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家庭拮据,日常开销需要只有小学学历的林月红一再精细计算,哪怕只是多买几颗青菜,都需要再三斟酌。这样的情况下,这间屋里却永远不会缺乏酒,瓶装的、罐装的,啤的、白的,好像酒才是这个家庭所维持生计的不可缺少的大米、饭粮。 林月红会趁男人不在将屋里所有的廉价的酒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看着硕大的垃圾车带着那些造成了她的不幸的源头之物渐渐远去。但是这并不能从根源上杜绝林月红的痛苦。 男人只会在知晓真相的瞬间变得更加癫狂,然后施加比以往更加严重、恐怖的暴力。 空气被男人身上散发的酒精气味和血腥所沾染上,像臭水沟里腐烂的臭老鼠尸体味道般恶臭无比,越过了时间的长河,再度蹿进林予深的鼻腔里。 按在胃部的手指不自觉捏紧,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泛起一层月牙形的薄红。 林予深弓腰立在原地,闭眼缓神许久,费了许多努力终于将记忆深处的气味驱赶出鼻尖,被乌云笼罩的大脑稍稍恢复了清明,他吐出一口气,下一瞬,微弱细小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里。 林予深对偷听没有兴趣,正要继续离开,就听见一声从喉咙里泄出来的压抑着的喘息,然后是暧昧的一句:“嗯......” 脚步下意识一顿,林予深收回往前的步子,转身,迈开步子,还未走出一步,不想正做着生命大和谐运动的两人却倏地发现了他,一句受惊的男声提高音量道:“谁在那边?!” 声音有些熟悉。 林予深没在意,继续离开,有人快步追上了他,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低压着音量吼道:“你站住!” 撇过对方的手,同时间,林予深想起了这声音是谁,转过身,冷冷看着衣衫凌乱的人。 借着昏暗的路灯,盛晖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这人是谁,眉毛下压,眼神冷厉:“是你。” 林予深神色冷淡,没有说话。 盛晖理了理衣领,嘴角斜勾,眼神里却不带笑意。今天的这场酒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才能出席,出现在这里的小明星无非都是以某富商男伴或女伴的身份入场。加上林予深能够从盛星安然无恙地离开,可见是傍上了一颗大树。 “我当你多清高呢,不还是把自己卖出去了。”盛晖双眼不屑,“不过你确实厉害,眼光高得很啊,看不上我,却看得上别人。” “我的确看不上你。”林予深脸上没什么表情,说。 盛晖嗤笑一声,舌尖顶了顶下颚,冷静下来:“我也是比不上你,你靠屁股挣钱,哪有你厉害。” 林予深冷眼看他一眼,不想再多做交流,转过身,抬腿离开。 盛晖却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跳瞬间加快。林予深长得好,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也是真心追求过一段时间,直到那次在宴席上,被当众打伤,实在下了他的面子,他才转变了对对方的态度,决定硬逼林予深就范。 三年来,林予深却一次没有示弱过,两人关系越发变差,直到降到冰点。而刚刚,林予深的脸在月光和路灯下被黑夜笼去部分轮廓,若隐若现间更添迷人的气息。那不带情绪的一记眼神撇下来,直让他心头一颤,大脑没有发出指令,身体已经追了上去。 追到林予深的前面,拦住对方,盛晖直直地看他,“那个人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跟着他?” 林予深沉默不语。盛晖又继续:“比起你那个金主,我好歹年轻,容貌也过得去。只要你示个弱,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个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林予深眼里始终平淡无波,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不可能。” 盛晖紧盯着他,一再被拒绝,他的面上已经带上几分怒气。软的不行,那就直接换上硬的,上前几步,右手忽地抬起,他紧紧抓住林予深的手腕,恶狠狠地道:“行,包养你不愿意,那就陪我一晚。” 林予深拧起眉头,手腕用力,挣脱盛晖的束缚,再开口的嗓音已经冷下去,压抑着警告:“盛晖!” “怎么?”盛晖却挑衅似的笑了,又拉近几分两人的距离,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几乎要飘到林予深面孔上:“想跟上次一样打我吗?可以啊,来吧,只要你不怕给你的金主惹出事,就随便打。” 说着,他上手,再一次拉住林予深,这一次用的力更加大,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盛晖的话让林予深躲避的动作一滞,他的确不想给顾闻序惹麻烦,但是...... 林予深闭眼忍耐半秒,下一刻,在盛晖拉着他走动时,膝盖猛地往上一顶,同时没被束缚的一只手握拳砸了上去。 他也不会让自己受到欺负。 盛晖没料到林予深真敢动手,几招就被放倒在地。捂着泛起痛意的右颊,他凶狠地盯着林予深,咬牙切齿地:“好,好!好极了!” 林予深捏了捏刚刚被盛晖使劲抓过的手腕,全然没有搭理对方,转过身往一边走去。 没走出几步,迎面听见几声脚步声,还有一道陌生的声音—— “是这吧?有人打架?”
第19章 他欺负你了吗 顾闻序捻灭指尖的烟,目光散漫地望着一片漆黑的窗外。 程域走到他身边,有些好笑:“你是说你把沈家二小姐赶出公司了,她还去找你妈告状了?” 顾闻序没说话,程域噗嗤笑出声,“怪不得杨立今天跟我说接到了白伯母的电话,指责他不会做事呢,他这也太冤枉了吧!” “不过,听这意思,伯母是在撮合你跟沈家那位?”看了眼顾闻序的神色,程域自顾自道,“那看来,伯母和伯父还是不能接受你跟同性在一起。” 顾闻序默不作声,转身进了屋内,在沙发上坐下,倒出一杯茶。 程域望着他,挺为兄弟糟心:“你单身那么长时间还真是一点作用没有。” 顾闻序抿了口茶,没有回程域的话,放下杯子后站起身,“回了。” 程域跟上去,“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出去。” “去酒吧?”顾闻序随口问他。 “那不然,我除了酒吧还能去哪?”程域答得理直气壮。 顾闻序没什么表情:“程家那么大的产业,你是毫不关心。” “有我哥管就行了呗。”程域笑笑,“这家会所还是我哥刚接手的,感觉怎么样,还不错吧。” 顾闻序没理他,程域想起了什么,“楼下好像在办个宴会吧,你跟我去看看吗?说不定能见到很多帅哥美女。” “上次那位心动嘉宾,这么快就被你弃之脑后了?”顾闻序挑眉。 “害,那我也不能就吃那一道菜吧。我是个天生的浪子,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下脚步。”说着,程域胳膊肘顶顶顾闻序,又问一遍,“你去吗?” “不去。”顾闻序语气平平,拒绝得毫不犹豫。 程域:“......行吧。那我也懒得去了。” 话是这样说,从电梯里出来时,程域还是偏头朝大厅看了眼,自言自语一句:“感觉挺热闹的啊。” 顾闻序抬腿离开,在程域犹豫纠结的时候已经走出了会所。程域连忙跟上,在追上顾闻序的同时听到几声奇怪的动静。 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扭头看去,程域迟疑着问:“你刚刚听见没?是不是花园那边发出的声音?” 顾闻序懒懒地“嗯”一声,程域拧了下眉,不太相信,“我哥不会没把安保做好吧?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走,陪我去看看。” 话落,程域二话不说地朝花园走去。顾闻序跟在他身后,步伐从容,不紧不慢。 走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人,程域纳闷,“是这吧?有人打架?” “这灯光不行啊。”他边走边抱怨,“我哥怎么连路灯都不装个好的,不会是下面的人中饱私囊了吧......” 身后始终安静,程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顾闻序人还在,安心地继续碎碎念:“这也没人啊,难道是我们两个听错......” 一句话没说完,回过头的一瞬,程域在昏暗的光线下瞄到一抹瘦高的身影,猛地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缓过神,辨认出面前站着的是个人,他板起脸,教训道:“欸,你谁啊!你刚刚在这干什么呢?” 林予深没说话,地上的盛晖捂着伤处狼狈地站起身,程域这才注意到一边还有个人,当下明白过来:“你们刚刚在打架?” “我是盛星娱乐公司的二公子盛晖,这个人刚刚殴打我,赶紧给我叫保安!”夜色深重,盛晖全然没有分出一丝注意给突然出现的两人,只是怒气冲冲地指着林予,瞪着双眼颐指气使。 程域稍稍放下心来。本来还担心哪家的权贵在自己家的地盘出了事,原来只是盛家,小小一家娱乐公司,他程氏压根不放在眼里。 但管还是要管一下的,他张口,没想到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好兄弟顾闻序这次竟然有了些闲情逸致,站到他身边,语气沉稳,带着几分莫名冷硬的气势:“他刚刚欺负你了?” 谁?谁欺负谁?他在跟谁说话? 程域满头雾水,扭过头看向顾闻序,才发现顾闻序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刚刚吓他一跳的男生身上。 林予深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顾闻序,那么突然的一场见面,让他一下子忘记了当前的处境,只顾着看眼前的人。 直到听见顾闻序的话,他回过神,快速地思考是否要实话实说。他并不想给顾闻序惹麻烦,也不想因为任何事情麻烦顾闻序,但他已经动手,盛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旭日知晓他打了盛晖只是迟早的事,而旭日知道,也就意味着顾闻序知道。 思忖过后,他只好如实说道:“我刚刚是打了他。” “呵。”盛晖冷笑一声,“你倒是个有种的。” 转过头,他又看向面前两位不明身份的人,大概是会所的什么负责人,拔高音量道:“还不快点把保安叫来!还有,把你们经理也叫过来。” 顾闻序全然无视盛晖,只是看着林予深,朝他走近几步。漆黑的一双眼和林予深对上,问:“受伤了?” 林予深摇摇头,“没有。” 盛晖见两人聊上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眼前这人分明是跟林予深一伙的。暗自咬牙,他愤愤道:“你们几个敢招惹我?想过后果吗?!” 顾闻序这才分心睨盛晖一眼,语调平静:“叫保安过来。” 程域正绕有兴味地吃着瓜,冷不丁听见好兄弟开口,忙点头应了声:“噢,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把他带回盛家。”顾闻序又说,“其他的我会处理。” “行。”程域再次点头,眼神却始终落在顾闻序身后的男子身上,饱含探究和揶揄。 偏过头,顾闻序看着林予深,“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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