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心头大惊,大脑一片空白,他有些无助地朝周围看了看,收了脚步,想着要不装作没看见算了,结果刚准备收回视线,商繁的眼睛就瞟到了楼梯间,恰好落在他的脸上,原本就迷茫的他更加不知所措了。他搓着衣角,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再三犹豫之下,甘霖还是走了下来,他踢了商繁一脚问: “喂!你,你没事吧?” 商繁只是扶着自己的左胳膊,零散的目光在暖光灯下显得可怜而又脆弱。 “可以,扶我起来吗?”商繁问。 甘霖有些嫌弃地拉起他,当他碰到商繁的左胳膊时,商繁吃痛地龇牙咧嘴,甘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伸手试图再去拉那条胳膊时,商繁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甘霖已然忘记,商繁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他很怕痛。如今能到疼哭的地步,看来伤得不轻。 “喂,喂!你没事吧?胳膊...很疼吗?要不,去医院?”甘霖有点被商繁的反应吓到了,他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湿润,商繁看着自己那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胳膊,沉默着往门口走去。 甘霖心中烦闷,上楼取了手机,又随便带上两件外套,摸来玄关柜上的房门钥匙就跟到了商繁身后一起出了门。 这片是一个小洋房聚集所,被叫英伦庄园,甘家的房子正好离大门很近,三两步就出去了。 甘霖拦下一辆夜跑出租车,把商繁塞进车里,报了附近医院的名字,出租车“空车”的牌子一扣,加大引擎,直达医院。 医院里,商繁去看大夫,甘霖则是被迫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又是挂号又是问诊,好在最后医生说只是简单的脱臼,三两下就给接了回去,顺便开了点消炎药,甘霖又跑去给拿药,等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过去了一个多将近两个小时。 晚春不比盛夏,晚上凉风一吹,四处就像被泼了冷水,空气中多了些湿润和清爽,触及皮肤的时候会有些灌进毛孔的寒颤,过了那个时段,鸡皮胳膊褪去,才能慢慢适应下来。 站在门口,甘霖把药扔给商繁拿着,他则是看着消费单和刚刚付的医药费,发出一声无奈的冷笑: “我说你行啊,见我抢走了你的钱,还得换个法子坑回去,真牛逼。” 其实也没花多少,连两百多都没有。 商繁低头不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为自己开脱。他只是继续扶着那还没缓过神的胳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睛里是空荡荡的落寞。 甘霖在路边走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路过的出租车,只好赌气加快脚步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商繁在后面边追边喊: “阿霖,你,你稍微慢点,我...我走不快。” 甘霖背着他朝天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转过身呵斥: “你他妈纸做的啊!废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找什么借口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犯贱打扫卫生,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能打动我啊!”甘霖指着他的鼻子,“商繁,别白费力气了,我他妈不吃你这一套,真哪天废了,我爸妈还要来质问我呢。” 商繁站在他面前,双眼更加憔悴,他小心地拉了拉甘霖的衣角道歉: “对不起,阿霖,你别生气了,我,我下个月把生活费都给你......” 甘霖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懒得再去计较什么,他也就纯属口嗨泄泄气罢了。 “算了,赶紧回家吧,我困了。”甘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一手抢过商繁拎着的药,又走了几十步,终于看到一辆闪着“空车”灯牌的出租车进入视野,他连蹦带跳的拦下车子,带着商繁回家去。 商繁吃过药,感觉胳膊也没有那么疼了,能正常挥手甩胳膊,感慨自己福大命大,这一摔居然没出什么大事儿,要是今天摔个头破血流或者骨折骨裂的,那才是真废了。
第12章 醉酒 商繁去冲了个澡就睡下了。 这一夜,他破天荒的梦到了以前在福利院的日子。 话说起来,九岁以前在福利院过的日子和如今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商繁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自己。依稀在记事起,他就在福利院的大杂院里和那些一样跟自己没有爸妈的可怜孩子生活在一起,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妇女,早年也过得不好,但为人忠厚善良,对待孩子非常慈祥耐心,大家都亲切的叫他兰妈妈。 商繁问过兰妈妈自己的身世,兰妈妈告诉他,他是在月子里就来福利院了,当时送人的是个老男人,说在医院附近捡到的,当时看孩子还有气儿,但他也是个外地来打工的,没有抚养能力,只好找了家福利院安顿了。 在福利院待着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父母抛弃,可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起来,仍然没有标准答案。 兰妈妈说,他当时被送来的时候是高烧,都没有力气哭了,是兰妈妈亲自跑遍医院给看好抚养长大的。 孩子太多了,护工少,兰妈妈一个人要兼顾很多事情,才四十多身体就不好了,他懂事后会帮着做很多事情,弟弟妹妹吃不饱的时候也会让出自己的饭给他们吃。福利院的读书条件艰苦,识字的孩子不多,能学到的东西也有限。 再后来,他遇到了甘世鹏。 记得那天他在院子里看书,一个穿着精致奢华的男人领着另一个洋气漂亮的女人从一辆红色宾利车上线下来,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直到兰妈妈拉着商繁走到了夫妻二人面前,他们眉头的愁云才终于慢慢散开。 最后,他稀里糊涂的就来到了甘家。 他九岁才上的一年级,是在甘霖白血病痊愈后的秋天跟着他一起进的学校,他终于有了好的上学环境,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把成绩干到第一,只是为了不辜负这份横空而来的福气。 一场梦在恐惧和痛苦中猛然惊醒,天麻麻亮,商繁伸手摸来手机看了一眼,才刚刚七点左右。 他再也没有了困意,从床上坐起来,又打开了以前福利院的照片,沉思许久后,他觉得自己是该找个时间再去看看福利院的孩子们了。 盘算过时间后,商繁觉得今年暑假是个不错的日子,攒点钱买一些书本学习用具和营养品什么的,回去给福利院的孩子补贴一下。 不过他还有要事要干。 每个周末,打扫卫生,洗衣服研究新花样给甘霖做好吃的是他必做的。 他先花了几个小时给甘霖研究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等他打着哈欠下来的时候供他享用。 商繁问他周末有什么学习安排,甘霖扔下一句“没有”就继续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了。 临近中午,商繁写完了几张卷子,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拎着换下的脏衣服拿到楼下大卫生间去洗。又往楼上跑了一趟,这才敲响甘霖房间的门。 本以为甘霖又玩装聋游戏,没想到他刚敲完两下门就打开了,甘霖换了一身篮球运动服,抱着篮球心情大好的走出来,看到商繁拎着一个盆,问: “干嘛?” “嗯...就是问问你有没有要换洗的衣服,帮你洗一下。” 甘霖去里面把他的衣篮拿出来将满满当当的衣服一股脑儿全部倒进商繁抱着的盆子里,然后拍了拍手重新抱起篮球,“好了,洗去吧。” 商繁见他要走,就拉住他,“你干嘛去?” 甘霖拍了拍篮球挑衅道: “你瞎啊,看不出来我要去打球?” “可是下周就要月考了,你不复习怎么提成绩......”商繁还想劝人,就被甘霖一把推开,“我说你烦不烦,云杉他们几个都等着了,你让意思让我放鸽子吗?” “有病。”甘霖插上耳机哼着曲子就欢蹦下楼去。 商繁扁起的衬衣袖子松垮地垂到了手腕,看起来和他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愿他能超常发挥吧。商繁想。 甘霖瞧着今天的天气又升了几度,打车的话他坐在里面估计能被闷死,路边正好有一排黄色的共享单车,他过去随便扫了一个,篮球扔进前面的筐里,两手一抓,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飞奔而去。 商繁蹲在家里就像个老家长一样忙里忙外,把衣服全部洗干净了挂上一楼阳面的晾衣杆上去。他拍着手处理完卫生间的狼藉,就回了楼上,准备给甘霖做一份学习笔记,把他不会的知识点都归纳起来,然后写上典型题型,划了解题步骤和解题思路。数理化是甘霖的弱项,再加上自己不愿意往脑子里学,现在的状态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这学习笔记做起来可比干活费太多时间了,三科笔记做完,一抬头,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入黑色,只有零星的几点星光挂在天边,伴随着一轮弯月,有种恐惧的寂静。 商繁带着笔记擅自进入了甘霖的房间,把笔记压在了他的练习册下面,并留下了一行字,意思让他多看一看,不看的话也别扔掉。 临走时,他的目光聚焦在了书桌旁边的垃圾桶里,那是甘霖那天被划破的校服,很长的一条口子,周边还渗着血,已经干掉。 从甘霖上学起,父母就会多给他买几身校服做备用,主要也是因为对甘霖调皮闹腾心知肚明,为了应急,不过每一阶段毕业,甘霖那几身校服基本都能废掉。 他从垃圾桶里捡起那还散发着血腥味儿的衣服,之后把他的垃圾桶给收拾了,重新套了一个袋子,匆匆离开了房间。 转头商繁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这件衣服回了房间,他从床下面拉出那个大的收纳箱,解开上面的密码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甘霖丢弃的东西,且大部分都是废品,他却当个宝贝似的保管。 那件衣服他没有洗,直接叠好放了进去,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时墙上的钟表发出了整点的声音,他抬起头去,时针刚刚指到九点。 居然都九点钟了,这甘霖不是说出去打球,打一个下午就罢了,怎么这大晚上难道还在打?以商繁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在大晚上还这么热爱运动,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和云杉他们吃吃喝喝去了。 既然是吃吃喝喝,那肯定少不了喝酒。 商繁立刻拿起手机,看了看列表,最后放弃了给甘霖发消息打电话,绝大部分可能他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索性直接联系云杉。他给云杉发了条消息,静静等待那头的回复。 此时的甘霖坐在烧烤店,一只手抱着啤酒瓶,靠在椅子上和杨晨划拳,不过能从二人醉酒的程度判断出甘霖输得比较多,神志混乱,双颊滴血的红,把整个人衬得格外松软易推倒。 云杉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俩玩闹,大多数时间放在吃上面,刚刚啃完最后一块鸡翅,他擦了擦手,手机在一旁亮起来,他瞥了一眼,在众多的系统推送中看到了商繁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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