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尽方法阻止你去见翟高阳......可你就是不听劝。小璟,听柴叔的,换个城市生活,咱们不再去跟他较劲了,好不好?”透明的液体从柴海的眼角缓缓淌下。 乔亦璟对视着他的双眼:“我可以知道原因么?” “我抽屉里的随身用品包里,拉链格有只录音笔,你拿出来。”柴海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心收着,拿回去一个人听......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个。” 乔亦璟微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床头柜的抽屉。他迟疑着拉开抽屉,从柴海口中的位置,果然找到一只形状小巧的录音笔。 录音笔像是放置了很久,银色的漆身点点斑驳。 柴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当年你父母乘坐的直升机发生事故,不是意外。小璟,柴叔没有能耐,找不到他作恶的直接证据,只录到了他的动机......但我确定,那件事一定就是他做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逐字逐句的在乔亦璟的脑中炸开。 男人攥紧手中的录音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柴叔,您是说......翟高阳?” “是。”柴海抬了抬手,像是想要握住他的手安慰,但手指却终是因为无力而垂下,跌回床面,“他太狠了,当时又已经和路耀集团的陆致远勾结在了一起......我没有办法,只能选择隐姓埋名,在背后默默守着你。小璟......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可是你父母人已经不在了,乔家只剩下你了。你不要......做没把握的傻事,好么?答应柴叔。” “柴叔......”乔亦璟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笑容里浸满苦意,“他已经在对付我了,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对付你,只是想让你不再靠近他的女儿......”柴海的呼吸逐渐变得费力,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微弱的示警声,“他不知道你有这个。你只要离开A城......就好了......” “那您又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乔亦璟看着他,双眼通红,握紧拳,指甲用力嵌入掌心,“我父母是被翟高阳害死的,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放任不管。您还是希望看到我找到证据,将翟高阳绳之以法的,对不对?” 心电监护仪的响声愈发急促刺耳,病床上的柴海目不转睛的看着床前的青年,沉默半晌,露出一抹平淡慈祥的笑意。 “小璟......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医生护士匆匆忙忙的鱼贯而入,将乔亦璟推到一旁。 重症监护室内忽然变得无比嘈杂,各种仪器刺耳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抢救的医生大喊着什么,将除颤仪推在柴海瘦得皮包骨头的胸口。 “除颤第一次,充电两百焦!” “家属麻烦去外面等好么?来,您跟我来这边。” “Clear。” “肾上腺素一毫克!” “第二次。” “除颤第二次,充电两百焦!” “Clear。” “除颤第三次准备,充电两百焦——” ...... 乔亦璟被拉到ICU病房的门外,透过大片的玻璃窗,远远望着被医生护士团团围住的柴海。 他几乎看不清柴海瘦弱的身体。 四周好似忽然被墨色的浓雾笼罩,他看不清医生护士的脸,也逐渐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连续不断,愈演愈烈。 鼻腔里充斥着的尽是医院消毒水独有的刺鼻味道,他有些站立不稳,终于还是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俯身干呕起来。 朦胧中似乎有医生走到他面前,嘴巴一开一合对他说着些什么。 有护士凑上前来伸手将他扶起,也对着他露出像极了同情的表情。 暗色的雾气像梦魇般的将他紧紧困住,乔亦璟用力呼吸,还是没能将雾气驱散,身体却被更加尖锐的疼痛所侵袭。 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医生从柴海的病床边离开,他们手里拿着病历簿,一一从他身旁经过。最后经过的医生冲他微微欠身,大概是鞠了个躬。 为什么要和他鞠躬呢...... 难道不是应该有人走过来,告诉他抢救成功了,他可以重新进去再看一看柴叔...... 或者怎么没有护士过来驱赶他,告诉他探视时间已经结束,病人需要休息,让他明天再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从他的身边经过,却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的将他忽略。排到进来探视的病患家属也从走廊里路过,同样没有一个人停留。 耳鸣声仿佛驻扎在了他的脑袋里,右侧的太阳穴泛起熟悉的跳疼,他用力按住头顶,疼痛却愈发剧烈。 - 疼痛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乔亦璟将那只录音笔抵在胸口,蜷缩着倒在墙角。眼泪顺着脸颊成串的滴下,很快将胸前的布料浸湿。 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在世上再无牵挂,于是荒诞度日。可时至今日,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一直被人爱着。 他像是被丢弃在了空无一人的海面,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光亮,只剩下汹涌的海浪声将他淹没。 他大声呼救,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听到。他听到自己的心脏不规则的跳动,一下一下,几乎要震破耳膜。 出于本能的,他掏出手机,拨下陆元晟的号码。 求求你,接电话...... 像是听到了他的哀求,电话里的滴滴声很快被打断,熟悉的声音传出听筒。 “元晟......你在哪里......” 乔亦璟声音颤抖,他抱紧听筒,仔细透过耳鸣声分辨对方的声音。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陆元晟的声音显得模糊而遥远。 乔亦璟眨了眨眼睛,有些听不懂对方的拒绝。 “元晟......” 他用力呼喊对方的姓名,听到的却是听筒里嘈杂的背景音。 是和方才重症监护室里相似的人来人往。 尽管尖锐的耳鸣声堆叠,乔亦璟还是听出了电话那边,广播里冰冷的女声。 “前往洛杉矶AA170航班的旅客,现在可以前往登机口登机。” “陆元晟你在哪里!” 怔愣一秒后,乔亦璟嘶吼出声,声嘶力竭。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陆元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调平淡,“我要离开了。” 电话挂断后的滴滴声,和脑海中尖锐的耳鸣声最终混杂在了一起。 男人痛得没有力气攥住耳边的手机,放任它从掌心滑落,重重的跌在地上。 仿佛被海水没过鼻腔,他被咸涩的海水呛得喘咳起来。 他像是在寂静无声的暗色海面,偶然发现了一座漂浮着的小岛。他在海里费力的游动,努力靠近小岛的边缘。他以为自己游到了岸上,可当他真的用手触碰到小岛的边缘,那岛屿却在刹那间沉没,化作泡沫般的虚影。 他也曾短暂的拥有过光明,可那光明转瞬即逝,终是成为过眼云烟。
第60章 “乔亦璟?” 陆元晟挂断电话,无意识的停住脚步。走在前面的慕文祺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 “你怎么......”男人微微一怔。 慕文祺笑了笑:“每次碰到他,你好像都是这副表情。” 陆元晟皱眉:“什么表情?” 慕文祺耸了耸肩,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冲登机口扬了扬下巴:“走吧,登机了。” 司机将两个人送到机场时,外面的天色就略有些阴沉,此时已然下起了大雨。 “滴”的一声,检票员用机器扫过机票。 雨水顺着廊桥的玻璃瀑布般的淌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么大雨。”慕文祺惊讶道,“飞机还能起飞么?”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话,廊桥外响起轰鸣的雷声。 两个人在头等舱第一排中间的座位前停下,乘务员将拖鞋撕去包装,俯身摆在两个人的脚下。 慕文祺将外套脱下,交给乘务员,换上拖鞋后抬头,发现陆元晟还怔愣在原地。 他扯了扯嘴角:“又舍不得走了么?正好,外面下这么大雨,现在也走不了。要是放心不下,就回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到底找你什么事。” “不了。”陆元晟摇摇头,睫毛低垂,在右边宽敞的座椅上坐下。 既然决定了要走,那么那人的事情,就都与他无关了。 乘务员走到两个人面前,奉上酒水单。 陆元晟无心细看,指了指慕文祺,示意和对方一样。 两杯琥珀色的香槟被盛在托盘里端了出来,陆元晟随手拿过一杯,一口饮尽。 果香混合着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晕开,他捏着喝空的酒杯,出神的望着不远处的机窗外。机窗上挂满雨水,能透进来的只有灰蒙蒙的暮色。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的跳动,陆元晟莫名的烦闷,抬手扯了扯T恤的领口。 乘客陆陆续续登机,四周的喧闹声渐渐平息。空调的风声依旧,却还是盖不住男人愈发不规律的呼吸。 飞机上的广播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机上广播。由于当前的雷雨天气,我们的飞机将于晚些时候起飞。请您在座位上坐好,听从客舱乘务员的安排。” “得,要晚点了。”慕文祺将座椅后背放下去,从随身的背包里翻眼罩。 陆元晟心不在焉。 雨声持续不断的震动着耳膜。 不知怎的,方才电话里乔亦璟唤他的声音,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面。 无助的,颤抖的,带着......哭腔的。 胸腔里的憋闷感进一步扩散,苦意蔓延至心脏。 陆元晟闭了闭眼睛。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震动来得太多突然,他险些丢掉手中的玻璃杯。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挂断。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数字,男人视线一凝。 没有丝毫停顿的,他回拨过去。 “1701。” 来不及等对方说话,他便念出作为暗号的四位数字。 “好的先生,斯道克私人事务所为您服务,即刻为您转接。” 转接的音乐声很快消失。 “陆先生您好,您委托我们调查的事情,又有了一些新的进展,您看——” “直接在电话里说吧。”陆元晟打断道。 “好的,陆先生。您委托我们调查‘珠玉引’品牌破产之前的细节,我们查到法人乔经国先生出事之后,公司的副总经理翟高阳先生、乔家的总管柴海先生,都第一时间从公司离职。其中翟高阳先生在一年后入职路耀集团,柴海先生下落不明。” “路耀集团?”陆元晟音量骤然提高。 一旁的慕文祺闻声疑惑的瞥他一眼。 “是的,路耀集团。翟高阳先生现在任职集团分管总监,主要负责集团的香化类品牌合作。”电话那边的男声陈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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