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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轻轻的笑声从里传出，他说他高三以前不太醉心学习，所以从没找过大学生家教。 “今天也要熬夜赶工吗？” “已经做完了，现在在休息。”齐昀舒将面前的电脑打开，在视频软件里漫无目的的搜索起影视剧来：“看会儿电影，或许就睡了。” “记得把灯打开，暗色环境看屏幕对眼睛不好。” “好。” 简短的电话挂断，齐昀舒躺倒在靠椅背上，按着高分榜随手点开的影片开始播放。工作室的窗帘大大敞开着，他喜欢在晴朗的夜晚借着点自然的月色放松或是入睡。楼下路灯的颜色微微泛着一点点黄，光的余晖只能勉强扒上窗户的边缘，但并不突兀。有些年代的老电影滤镜带着种复古，颗粒感充斥在每一帧镜头里，将时间与年代的韵味发展到极致。 安静的房间里，齐昀舒在英文对白里听见一阵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往窗台的方向看去，明亮的车灯闪烁几下，光亮减弱几分，随着轮胎碾过地面的震颤一起渐行渐远。 电影还在继续，落入房间内的月色好像从未被那辆不知从何而来的轿车打扰，仍旧静静的洒落一屋余晖，直至窗帘在片尾曲响起时被主人轻轻拉上才彻底消失无踪。 齐昀舒闭上眼睛，在闭眼前最后得见的，仍旧是与床尾相对的那扇窗户。 还有一周就是李江燃生日，他仍旧没有挑选好礼物。种种选择如同购物软件阅图一般，这些时日总在睡前一一闪过他脑海，却总会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心有所系般指向同一个物品。 他辗转反侧，仍旧为自己倾注在那张设计图纸之中的心意感到忐忑不安。 齐昀舒叹口气，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再面向那个藏着图纸的抽屉，就像一次又一次摁下怦然心动那样熟稔。 所有的情绪随着渐渐消失的意识淡薄化开，在一夜的空白后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摸过被枕头压住的手机，尝试过两次后接通电话。 “你好啊。”顾醒山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听这动静，还在睡觉？” “......嗯，有什么事吗？” 齐昀舒睁开眼睛，在杂乱的背景音里找到几声李江燃的呼喊。 “你着什么急......” 熟悉的声音被官商霖的警告裹挟着很快消失，顾醒山低低的笑声从听筒里传出，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开口。 “一起吃个饭吗？今天中午，李江燃来接你。” “有点事儿和你商量，酬劳丰厚，机不可失啊。” ----
第75章 冬夜 齐昀舒折返回书房里头拿眼镜时，忽然听见窗外有人正在叫他的名字。 他靠近那扇宽阔明亮的落地窗玻璃，李江燃斜斜靠在车门上头，身上换回厚厚的防寒外套，干净的牛仔裤被地上未干的雨水映出一点浅浅的水光，他仰头看着楼上自己的方向，从嘴边放下的手转而抬高，遥遥同他打了个招呼。 “等我一会儿。” 齐昀舒掏出手机来同他发去条讯息，背起包在房间里翻找起东西来装进去。拉链合上，他伸手去关掉开着的窗户，看着下头的人用力冲他摇了摇头，双手插进衣兜里，冲他夸张的做了个口型。 不急，齐昀舒看懂了他的意思。 电梯一路下降，他走出无光的大门，面前的人冻红了耳朵和脸颊，见他上前先一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怎么不在车里等我？” “暖气开久了，闷。出来就当透气了。” 没有熄过火的车调转车头很快往大门的方向驶去，齐昀舒系好安全带，抬头时听见”咔哒“一声。李江燃嘀咕着关掉了不知什么时候误触开启的车灯，面前的光不明显的暗下去一点，连带着前头那棵树上头叶片的颜色暗下去几分。 他偏头看过身边的人一眼，面前的暖气扇一股一股扫过自己的脸，齐昀舒感受着身下慢慢平稳下来的震动，不知为何想到昨晚楼下那抹突兀亮起的车灯，回头看了眼他方才停着的位置。沾了水的轮胎在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后视镜映照出黑色车身上清晰的泥点，还有上头些地方干涸后留下的水渍。齐昀舒记得，昨天他同李江燃挂了电话不久，这场雨才淅淅沥沥的开始下，一直到今晨不知何时才停住， “你今早去工作室时下雨了？” “出门的时候刚停。”李江燃探头看着前头即将拐出的窄角：“怎么了？” “没什么，见你车脏了，随口问一问。” 大门处的保安向着驶出的车辆挥手，李江燃隔着玻璃同他问了声好，横干抬起，他减慢速度，沿着支路行驶过一会儿后汇入主干道。 “昨晚几点睡的？” “嗯......一点多？” 李江燃有些心虚的信口胡诌，怕齐昀舒看出什么端倪。昨夜挂断电话后，他在他楼下多待了会儿时间，重新叫司机改道离开时就已经快要一点，洗漱完毕真正睡觉时都快过三点。 他想起自己昨天穿着那身薄薄的衣服，在寒风里头傻站那将近二十分钟，看着那扇窗口里头不明显的荧光闪烁，不知道为什么，宁愿受着冷也挪不开步子。直到身后驾驶位的司机敲了敲窗口，提醒他时间太晚，他快收班时，李江燃才反应过来，一边同他道歉一边重新回到车里，往家里回去。 他在后排掏出钱包来，将里头剩下的几张钞票全都抽出捏在手里。司机师傅没说话，在拐出小区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八卦。 “小伙子，来都来了，怎么不上去见见人？” “啊？”李江燃被问得一愣：“这......这么晚了，打扰别人那多不好。” “你同人家打电话就不算打扰了？” “...........” 李江燃有些尴尬，张了张嘴，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前头的师傅笑起来，车平稳的向着路的那头开，他抬头看一眼身前的后视镜，后座的小伙子撑着的手被冻得通红，黑屏的手机被他翻来覆去的看，却始终没有再启动。 “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比我们那时候搞对象还要腼腆？” “我没搞对象。” 司机师傅对他的否认置若罔闻，只顾着自己往下说：“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嘛，电视剧里头那些扭扭捏捏的，放在现实里头根本成不了气候。你要不想这辈子留遗憾，那就要努力的去争取，去追求，知道不？” “就像你在人家楼下冻这半小时，人家什么也不知道，还把自己折腾得红通通的，费这劲干啥？追人要使巧劲儿，知道不？” 一套理论从切入点到最后抱得美人归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李江燃听着，知道这些寻常的手段应该不太适合用在自己和齐昀舒之间，却还是不忍心打断司机师傅的长篇大论。直白可爱的话语就好像描绘着他同爱人过去那段青涩的时光，相识相知到相爱，从害羞脸红到如今圆满幸福的一家三口，原来幸福的模样如此相似，许多个画面同自己记忆中的过去重合，李江燃也曾感同身受过这样的美好，温暖的回忆好像同另一件刚刚知晓的事情在脑海里割裂成格格不入的两半，他攥紧手心，肢体终于开始回暖。 “这种事儿啊，最讲究的就是个真诚。人心都是肉做的，你要是真对她好，一直对她好，那都是迟早的事儿。何况你这小伙长得好，追小姑娘肯定没问题的。” 李江燃笑了，看着外头空旷的路点了点头。 “肯定会的。” “真对他好，一直对他好。尽我全部所能的好。” 车辆在前方交警示意下缓缓减速暂停，李江燃指指齐昀舒前头的小抽屉，看着他帮自己翻找出里头搁着的驾驶证。证件照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又从警察手中递还回自己手里。齐昀舒翻开皮夹，照片上头稚嫩许多的人笑得明媚又灿烂，如同他看过的许多张游客照一样，只不过头发短上许多，一看就是高中刚毕业还没来得及留出个造型的样子。 “好看吗？”李江燃偏头过来看他，将方向盘往对面商圈的方向打：“拿驾照时候办公处临时拍的，当时可高兴了。” “看出来了。”齐昀舒冲他笑笑，将东西放回原处：“现在更好看。” 李江燃脸上的笑意为着这句夸奖彻底绷不住了，他美滋滋的将车开进车库里头，钥匙挂在手上打着圈，带着他一路往商城顶楼走。地方选在一家羊肉火锅店，他同门口的接待员核对过信息，两人跟着她一起往最里头的包间走去。门一打开，齐昀舒照常同里头的人打过招呼，四个人一人占着桌子的一边落座，看着面前的铜锅里翻涌起纯白色的浓汤，随着服务员动作而关上的门将外头绝大部分声音全都隔绝在外。 顾醒山踢了一脚旁边剥花生往自己盘子边堆的官商霖，从旁边带来的文件夹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递到齐昀舒面前。 “我就不绕圈子了。”顾醒山抓起官商霖一边手臂往旁边一扯，两人对调位置：“说有事儿向你求援，就是这个。” 他指了指纸上的加粗加黑的标题，手指冲着最前头的两个字弹出清脆的一声响。 “上两回的两次上新反响远超我们的预期。”他将纸张往后换过一页：“我们准备以工作室名义推出新款，去参加下个月在沪杭举办的艺术家居博览会。” “下个月？”齐昀舒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这么急？” “没办法，毕竟我们也才出世不久，收到邀请的时间就比别家晚了太多。” 齐昀舒翻看到最后一页，看见那个博览会的规模时明白过来顾醒山为什么加班加点，求人求到他这么个门外汉面前也要参加这个来得突然的博览会。不论是邀请品牌的档次还有展会规模，对于他们这么个初出茅庐的新工作室来说都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他看完了全部，将东西放下，等着顾醒山继续说。 “其实我们也可以用现有的两批家具参加，但第一次同这些品牌一起出展，总得拿出一些诚意和实力。” “邀请你参加的也并非主要工作，只是根据我们的原稿进行细节和整体风格上的协调调整。我看过你曾经制作过的，以你的民族风格为基底二创出的赛博朋克感设计，很对我胃口，也足够有看点和新意。” “最重要的是，”顾醒山顿了顿：“国际化的展览，总得有些足够有代表性的东西，来为我们自己冠名。” 这任务时间紧急又要紧，李江燃听着顾醒山的话，害怕齐昀舒因此不好推脱，被迫临危受命。他希望参展，却也不想他有半分的不情不愿。桌下一直翘着的腿不动声色的伸出，他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用脚尖去碰了碰身边人的腿，算作让他安心的宽慰。 “来，吃颗花生。”官商霖往李江燃面前放下两颗剥下的果仁：“你那鞋脏兮兮的，别把人家裤子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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