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扶想不通,他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不再看手机了,而是抬眼瞧着池礼。他托着下巴,仔细地去看池礼吃饭。 池礼在啃炸鸡腿。 炸鸡腿就是很好吃,尤其是酥脆的淀粉外壳厚厚一层,面糊都是香喷喷的,吃起来比肉都过瘾。 他俩其实吧,着实是不太富裕,但也没有特别拮据。 主要是恩格尔系数很高,旁的东西他们也不买。 言扶管着他俩的钱,很喜欢把钱花在池礼吃饭上,很多东西可以凑合可以舍不得,但是在吃上面不行。他又科学地认为现在是长身体的年纪,要多吃肉和水果,喝牛奶吃零食。 言扶看他好喜欢吃炸鸡腿哦,就把自己的那份炸鸡腿,夹到了池礼的餐盘里。 池礼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混:“你吃嘛。” 言扶哄他:“我要吃就再买。” 池礼就被哄到了,很高兴地冲着言扶笑,眼睛亮得像是泛着水光,湿漉漉地闪着。 池礼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机举到言扶面前。 “你看这个,言扶,看聊天记录。” “诶,你说他什么意思呀?我早上醒来问他,他又说没事,说他就是昨天想家了和我多说两句而已。” “好奇怪啊,想家了给我发微信干嘛?我也不是他妈妈。” 池礼举着手机,和那位他们一起的高中同学的聊天记录,就放在言扶眼前。 言扶闷不吭声,却盯着手机屏幕仔细地看,认真到好像在记住每一个字。 …… 【江沅是个很好的城市,气候特别好,整座城市有21所大学,是全世界都出名的大学城!学术和商业氛围特别浓厚,你一定会特别喜欢的。】 【祝贺你![线条小狗转圈.gif]】 【对不起我高考没发挥好,我没有考到江沅去,抱歉。】 【池礼,祝你大学生活快乐。】 【池礼,你和言扶都考到江沅大学了,真好。】 言扶往下划了划。 凌晨三点四十二,那人又发了一条。 【要不我复读一年考去江沅吧。】 五点半又说:【不好意思,刚才糊涂了。】 【池礼,再见。】 池礼很困惑。 这人是他俩的高中同学,和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交情。不过,如果同学聚会见到了,也会聊聊天,如果他来江沅市玩,池礼和言扶也会学着大人的模样,尽“地主之谊”请同学吃饭。 可凌晨发微信,有点儿太奇怪了吧?大半夜的,扮鬼吗? 好像没什么边界感呢,池礼不仅纳闷,还有隐约被吓到的感觉。 他叹口气:“为什么发这些啊,道别吗?可是之前毕业散伙饭,大家也都道别过了啊。大学马上开学了,怎么又发这些?” 言扶长得很清秀,但他总闷闷的,老是低着头,也不笑。他并不是长得不讨喜的长相,五官生得也不凶,甚至眼睛弧度有些下垂,偶尔看起来会不聚焦,显得有点傻傻的。 他现在定定地看着池礼,就有点傻傻的。 言扶瓮声瓮气地说,语速缓缓地:“不知道。” 池礼把手机拿回来,也没在意:“你老是说‘不知道’。” 他学言扶说话,那样慢慢又低低地说话:“——不知道。” 言扶就好像有点儿扭捏似的,又安静下来,不吭声了。 -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岁凛都忙得快蹿火星子了。 他恶狠狠地点开言扶的朋友圈,把言扶的朋友圈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然后更气了。 怎么回事啊,这人不是池礼的竹马吗?怎么一共没发几条朋友圈,仅仅发出来的这几条,还都和池礼没关系啊? 这算是池礼的竹马吗?要是换作岁凛从四岁就和池礼认识,他能够让池礼长在他的朋友圈,就在他的朋友圈生根发芽。 言扶怎么这么气人!什么都舍不得发? 反倒是池礼的朋友圈还丰富些,有照片有视频有文字,有他高中读过的小说,有他家里和妈妈爸爸一起养的狗,有别人给他过生日一起拍的视频。池礼戴着简陋的纸质生日帽,漂亮高贵得像是戴着国王的冠冕。 纯靠脸给纸壳子提价。 岁凛这么点评。 他狂翻了一通,又生了闷气,对着池礼的朋友圈,他冷笑一声,凶巴巴地开始存图。 不就是保存图片吗,他也存点池礼的图好了,像是谁不能存似的! 池礼吃完饭,和言扶道了别,他早上六点起床,晨跑锻炼,又去农学院试验田和动科院猪场,回来和言扶刷洗椅子,已经忙了一通,现在回来了,岁凛才起床没一会儿,这一天才算得上开始。 岁凛见池礼进门,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过去:“你回来了!” 他抱着胳膊,对着池礼啧啧两声:“你怎么这么忙啊,你只是新生就这么忙吗?” 池礼换了鞋,进门,岁凛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池礼:“你不也是新生吗,却认识这么多人,我都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认识程薄霁学哥的啊?” “我单方面认识他,他多有名啊?他太有名了,很多人认识他。” 池礼懂了。 “嚯,善良到这么有名气,不愧是学法律的,又善良又正义。”池礼感叹,“果然还是要多做好事,大学是个小社会嘛,美名传千里呀。” 岁凛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他大叫:“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滤镜啊?他请你吃饭了?他一个滑铲摔你怀里了?” 他左右打转,上下打量,仔细去看池礼有没有被程薄霁啃掉胳膊腿儿:“他哭着靠在你怀里说他好累?” 池礼茫然:“都没有啊,就只是去猪场看了看猪。” 岁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 他有点儿震撼:“啊?啊。哇。” 程薄霁好狠一男的! 他反应过来了,就开始嘲笑人家:“程薄霁真的和你去猪场了?真的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妈呀,我笑得想死,不过没事,他肯定更想死!” “他有洁癖的,他去猪场岂不是没了半条命?” 岁凛笑话完人家,就给池礼上眼药。他清清嗓子,故作模样地咳了一声:“咳,池礼,你看,他有洁癖还和你去猪场,多那个什么呀,是吧,那你明白他的用心了吧?” 哪个什么?哦,那个什么呀! “明白了。”池礼轻叹一声,感谢到有些感激了,“他人真好啊,真的又善良又体贴。” 洁癖也不多说,不邀功不给别人添负担,帮他介绍学校摸清环境,真好相处! 岁凛深深吸气,瞪着池礼,一时半会愣是没说一句话。他好像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连接上:“啊!烦死了!” 才认识一天半,池礼都习惯岁凛动不动发脾气了。 他从背回来的迷彩包兜里,摸出两个小橘子和几颗枣子。枣子就是枣子,不过橘子有点儿不一般。 池礼递给岁凛:“是学姐给的,说是改良品种,她自己种的,你尝尝。” “她就给我两个,我没给法学的学哥,带回来给农学的你。” 池礼的意思是,咱们学农学的,吃吃这种或许会有什么感悟,专业对口也不浪费学姐的心意。 岁凛听不出那个意思,他听出了,池礼没给程薄霁,特意留着给他吃的意思。 就给两个,你没和程薄霁分了,也没给你那个竹马,嘿嘿,你给我了。 岁凛有点感动,又不承认,接过来的时候,嘴巴里还嘟囔:“就给两个啊……” 是不是学姐有点儿抠门啊? 他火速扒皮,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味蕾开始工作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 哦,不是学姐抠门,是学姐良心未泯。 岁凛脸都皱起来了:“呕!” 他急忙吐进垃圾桶,口水却还在分泌,大脑好像木了,一片白茫茫里,岁凛在问:“我服了,它在嘴里打我!有没有毒啊,是不是有毒啊??” 没毒,就是酸,纯酸。 岁凛喝了半瓶饮料才回过神来:“农学太可恶了!你一上午就混到了酸橘子啊?也行,酸成这样,可以做新品种了,醋橘!” 池礼见他不再满脸痛苦了,就兴冲冲地和他分享。 “我种了木耳菜,回头可以涮火锅吃!种子是我特意从家里拿来的。我还可以种些别的,到时候再看看!” 岁凛拎着喝剩下的半瓶饮料,靠在冰箱边,用奇异的眼神打量池礼。 “我服了,你真去种了,你……你不会是真喜欢种地吧?” 池礼点头:“当然啊,所以我考了农学啊。” 岁凛到底是没忍住:“你其实不应该学农,你长成这个样子,从小到大没遇见过什么星探经纪人吗?你可以出道呀。” 岁凛脸上的费解都要凝固成汉字了。 “就连我,我都遇见过很多很多经纪人呢,我小时候贪玩都拍过不少广告呢。” 池礼盯着他看了看,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他有些被惊到了,缓慢地感慨着摇摇头,一边叹着一边直呼天啊。 池礼无奈地笑起来:“天啊,天啊,你真是小公……小少爷。” “我和你说吧,小少爷,这种真的给你拍广告演戏的星探,出现的阶层不是我能够到的。哪有真的星探去县城赶集啊?” 池礼有自己的想法:“出道了又怎么样呢,陌生的环境也对我不好。” “不如种地。种土豆长土豆,种南瓜长南瓜,种地是比捷径要好掌握的东西。太过梦幻的捷径,我们种地出来的小孩,很容易栽倒的。” 他也不想多和岁凛说这些,说了两句,就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学农呢,你好像不喜欢喔。” 岁凛就是不喜欢,他没什么喜欢的。 不喜欢农学,和不喜欢法学医学文学商务一样,是同等的不喜欢。 他家就是本地的,家里有位年纪很大的太爷爷在,又很喜欢他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太爷爷那么大的年纪了,看一眼少一眼,家里就一直没舍得让岁凛去国外读书。 就考本地的大学,平时可以回家。 岁凛:“因为我也不知道学什么,但农学是江大的王牌专业,有一贯的优待。选农学的话,在大二转专业的时候可以任选专业。” 他神采飞扬,轻松又自由:“到时候我也念了一年书了,没准就遇见喜欢的了?到时候再看我对什么感兴趣,就可以选什么咯。” 池礼有些惊诧。 池礼:“是吗?有这个优待吗?” 岁凛看他:“你不知道?” “报考指南上没写,微博抖音小红书也没搜到,你怎么知道的呀?” “我妈妈问了副校长帮我填志愿啊。”岁凛理所当然,也理直气壮地这么说。 信息差,或者是潜规则?反正不是对他的设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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