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燃穿好衣裳,环顾了房间内外,却没找到宁颂雅的一丝踪影。 怪了…… 这时,手机却响了。 来电人:宁颂雅。 “醒了?”宁颂雅的声音很冷淡,像是凛冽的山间清泉,把迟燃心头的火浇灭了一半。 难道……这次换成宁颂雅不记得了? “说话。”宁颂雅下命令了。 迟燃拿着手机在房间里乱转:“颂雅,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似乎有猎猎风声而过,迟燃立刻快步走到落地窗前,他望着窗外:“你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吗?” 宁颂雅笑了一声,挽救了迟燃语气中的失落,他丢出一个地址:“上来,我在天台。” 迟燃刚打开司机车门,就听到司机喊了一声:“小兄弟,东西落车上了!” “不好意思啊,我一直在想事情,还好师傅您人好。”迟燃将落在后座的早餐袋子拎起来,颇有歉意道,“要是这东西真丢了,我们都得饿一早上了。” “小事儿,下次注意点儿。” “好的,多谢您,慢走。” 深冬的天还有冷,迟燃用围巾裹住了下半张脸,又怕在进入眼前这栋老式建筑前的路程里令早餐受凉,便将其抱在怀里。 他刚门直冲电梯,麦沁的电话也跟着打过来:“小迟,宁总和你在一起吗?我打他电话一直关机……喂?小迟,听得到我说话吗?” 红色的楼层数字在不断往上升。 迟燃心脏怦怦跳:“抱歉,麦姐,我在电梯里……”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我马上抵达和宁总见面的地方了,到时候给你回电话。” 也不知道麦沁听到没有,电话那头最终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无比凌乱,双颊上是被冷风亲吻的红印,只有那双眼睛一直明亮,明亮到能照见所有人的心事。 但是,真的吗? 迟燃出神地想,我以为我看懂了宁颂雅,但现在的我,好像又有那么一点不懂他。 电梯抵达顶层,迟燃左右看了一眼,又从安全通道爬上了天台。 老式建筑的天台上多是没有加固安全网,只有铁丝网阻拦。可迟燃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浸淫太久,以至于,当他在这偏远一隅看到熟悉的童年的天台时,依然有些恍然。 “你来了。”宁颂雅侧过了身体,背对着日照而来的方向,细微的冬风穿过他的身躯。 他像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由日光的环绕,如此模糊,遥不可及。 迟燃心意一动,轻声应了:“怎么不再睡会。” “睡不着。” “多久来的。” “也不早吧……”宁颂雅认真想了想,“早上七点。” 迟燃沉默一会,问:“不冷吗?” “有点。”宁颂雅点点头,显露出罕见的乖巧来。 迟燃笑了,着了魔似的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微微垫脚围在宁颂雅的脖子上。 “是觉得我厨艺太差劲了?宁愿逃也要逃到这里来?”他眼里带笑,盯着宁颂雅唇角上的细微伤口,“还是……我吻技太差劲了?” “你觉得我是‘逃走’了?”宁颂雅一眨不眨,“迟大工程师,你真瞧不起人。” 他的睫毛上也像落满了金光。 宁颂雅接着说:“我是高兴。” “高兴什么?” “我也不知道。”宁颂雅抓着迟燃替他围围巾的手不松开,冰冷的、仿佛带雪的手掌,仿佛一颗冰雪铸就的心,正在迟燃的掌心下融化,“就是很兴奋,很开心。” “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跳楼呢。”迟燃望了一眼天台外面的风景,“不过这地方实在偏僻,不是你说,我可能从来都不会过来。” “如果我跳楼了,你会伤心吗?”宁颂雅顺着迟燃的话接,却不让迟燃回答,他依然霸道地抵住了迟燃的唇,“嘘,我知道,你一定会伤心。” 迟燃眨眨眼:“颂雅,你没什么……” “但是你不会伤心太久,还是会寻找下一个‘老板’。”宁颂雅打断了迟燃的话,“以及,我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疾病。” 内心空虚应当不包含在内。 宁颂雅没有说假话,但未必全然是真话。 他喜欢心血来潮做任何事,任何事都必须在他的掌控下变得圆满为止。 不按常理出牌。 他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我小时候,家里还没有那么有钱,家就住在这里,每每我高兴了就会爬上这里的天台,看一会风景。”宁颂雅将迟燃带到天台旁,“你看,这里能看到老城区的一切面貌。好像我的高兴事也和陌生的千家万户分享了一样。” 迟燃心跳如雷:“有那么高兴吗?”他侧过眼,去看宁颂雅的表情,“是因为……我?” “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一点。”迟燃给出一个保守的答案,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开始信任宁颂雅,他信任宁颂雅的判断,并期待得到宁颂雅的认可。 在上帝视角的窥视之下,他亲眼目睹自己走入“被规诫”之中,但怪异的是,他没有向自己伸出援手。 难道堕落的温床,真的是由无数次瞬间心动和火热触碰所铸就? 迟燃第一次如此迷茫,他希望宁颂雅可以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 “……你说,如果我从你面前跳下去,你不仅会伤心,是不是还会记住我一辈子?”宁颂雅忽然转换了话题。 迟燃尚沉浸在纠结的甜蜜之中,顿时脑子一片空白:“颂雅,你说什么?” “你在担心我?”宁颂雅古怪地看了迟燃一眼。 迟燃现下是什么想法都没了,脑子里嗡嗡叫:“我当然担心你!”他拽着宁颂雅离开了天台边缘,“好好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宁颂雅说,“我很爱惜生命的,我只是在假设罢了。” 还“罢了”! 即便是假设,也足够吓迟燃一大跳。迟燃真怕自己被宁颂雅一天天的吓出精神病。 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假设也不能假设这个吧……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你是想吓死我吗?”他顿了一下,又责怪道,“而且,大腊月的,快过年了,说这些不吉利。” 宁颂雅难得认错:“好吧,我错了。不过,我只是想听你的回答而已。” “很重要吗?” 宁颂雅没说话,一脸“你觉得呢?”的表情。 “……我确实会记住你一辈子的。”迟燃知道宁颂雅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只能无奈遂了他的意,“无论出于什么层面。”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宁颂雅又问。 迟燃简直傻眼,这算是……在向他要一个承诺吗? “……为什么这么问?”他迟疑了一会,又道,“颂雅,我才想要问你提出这些问题的缘由。” 宁颂雅微微勾唇:“没有缘由,就是想听你许诺我。” 宁颂雅这种身份的人,竟然还要迟燃来“画大饼”? “那你能给我什么?”迟燃压抑住躁动的内心,装作开玩笑,“咱们宁总是生意人,知道做生意有来有往的规矩。” “你想要什么?” “我……”话到嘴边,迟燃却没有了底气。 如果他是个omega,他可以说想要宁颂雅的标记。但他只是个beta,beta能干什么?又能向alpha索要什么? 迟燃笑了笑,避开心头的失望:“我只希望宁总在工作上不太为难我。” 宁颂雅点点头:“好啊。那你呢?” “只要宁总说到做到,我就会一直对你好。” “我只需要你不对我撒谎,就是对我‘好’了。” “那你放一万个心吧,”迟燃笑了,“我从小被金女士严厉教导不准我撒谎,所以我不会对你撒谎的。”他对宁颂雅顽皮地眨眨眼,“至少,涉及原则问题——” 宁颂雅为了听这个答案,甚至约他在天台见面,又以性命相关做假设,迟燃不得不多想,宁颂雅对他的态度,难道真的因为昨天两人的“进一步”发展而发展至此吗? 昨夜两个人没有将进度全部推完,但至少也算差个“临门一脚”了。 宁颂雅在商业上杀伐果决,私下却是这样纯真? 迟燃隐约知晓宁颂雅此番绝不算什么事后的娇羞作态,却难免又为这故意的心思哄得心头暖。 “好冷,那我们回去吧。等你好久了。”宁颂雅露出得了满意笑容的表情,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任由迟燃将他从天台上带走。 在安静的楼道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脚步声。 宁颂雅看着迟燃的后背,布满痕迹的脖颈……还有那紧握住他的手。 不能,不能急躁。 玩够了才能舍弃。 然而……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呢?明明,游戏都还不算正是开始啊。 要是是我的omega就好了。 唔…… 想个办法吧,或许该加快进程了。 甜头已经给迟燃尝够了,接下来就是鞭子。 不会伤及他的筋骨,只会让他有一些疼痛。 要驯服一个人,光是恩赐不够,恩威并施才是驭下之术。 “颂雅,饿了吧,我在路上给你买了早餐。”在等待司机到来的间隙,迟燃打开了纸袋,“都有点冷了,味道感觉也变淡了……”他尝了一口自己那份现磨豆浆,正皱着眉头,却又被宁颂雅一把夺走。 “很甜啊,也很暖和。”宁颂雅在蓝白印花的围巾后露出甜美的笑,“你喝我的那杯吧。” 阳光从云层缝隙中投下,照在他们的面容上,连细微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这一刻的宁颂雅,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宁总,像是…… 迟燃不合时宜地想到四个字:小女朋友。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因为是你喝过的啊。”“小女朋友”——迟燃自封的——这样理所应当地回答。 作者有话说: 生命可贵,勿学小雅发癫,小燃骂过他了。 小雅没有精神疾病但是他脑回路异于常人。 小燃:我的百变女友。
第27章 被宁颂雅一大早这么莫名其妙的一通折腾以后,迟燃是断没有睡意了,倒是宁颂雅反倒在车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白净的脸蛋藏在围巾下,暖气把他烘托成一株长在温室的艳丽蓝色鸢尾。 迟燃忍不住看呆了,尽管宁颂雅的脾气时好时坏,掌控欲超出预期,但这份容颜展露在迟燃面前带来的惊艳,他或许终生难以忘怀。 到了公司,宁颂雅将围巾取了下来,还给了迟燃。 迟燃抱着围巾没说什么,他趁着宁颂雅没注意,微微嗅了一下,依稀能味道清郁芳香。 明知道不是宁颂雅的信息素,他却在心里骗自己,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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