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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栀子花？ 他放下手里的磨砂玻璃瓶，听见外头的人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齐昀舒走出房门，客厅顶上的灯被换成沙发边上的落地灯，李江燃抱着把原木色的吉他轻轻奏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音质音色都远远胜过今天晚上操场上的那个。 “要不要玩玩？” 齐昀舒对乐器一窍不通，这个年纪了，也没有再从头学习一样东西的耐心，他走过去，在侧边的单人位上头坐下，伸手去摁了摁指板上紧绷的弦。 “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那你什么时候会的唱歌？” 李江燃依葫芦画瓢的反问，停下来将吉他抱在怀里。唱歌有什么要学的？齐昀舒不懂，说一直都会，只不过后来长大以后才知道好听和不好听的区别而已。 “我是高中的时候学会的。” 那个时候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几个朋友全都去了国际学校，准备着几年之后出国。李江燃偏偏不要，因为他不想离开家，也吃不惯外头的伙食，十五六岁的男孩刚开始有了外貌的概念，他这么一联想，直接就把少吃饭和长不高划上了等号。玩伴没了，李江燃变得很闲，新的同学还没彻底熟悉，他在过渡期给自己找了些事儿做，其中一个就是弹吉他。 “我没想到你会唱离人。”李江燃很直白：“算是我的入门曲目，如果换成别的歌，我说不定根本不记得谱。” “不是喜欢抒情歌吗？”齐昀舒将腿蜷上沙发：“正好应景。” 即使齐昀舒自己家里就干的违背唯物主义的事儿，但他其实不是很相信传说一类的故事，所以自然也不太信缘分这一说。人和人之间遇见就遇见，说话就说话，聊得到一起去就能当个朋友，就这么简单。但自从和李江燃遇到之后，他反而有点信起自己以前觉得邪门的“缘分说”。 这首歌只是目前为止很多很多个巧合里的其中一个，或许也因为当时的氛围的原因让他格外印象深刻。一个天生对蛊敏感的人遇上自己这么个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个找蛊的人，在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之下，齐昀舒觉得自己喜欢上李江燃，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值得惊讶和感慨的事情。 “你有想听的吗？有谱的话都能弹。” “离人。” 李江燃拨动琴弦的手指一顿，他知道齐昀舒肯定正在看着自己，所以刻意没有抬头。这个时候，这个答案，种种结合在一起都像某种暗示，他内心摇摆惶恐，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多心，不要用臆想单方面推进两人的关系，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 “你唱的部分太少了。”齐昀舒撑着头看他：“而且音响不太好，听不清你的声音。” “......好。” 没了晚上那会儿的万众瞩目，没了身边一束一束的聚光灯，李江燃的心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和那个时候不同，此刻的演唱弹奏不是两人共同的迎合相对，单方面的低吟浅唱太不容易掩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容易暴露最真实的情绪和想法，自己的一切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李江燃有种被人窥视内心探查想法的局促，屋子里只有对坐的彼此，无处遁形的结局就是，明明不久前才弹过的和弦他摁错了品格，错的音其实根本不明显，但让原本就心虚的他更添乱色。 其实齐昀舒听出来了。变快的节奏让整首歌的基调有些许的改变，比起那时候全身心沉浸歌曲氛围其中而言，李江燃此刻更像置身事外，用方才学会的情歌讨喜欢的人欢心的少年，低头的角度模糊他分明的五官棱角，身上黑白的宽松睡衣同这周围有些学校的校服配色相似。 穿着校服的男孩抱着吉他，躲在教学楼的空教室里反复练习同一首歌曲，磕磕绊绊的唱着不解其意的情歌，心里想着唱完这一首就要对她告白。 这会不会就是那时候的他的模样？在他青春明媚的十七岁。 “.....唱完了。” 最后那一回一一拨弦叫李江燃忍不住看向齐昀舒的手指，皮肤贴合在一起的温度重新回到他手背开始自顾自的发烫，他急忙缩回手来藏在背后，庆幸自己坐在这个略显黑暗的角落。 .......这样他就看不清自己红了的耳朵还有脸。 “高中的时候，很多女同学追你吧？”齐昀舒拿他取笑，装得自若，其实心里也在忐忑：“收到过情书吗？” “收到过，毕业的时候三封吧。看过以后就收起来了，虽然没办法回应她们，但是心意不能践踏，现在还在我家里的书房抽屉里面呆着。” 毕业的时候，除了那三封贴着封口贴的情书，他其实还收到了很多东西。巧克力，零食，花，还有好多祝他高考加油前程似锦，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小纸条，在拍过毕业照之后就堆满了整个座位。上一回的毕业仍然历历在目，不过高中时候的自己一心想着赶紧跑，赶紧穿搭自由时间自由，对毕业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特别纪念的心情。几天之后又是新的一回毕业，也是他人生里最后一次以学生的身份毕业，李江燃想起那时候被带回家交给阿姨和父母安置的花束零食，这一回不可能再有那么多，想想竟然还有点失落。 “唉，我竟然马上就要从应届生变成往届毕业生了。” “应届生身份保留两年。” 齐昀舒开玩笑一般提醒他，李江燃笑了笑，将吉他重新放回手边的吉他包，然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 “还怪期待的，你说我是不是好奇怪？” “又留恋当学生的日子，又一心想着毕业.......” 完成的戒指稿还在平板里头，那已经是齐昀舒心里最适合李江燃的指环样子，只需要他拿着图自己去加工制作，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用心的礼物。 但齐昀舒现在忽然觉得，这回还没到时候，时机好像也不够成熟。他心里隐隐有了期待，想着下一个足够郑重的，能将戒指送出手的机会。 但这回也不能缺，毕竟也是人生大事之一。他心里有了更新的想法，齐昀舒偏头，余光里几朵开得正盛的栀子花长在阳台上头，同屋子里的香薰味道混在一起格外自然舒心。 “不奇怪。” 他轻轻的回答，看着面前已经有点倦意的人说。 “人生总不能留遗憾才对。” ----
第46章 最难忘的毕业典礼 那天之后，李江燃发现齐昀舒总爱往阳台上走，对地下摆着的那几盆栀子花尤其感兴趣。 他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栀子，李江燃倒也没什么原因，只是觉得香，又好养活，所以就买了这么多堆在这里当做季节限定的天然香薰。 齐昀舒白天的时间被分成一块一块的碎片，全都奔波在路途中，找房子看房子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是在寸土寸金，租金比天还高的京津。李江燃提过几次，反正自己没事干，想送他出去，无一例外全都被回绝。 “门口就是公交车站，为什么要送我？” 他无话可说，只能每天在家里无所事事，看着齐昀舒早出晚归，有时候等着等着，李江燃会生出一种自己像古代独守空闺的阁中姑娘的错觉，然后被猝不及防的开锁声惊醒，连忙穿上拖鞋跑去门口迎接。 他其实很想提醒一下齐昀舒，星期五是自己的毕业典礼，记得参加。但每次看见他回来时候的样子，手机备忘录里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信息，李江燃又有些难以启齿，只是问他有没有吃饭，然后默默将自己特意做的菜谎称为吃剩下的饭，为了不让他起疑，还会特意用筷子扒拉得乱乱的，看起来就好像真的被人吃过一样。 一直到星期四晚上，齐昀舒依旧像前两天那样，整理完今天看过的房子就要回房间去收拾衣物洗澡睡觉，原本躺在旁边沙发上看西游记的人突然跳起来拉住他的衣角，连手里捏着的瓜子都忘了放。 “怎么了？” “我.......”李江燃将手上的瓜子花生扔回桌上的袋子：“我就是想跟你说，明天就是毕业典礼。” “你......还会来吧？” 齐昀舒看他一眼，没有急着推开他拉住自己的手。他放下手机，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或许在他眼里自己已经忘了这事儿，看样子也不像是今天才想要确认这件事实。齐昀舒干脆重新坐回他身边，将他扔回袋子里的瓜子又抓了一把塞进他手里。 电视里头孙悟空一行人走到女儿国，女儿国国王一双眼睛好似秋水湛湛，轻言细语却被遥控器控制着音量听不太清。 “答应了你的，当然不会食言。” 齐昀舒不着痕迹的将手往身后侧了侧，时间已经不早，他有尚未完成的事有待和别人商榷。借口到处都能找，一个时间晚了累了李江燃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他躲进房间里，背靠着门，终于有时间回复花店女孩的消息。 “好的，那您是明天上午就来吗？” “是，大概九点就来。” 对面好像一直在等着他的讯息，齐昀舒刚刚回复完便很快得到对面的回应。 “您前两天跟我讨论的颜色我已经准备好了，您今天选的花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明天早上您亲自来按着设计的包装裁剪可以么？” “可以，麻烦了。” 对面客气的回复他不再看，齐昀舒收起手机，手上还残留着植物枝叶留下的气味，淡淡的，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浅香。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薄荷爆珠的味道他都快要忘记，栀子花的香味第一次萦绕在指尖，齐昀舒勾了勾唇角，打算明早悄悄地来一个不告而别。 李江燃醒的时候，闹钟已经开始第三次震动。 他眯着眼睛走完了整理流程，端着杯苦得提神醒脑的黑咖啡坐在餐桌前懵懵的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李江燃又抿了两口，忽然反应过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就好像没有另外一个人。前几天里齐昀舒起得比他早一些，总会帮自己泡杯咖啡，或者一起带份早饭回来，此刻坐在桌前的好像不该只有他一个，而且还应该多出些正冒着热气的东西，和人一起在这里跟他说早上好。 “齐昀舒？” 他试着喊了一声，果然没有任何回应。李江燃看一眼时间，距离他们开拍的时间还早，他站起身来往他的房间走去，刚要敲门，把手上头贴着张米色的便签纸，同房门颜色混为一体，叫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完全没留意到它的存在。 “临时有点事，十一点准时出现。” “咚咚。” 李江燃仍然看着手里的纸条，一直到门口才细细折叠起来揣进裤兜。林霜站在外头，身后跟着约好的化妆师，她上下打量一眼还没换衣服的人，伸手将他推开到一边让出路来，自己先进了门。 “熬夜了？”她脱下高跟鞋：“你这黑眼圈真废人家化妆品。” “妈，别说我了行吗，我是激动得没睡着，没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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