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了,去不去,取决于你。”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他现在错过了,将来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程玉书明白他的意思,脑袋小幅度地点着。 他何尝不知道他们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始终在漆器行业发光发热,努力成为比他师父更厉害、更德高望重的存在,但是,人生总是充满抉择,无奈的抉择,条件完全不对等的抉择。 程玉书捧着本子,拿着书信,再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晚上十点,心情忧郁的他收拾好行李,下楼快速喝了杯水,打开落地窗走进院子,抬头望了望不见星月乌云密布的天空,深深叹了口气。 然后在心里问他自己,他已经向命运妥协过无数次了,难道这一次,他还是要选择妥协吗? 他坐在院子里思考了快半个小时,纠结了快半个小时,却始终没能从家庭还是事业中抉择出一个最完美的答案出来。 于是,他决定去问问路鸣野,希望他能给他一点实用性的建议。 然而,他回屋给路鸣野打了三四个视频电话,对方都没有接。 一天了,已经过去一天了。 他没有主动联系他已经很奇怪了,而现在居然发展到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程玉书对此疑惑不解,而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 他心里隐隐不安,觉得他应该是出事了,不然他不会不接他的电话。 因此,在他打了近二十通电话,对方都没接后,他决定改签提前回河州。 周琴一听说他要走,连忙问他为什么?什么事能让他这么急?几个小时都等不了? 程玉书不敢告诉她实情,只好说家里有点急事,必须得尽快回去。 听他这么说,周琴以为是他妹妹在医院出了问题,不敢再挽留,但又担心他一个人现在出门不安全,索性上楼把温向松叫出来,让他开车送他去机场。 温向松本就因为今天才意外了解到真相而对程玉书有些愧疚,不愿意见他,却没想到他妈居然让他一个人大半夜开车送他去机场。 看他不说话,也不下楼,周琴急了:“你去不去?快点!人家有急事。” 没办法,温向松只好先摒弃自己内心的尴尬,拿着车钥匙下了楼。 程玉书忙着想法设法地联系路鸣野,温向松则忙着心无旁骛地开车,一路上,两人硬是谁也没说话,第一次没有争吵,没有打架地度过了一个小时。 温向松偶然从后视镜里窥探到他着急的神情,知道他赶时间,索性踩着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在高速上飙。 “到了。”停好车,温向松按开后备箱,望着车内后视镜提醒程玉书。 程玉书抬头往周围看了一眼,快速打开车门下车,从后备箱取下行李,而后走到副驾驶旁,一脸感激地认真对温向松道了句谢。 温向松冷冷应他一声,侧头看着他,踌躇地张了张嘴,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程玉书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机场大厅。 飞机一点起飞,他凌晨十二点才到,幸好此时机场人不多,排队安检值机都很快,不然他不可能会这么顺利地登上回河州的航班。 凌晨四点,一下飞机,他毫无顾忌地在出口处打了辆车,报了路鸣野外婆家的地址,结果车开到一半,他顾及到路外婆还没醒,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于是先让司机把车开去了桃山广场。 路鸣野的电话依旧没打通,微信也没半点反应。 程玉书心里五味杂陈,拖着行李箱快步上楼,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急切地在屋里逛了一圈,里面的东西几乎已经搬空,留下的都是一些对路鸣野来说可要可不要的物件。 在家里没找到人,程玉书迅速下楼,拐去了冰训练基地。 他不是基地员工,也不是基地学员,再加上此时还不是基地对外开放时间,因此,门口的保安将他拦了下来。 他担心路鸣野昨晚训练出事,昏迷什么的没人发现,迫切地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可不幸的是,他今天遇到的保安是个恪守职责的主,不可能会放他一个陌生人在非营业期间进去。 发觉对方油盐不进,誓死不会放他进去,没办法,程玉书只好退而求其次,说让他知道路鸣野昨晚什么时候来这的、以及什么时候从这离开的也行。 那保安瞧他一脸真诚地恳求他,心下一软,同意了帮他查查监控。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路鸣野昨晚根本就没来训练。 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都没察觉到路鸣野的身影,程玉书再次转换地方,回了槐安路,去了路鸣野外婆家。 他将所有希望压在这里。 可是很可惜,他这次得到的仍然还是否定回答,并且,路鸣野外婆还平静地向他抛下了一个巨型炸弹。 她说:“你问小野啊,他回北京了,不在家。” 闻言,程玉书顿时僵在原地,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地泼了盆冷水,浇得他心凉。 路鸣野回去了?回北京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和他说? 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不接电话,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不回他微信?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要再一次不吭一声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为什么他要再一次不和他联系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们不是在一起了吗?他们前几天不是还腻歪在一起吗? 怎么回事?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难道说,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全部都是他的幻想吗?还是说,是他突然清醒,想明白了和他在一起是错误?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之间结束了? 可是,他那天不是还说,他想他了吗? 一个人的心,可以变得这么快吗? 程玉书大概站在路家门外静默了五分钟,而后他委屈地擦掉了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仰着头吸了吸鼻子,抬起沉重的双腿,有些摇晃地回了时光客栈。 他跌坐在客栈门口,脑袋倚着墙,弯着身体揪着衣服前襟,把它揉作一团,想要尽情大喊,尽情骂几句路鸣野,可他刚张开嘴,除了哭泣声和哽咽声以外,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和路鸣野可能走不到最后,但他从没想过,路鸣野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和他说结束。 十二年前他不辞而别,可以说有程玉书的责任。 那么现在呢?现在他不吭一声地离开,难道也有他的责任吗? “你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玉书猛地抬起了头,却发现站在他眼前的不是路鸣野,而是周明。 “你怎么哭了?”看清他的脸,周明立马从兜里掏出来皱巴巴的餐巾纸,“出什么事了?” 程玉书望着他,再也忍不住,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放声大哭。 周明明显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只好凑过去和他坐在一起,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等他哭累了,红着眼深深吐了好几口气,随后用手背擦掉脸上所有眼泪,故作坚强地拍了拍脸,牵强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他不哭,情绪有所好转,周明收回手,试探性地问他:“玉书,你到底怎么了?” 程玉书哑着嗓子,动了动唇,想说他没事,却刚说了一个我字,眼泪就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周明不敢再问,权当他在云川受了委屈,所以未等他说完,就话锋一转:“饿了没?哥给你煮碗面吃。” 程玉书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想哭。 周明也不等他反应,不容分说地拉着他往店里走。 早上没吃东西就一顿瞎跑乱折腾,程玉书早饿了,闻到面香,心底的难过和委屈都屈服于本能地暂时往下压了压。 他夹起面条往嘴里塞,吃着吃着,又哭了。 周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想当年程父程母去世,程珈安重度昏迷,他作为邻居参加葬礼,都没见他有这么崩溃过。 他想安慰他,但又害怕他越安慰,他越绷不住,索性与他开玩笑道:“我这面,有这么辣吗?” 程玉书点点头,又摇摇头,抬起脑袋看他,犹豫许久后,他沙哑着解释:“这是他第二次不吭一声地抛弃我了……” ----
第49章 坦白 听他含糊不清地诉说完他的遭遇,义愤填膺地控诉完他好朋友的不辞而别,周明一边替他倒水,一边点头附和,跟着他随意骂上几句。 他不清楚他和他朋友之间还存有另类关系,所以不明白他现在既失去朋友又失去恋人的双重悲痛心情,但他毕竟比他年长几岁,懂得安慰人的分寸,因此,他不敢对他说重话,只能不断轻声安慰他没事,并同时说他以后肯定会成功,然后让他朋友对他追悔莫及。 程玉书听着听着,说着说着,骂着骂着,又开始觉得难过,情不自禁地往下掉着眼泪。 然而,正当他吃完东西坐在店里埋怨着自己当初不该那么轻易原谅对方,不该那么腆着脸地上赶着去照顾对方,更不该那么不顾一切地答应对方和他在一起,还不该那么没头脑地对对方再次无条件地付出一片真心时,他抬头在旅馆门外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见他止住哭泣望着对面,周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招呼着路鸣野:“小路,过来过来,玉书在我这呢。” 路鸣野停下动作,一脸兴奋地往面馆靠近:“玉书回来了?” 程玉书不可置信望着他,看他走到他面前停下,捧起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脸质问他他被谁欺负了,他才慢慢回神过来。 问了好几遍程玉书都没得到回应,路鸣野侧头看向旁边的周明,又心疼又气愤:“明哥你告诉我,玉书这是怎么了,他被谁给欺负了?” 周明偷偷瞥程玉书一眼,刚想开口回答他,却还没说话,就见程玉书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推开路鸣野,气势汹汹地吼他:“路鸣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啊?小时候你不吭一声地就走,没事,我不怪你,毕竟那时候是我的错,但现在呢,昨天呢?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再次消失,到处找不到人?为什么!” 路鸣野被他骂得云里雾里,而旁边的周明反倒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充当他两的和事佬道:“小路啊、玉书啊,你两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程玉书吸吸鼻子,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看了看他两,从口袋里掏出快没电了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指着上面的屏幕:“误会?我给他打了一夜的电话他都没接,这是误会?”说着,他又打开微信界面,质问:“我给他发了一夜的信息,他一条没回,这也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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