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那一截儿弹力布做的袖口,宽宽大大跟唱戏似的。 而余杨推着那个男生时,宽大的袖边从杯身上方拂过,眼看着玻璃杯被袖子带倒! 闫阳本来就是一直在盯着那个玻璃杯的,这会儿更是眼疾手快,猛地起身伸手去接那个玻璃杯。 好在抢救得很及时,杯子在被碰倒的那一刻,闫阳接住了。就是杯里的水全撒他手上,闫阳看着手里的杯子和杯盖,终于松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 闫阳听见程述说这话,什么想什么的都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被人抓着,手里的杯子被拨开摔在地上碎了好几块儿。 他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碎成几大块儿的玻璃杯,有些不可置信,他这么尽力护着的杯子,就这样碎了? 程述冷着脸,不发一言地拽着闫阳去了洗手间。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当冰凉的自来水淋在手上时,闫阳终于感受到了从手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灼热痛感。 闫阳很想说话,可是被此时程述的脸色吓得不敢说话。 就这样开着冷水冲了好一会儿,外边脚步声匆匆响起,在卫生间门口停下来,闫阳回过头,是强子。 强子手上拎着小红袋子走过来,看着他被烫得发红的手,嘶了声,接着骂他:“你是不是缺脑子呢啊?” 手还被程述攥着,闫阳只能扭着身子,冲强子咧了咧嘴。 强子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闫阳这才看清了,是烫伤药膏。 闫阳于是又冲他咧嘴笑,看着可怜兮兮的。 强子从初中就和闫阳在一个班,那会儿他因为体重有些超标,被家里人禁止吃太多,而闫阳恰好不爱吃饭天天给他喂饭,一来二去的俩人倒也玩得挺好。 看他这副样儿,强子还能不知道他在这儿装乖?深深吸了口气,到底还是把胸口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气给硬生生吞下去了。 强子把药膏还有无菌纱布递给程述,程述说:“还得冲一会儿水,先放袋子里吧。” 嗓音很低,没什么情绪,闫阳不用想都知道程述这会肯定是生气的。 强子说:“行,那我放门口栏杆那儿。” 闫阳听见程述低低应了声“嗯”。 强子一走,卫生间里又只剩他和程述两个。 上一节课是体育课,大家在运动场被晒得不行,回了教室就猛灌水。 水喝完了就去水房接,那会儿大家的水杯里差不多都是开水。 闫阳当时没想到这茬儿,只是觉得这杯子不能碎,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了。 闫阳低头看着自己两只被撸起袖子在冲冷水的手臂,手背和虎口是直接被倒下来的水烫到,而手臂的那一段是开水洒在袖子上,布料贴着手臂才烫成这样的。 程述现在低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很是冷峻。 闫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述……” 程述没理他,闫阳不敢吭声了。 又冲了好一会儿冷水后,程述把水龙头关了,带着人出了洗手间。 小红袋子被扎在栏杆扶手上,闫阳想估计是强子怕它怕被风吹跑。 程述把袋子解开,开了一包无菌纱布,一只手轻轻托着闫阳的手掌,另一只手用纱布把他手上的水渍擦干。 又开了包棉签,把药膏挤在上边细细地涂抹着。 闫阳的手从冷水下离开后,灼烧感就一跳一跳地从烫伤处往旁边散开,这会儿伤处被药效清凉的药膏覆盖,顿时好受不少。 程述垂着眼看着闫阳的手,闫阳皮肤白,一点点伤在他身上都显得严重。 现在更甚,被水直接烫到的虎口和手背红肿着,上面已经起了几颗大小不一的水泡,而被衣服布料贴着烫的手臂则是有一块大片的红痕,其中也有几处也是被烫得起了小水泡。 烫得挺大一片的,程述给红着的地方全上了一遍药,强子给的药膏一下就用了小半支。 闫阳瞧见程述紧蹙着的眉心,于是凑过去低头用脸蹭蹭程述的肩。 程述面无表情抬手把他的脸给推开,拎起装着药膏纱布的袋子就往教室走。 闫阳急了,跟上去挨在程述边上,小小声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骂我,你骂我就好,别不理我。” 程述没看他,直接进了教室。
第25章 闫阳弄这一下挺吓人的,才回到教室坐下,马上围了几个同学过来看他的手,有个心细的女生还跟他说了烫伤的注意事项,平时忌口什么的。 闫阳低头说了声“谢谢”。 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被人扫干净了,就连洒在地上的水渍也干透了。 闫阳坐在座位上,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手臂,红痕和水泡被浅绿色的药膏裹着,看着还挺油亮的。 闫阳砸吧砸吧嘴。 边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闫阳抬眼看去,噢,是那个周却在笑。 见闫阳看他,周却手臂撑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探头去看闫阳手上的伤,“我问你个事儿啊。” 闫阳心情不大好,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他。 周却一点儿也没在意闫阳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你好像很喜欢我的杯子?” “不喜欢。”闫阳是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周却饶有趣味地说,“不喜欢你天天盯着它干嘛?” “我那是因为……”闫阳闭了嘴,唇紧抿着,他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知道它会摔碎所以才时时盯着它,防止它碎掉的吧? 反正现在杯子已经碎了,他也不用天天盯着那玻璃杯了,而且程述也没因为这个和他打起来。 “因为什么?”周却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 “没什么。”闫阳把手放到桌上,还是没忍住:“你也别太难过。” “什么?”周却没搞懂。 书上说这杯子是周却母亲留给他的,算是遗物了,闫阳想了想还是换了一种较为委婉的方式说:“这个杯子对你来说不是挺重要?” 周却笑了,“你是从哪儿看出来这杯子对我很重要的?” “不知道,感觉吧。” 周却听完就开始笑,笑得闫阳莫名奇妙的。 等笑够了周却说:“确实挺重要的,网上这杯子卖八块五,我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老板五块钱卖给我。” “???” 不是说好的故去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这怎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 “吱呀——” 椅子和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闫阳看过去,就见程述站起来往外走,他下意识跟了出去。 程述人高腿长,闫阳就算是立马跟着出去的都被甩了一截。最后在楼梯转角那儿追上了。 顾不得手上的伤,闫阳抓着程述的手臂,伤口在不算柔软的校服布料一接触,顿时传来刺痛,也让闫阳猛地“嘶”了一声。 程述原本挺直紧绷的背影因为闫阳的这一声,也变得软和下来。 闫阳好像听见程述轻轻叹了一口气。 “哭什么。”程述转身,看着闫阳发红的眼眶,把他拽着自己的手拨开,食指在闫阳眼角处轻轻点了下。 人难受委屈的时候最不能哄,一哄眼泪准掉得更厉害。 闫阳刚才的泪,原本是衣服碰到伤口时痛得激出来的生理反应,现在被程述温温柔柔的一句“哭什么”。从手被烫到开始就一直压着的情绪猛地爆发,之后掉的泪也就全然变成了委屈。 闫阳眨眨眼,一想到程述刚刚不理人样子,他心里就酸涩得不行,几滴豆大的泪又从眼眶溢出来。 情绪来得汹涌,闫阳难受这会儿又听见程述低低叹了一口气,接着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阳阳,我说过,不管你要做什么,首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 闫阳点头,声音闷闷的:“我记得的。” “你是一点儿都没记住。”程述声音冷了些。 “记住了,我记着呢。下次……”闫阳看着程述陡然变凶的眼神,“绝对没有下次了!” “我还能信你吗。”程述捏捏他的后脖颈,闫阳一掉眼泪就眼红嘴红鼻子红,哪哪都红。 “能。”闫阳嘟囔着说,“手疼。” “活该。”程述又用力揉了把他后脖颈。 闹了这么久,这会儿离下课没几分钟了,程述索性带着他去自行车棚。 “我们这算是早退旷课吗?”闫阳问。 “那就回去?”程述停下脚步。 闫阳赶紧摇头:“不不不,不回去。” 程述看见他哭这没什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他哭了的话就太丢脸了。 附中在学生停放自行车的区域架了几个大棚。 他们到自行车棚的时候刚好敲下课铃,一些动作快急着回家的学生没几分钟就会到这里。到时候里边儿也会变得人车拥挤起来。 程述没让闫阳跟进去,闫阳就乖乖站在外边儿等。 往常闫阳坐自行车后边的时候,一般路况下是不需要抓着东西的,只有在不太平整的路面才会扶着东西保持平衡。 而那种时候他的手要不抓着车坐垫下面的位置,要不就抓着程述的衣服。 这会儿手伤着了,哪个方法都用不了。不过倒也难不倒闫阳。 程述看着腰两边伸得直直的手臂,问闫阳:“你累不累?” 闫阳手肘夹着程述的腰,脑袋靠着他的背,闻言摇了摇头,“不累。” 程述笑了声,“累也是你活该。” “嗯嗯,”闫阳点头,无条件附和程述说的话,“我活该我活该。” 周末备菜的时候,两人商量的是周五晚上吃牛排和炸酱面,闫阳这手一伤全都不能吃。 程述也不想去买菜了,就着冰箱里的玉米胡萝卜青菜给闫阳煮了一锅粥。 吃饭的时候,闫阳手肘搭在桌上,举手的姿势,看着自己面前的青菜粥,又看看程述那边的牛排炸酱面吞了吞口水。 不爱吃饭是一回事儿,看着好兄弟吃好的,自己吃草又是一回事儿。 程述看了他一眼,“拿不动勺子?” 闫阳右手烫得严重些,左手在冰敷之后,除了手腕手背那儿有几个小水泡,还有手臂上的烫红的痕迹,倒不是很影响日常生活。他用左手撩着勺子试了下,“拿得动。” “那就吃吧。”程述咬了一口牛排,看着还不开始吃饭的闫阳,“怎么了?要喂?” “小述,”闫阳喊了声,用勺子搅了几下碗里的粥,“我,就吃这个啊?” 程述挑挑眉,“那不然?” “这也太素了吧……”闫阳小声嘟囔,本来就不爱吃青菜,这粥里全是青菜,还有他最烦的胡萝卜和玉米! 程述“哦”了声,继续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又咬了口牛排。 闫阳看着对面盘子里被黑椒酱汁包裹着的牛排,还有那盘铺着一层肉酱的炸酱面,他吃过,很好吃。可是现在……闫阳认命地舀了勺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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