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书毫不犹豫地晃了晃脑袋。 “你这店就是这样。” “那我们把装修搞得有点特点?” “这只是其一。”路鸣野说了半天有些渴,程玉书察觉到他四处寻找的视线,从前台柜后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递到他手里。 路鸣野猛灌了两口,接着说:“除了这个,你还得有一个长久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我这人学什么都不精,这店也和我一样……没什么特色。” “要不,你利用我来制作噱头吧?”路鸣野看他情绪低落下来,低着头闷闷不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怎么利用你?利用你的名气吗?”程玉书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这店一旦打上了你的烙印,和你扯上了关系,那到时候我这店里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也得跟着遭殃,我不要。” “难道我还能比现在更落魄吗?”路鸣野无所谓地耸耸肩,“再说就你这小破店,能出什么大问题?” “那我也不能让你因为我的店而被别人说三道四。” 路鸣野想要打消他的顾虑,平静回他:“我可是世界级的运动员,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有人说三道四的,有没有你这个店,完全没有区别。” “不一样,这不一样。”程玉书坚持己见。 瞧见他脸上无比认真的表情,路鸣野慢慢敛起笑容,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暖意,涨得他心脏发疼。 他移开视线,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那我们先不讨论这个,我们先联系装修公司,让他们尽快把设计图给弄出来,然后等装修风格定下来了,其他的也都弄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被用来当做特色的,反正要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嘛。” 听到他这类似于妥协的话,程玉书点了点头,“行,那等我下午先去医院看过我妹妹,我再去找装修公司问问。” 路鸣野来了快一周了,到现在还没见程玉书总挂在嘴边的妹妹,难免有些好奇,“你妹妹,她还要在医院里住多久啊?” 程玉书纠正他:“你该问的是她住了多久,而不是她还要住多久?” “那她住了多久?” “我这么和你说吧,我爸妈去世快三年了,这期间,我妹妹住在家里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月。” 这样的结果让路鸣野有些吃惊,“她是得了什么病?要住这么久?” 程玉书无奈地叹了口气,“抑郁,再加上受了点其他的刺激,反正她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底好起来。” 路鸣野忍不住问:“你没想过把她接回来住吗?” “试过,但她一回来就……”程玉书想起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没再说下去,抿唇长呼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想去见见她?” “不是,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程玉书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听我外婆说你把老家的房子给卖了,那你平时就都住在这儿,是吧?”路鸣野看到他点头,接着对他说:“那过段时间你这装修,还要重新刷漆什么的,甲醛肯定会超标,不能住人的,你准备去哪儿?” “你放心,我肯定会有地方去的。” 路鸣野哪里可能会信? 租房子?他肯定舍不得。 找朋友?这刚开春的季节,其他人都返工上班了,哪里可能还顾得上他? “你要去哪住?” “我说了,会有地方住的,你不用管我。” 看他依旧不愿意正面回答问题,路鸣野大概也能猜到他的去处,于是他斟酌片刻,向他提议:“要不,你搬来我家,和我一起住吧。” 这爆炸性的话语让程玉书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不确定地问他:“你说什么?” 路鸣野怕他拒绝,赶忙解释:“这是我外婆的意思,那天和你商量了旅馆的事后,我回家把这事和我外婆说了一下,她让我跟你说,你这店装修的时候,搬来和我们一起住,这样,即能省钱,大家又能互相有个照应,关键是我们家离你这店很近,要是装修的时候有什么事,我们也方便一起过来。” 程玉书在心里尴尬地笑了笑,收了面前的小桌,揶揄道:“我就说嘛,这完全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换种问法,你觉得,什么样的话才像是我能说出来的?” 程玉书唇边飞扬起一抹笑意,回他:“就像现在这样死咬着问题不放的,这就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程玉书,我总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没有误解。”程玉书直截了当地回他,在他看来,他对当年不辞而别的人心存幻想,这就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误。 ----
第5章 期待 程玉书那天到最后也没给路鸣野一个准确的答复。 路鸣野从他那离开,回家的路上一边想,一边觉得,程玉书这人可真神奇,明明很需要别人的帮助,别人也很愿意为他提供帮助,可他又偏偏不愿意去接受别人的帮助,非得守着他那没什么用的自尊心,固执地去坚持一些他不该去坚持的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总有办法含糊其辞地跳过那些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把别人的劝诫全都当做耳旁风,逃避问题倒真是个一顶一的高手。 不过,说实话,路鸣野并不讨厌他的这种固执,因为他很清楚,当一个人越是落魄的时候,他就越是不愿意让他的朋友对他产生同情,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同情往往会比嫌弃更让人觉得难受。 对此,他深有体会。 “你不是回家修养的吗?怎么成天都在往外跑?”注意到他进屋了,在厨房忙活的外婆扯着嗓子问他。 他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锅铲,站在灶台前翻动,老实回她:“我今天去玉书那坐了会儿。” 听到他是去找程玉书,外婆对于他出去了半天都不回家这件事,也就没那么介意了。 她站在旁边,眼睛盯着锅里的菜:“他最近怎么样?你回来了,他心情应该挺不错的吧?” 路鸣野转身拿起盐罐,往菜里加盐,好奇道:“我没回来之前,他心情不好?” “有几天闷闷不乐的”外婆淡淡扫他一眼,“可能是他妹妹那边出什么事了吧,反正问了他,他也不说,那孩子,犟得很。” “那倒是。”路鸣野附和她,“我今天还跟他说,让他过段时间搬来我们家住,他都一直岔开话题不回我。” “你跟他说都没用?”没料到会得到这种的结果,外婆有些震惊,“他拒绝你?你怎么说的?” 看菜色差不多了,路鸣野抽出一双筷子喂外婆尝了一口,把他刚对程玉书说过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 外婆拿起旁边的盘子递给她,顺手拍了下他脑袋,为他捉急,“你笨啊,你说是我说的做什么?你得跟他说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啊。” “有什么区别?”路鸣野缩起脖子象征性地往后躲,“反正都是让他过来住,我说的,你说的,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你说是我说的,那意思就是说你根本没考虑过让他住进来,你跟他提这件事,完全就是被我给逼的,他过不过来住,你完全不在乎,甚至有可能你根本就不愿意让他过来和我们一起住,毕竟你最开始问了他有没有地方住。”外婆接过盘子,将旁边的蔬菜递给他,接着好声好气地解释:“而如果你说是你说的,那就是说你愿意让他和你一起住,你不希望他在外面休息得不好,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路鸣野点点头。 心里只觉得,矫情,真矫情。 他可不觉得程玉书会是这样矫情的人。 因此他反驳她:“外婆,事情没你想的这么复杂,程玉书他是个成年人,是个比我还大一岁的成年男人,他不会这么矫情,想这么多的。”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脑袋里除了训练就是比赛啊?没半点人情味。”外婆万分嫌弃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玉书那孩子从小就心思细,从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话没明确地跟他说,那他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你的。” 路鸣野是真觉得他外婆想多了。 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啊? 又不是在探讨比赛战术。 “我说的,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路鸣野关火,把菜移到客厅,故意对她说:“那我现在就过去找他好不好?和他说明白。” 外婆皱着眉眯了眯眼,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你刚回来又要出去?你是没他电话吗?” “我还真没……”路鸣野掏出手机想要证明,却在打开手机后神色一顿,赶忙回了卧室,捡起放在床尾的羽绒服,从口袋里拿出了前几天他在程玉书本子上撕下来的小纸条。 回来都快一周多了,他居然才想起来要储存程玉书的号码。 “鸣野,我问你个事,你好好回答我”外婆跟在他身后,神色凝重:“鸣野,你要不要过两天去医院看一下医生?” 路鸣野以为她还在担心他的腿,索性单脚站立轻轻往上蹦了蹦,忍着痛回她:“外婆,我的腿真没事。” 外婆摇头,用手指了指脑袋,“不是,我说的是你的这儿……”然后又指着心脏,“还有这儿。” “嗯?”一瞬间,路鸣野满脸错愕,哭笑不得。 他倒是真没想到他外婆居然会觉得他脑袋出了问题,觉得他心理出了问题。 他想,他也没在家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啊,怎么就让他外婆产生误会了呢? 看他不说话,外婆是真的担心:“鸣野,你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记忆力也不太行了,做什么事也都迟半拍,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比赛的事啊?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你的人生还很长,想开点。” 路鸣野想说,他正在想开,甚至为了开解他自己,他都开始转移注意力,跑去帮程玉书解决旅馆的事情了,同时还也在为他自己的将来做打算,难道这样,他想得还不够开吗? “外婆,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是真没事。”他储存好程玉书的号码,收好小纸条。 外婆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他:“你别讳疾忌医。” “我一直都这样。”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这样,你小时候可活泼了。” “……外婆,我已经长大很久了。” 听到他这么说,外婆认真审视了一遍他的脸,小声嘀咕了句,“是啊,你长大很久了,外婆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怕她多想,路鸣野赶紧辩解:“外婆,我不是那意思。” 外婆对他苦涩一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路鸣野心觉不妙,立即转移话题,轻松地和她开着玩笑:“外婆,你这么担心程玉书,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你的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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