一段生活。 那个时候林月红还健康着,和他还有顾闻序一起住在那栋漂亮的小区里,只有三个人,却比林予深人生中任何时候都热闹。 那栋小区是顾闻序为自己和林月红打造的独一无二的庇护所,对林予深而言,更是童话故事里浪漫城堡一样的存在。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要是......要是从始至终没有过那个人的存在就好了。 胡乱想着,淅淅的水声传入耳中逐渐变得催眠,眼皮合上,林予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顾闻序走出卫生间后就朝床上望了过去,洁白的被单上有一个睡相规整的凸起,露出了毛茸的碎发和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看着很安静、很乖巧。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顾闻序站在床边,垂眼凝视着林予深阖眼安睡的面孔,心里溢出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膨胀感和,就像有一颗棉花糖在胸腔炸开,溢出满满的甜蜜,轻易地触及心底最深处那一抹柔软。这一刻,他突然就理解了杨立说出那句“老婆孩子热炕头”时所体现的满足感。 ——那是一个平常的午后,杨立刚修完产假回到公司,同事一一对其祝贺道喜,顾闻序路过,恰巧听见杨立带着难以抑制的炫耀和喜悦朝同事们道:“辛苦奋斗拼搏那么多年,可不就为了有个完美的家庭嘛!现在我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了,哈哈,值了,吃再多苦都值了!” 顾闻序当时正沉浸在得知自己爱人离世的伤痛之中,见到别人的幸福也难以控制地去想象如果安於还在,对他而言会是怎样的场景。只是他完全无法勾勒出那样的光景,他忘记了安於,不知道他怎样笑,怎样哭,又是怎样说话,怎样走路。而安於在他的生活中也只留下一张照片和一本不太厚的笔记本。对于这个爱人,他既熟悉又陌生,除了那个浅浅带笑的人像图定格在脑海中,再无其他。 而现在,现在——林予深的出现,脑海中有了另一个生动真实的人像,他对喜欢和幸福的憧憬也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渐渐地涂上了色彩。 关了灯,顾闻序掀开一小角被子,轻轻上了床。床单柔软,身上普通却干净的睡衣布料紧紧贴着身躯,一股清新好闻的气味将他包|裹住,有点像洗衣粉的味道,却并不廉价浓郁,似有似无地飘进鼻子里,让他不自觉放松了神经,整个人自然松弛下来。 顾闻序翻了个身,睡衣的领口晃了晃,肩胛处红紫色的陈年旧伤疤在如霜的月光下一闪而过,伤口狰狞,像一只震怒咆哮的雄狮。顾闻序垂眼看了眼,这是三年前车祸留下的疤,留在皮肤上实在显得丑陋。 但特意去做祛疤手术也没有意义,又不是靠脸吃饭的偶像爱豆,他倒不至于那么矫情。只是——顾闻序又看了看林予深安静的侧脸,不自觉开始想: 这样可怖的一道疤,会吓到他吗? 第二天,橙黄色的晨光洒进屋内,在房间各处落下斑驳的光晕。林予深睁眼,对着窗外天边盘子大小的红橘色火球晃了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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