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能快乐一点?又或者,是不是还能有个可以依赖的人? 还是说,这话是伍玲的原话:如果哥哥还活着,他们也不用把宝全部押在陆渝这个小儿子身上了? …… 茶几上放着的酒瓶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半满到空,窗外的夜幕被晨曦的光所驱散。 客厅中冷寂的沉闷与缄默,被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给打断。 盛曜抬起头,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玩的太迟,陆渝正打着哈欠。 只是当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客厅里茶几上那空了的酒瓶,和剩下点残酒的玻璃杯时,睡衣顿消得一干二净。 盛曜抬起头时,看到了一张表情急切的小脸,带着肉眼可见的关切,与一股淡淡的,少年身上独有的焦糖香气。 “你怎么了?” “眼下青虚虚的,失眠了?” “怎么喝这么多,要不要我给你冲点蜂蜜……” 只是正当陆渝疑惑、焦急、关心,不明白盛曜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昨晚还带着自己去放烟花,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喝起了闷酒。 下一刻,他就被拥入了一个宽厚而滚烫的怀抱中。 说不清是焦糖染上了薄荷松木,还是薄荷松木融入了焦糖。 陆渝能感觉到的,只有肩头那缓缓收紧的手臂。 能够听到的,也只有耳畔那有力的心跳声。 “以后会变好的。” 陆渝听见盛曜说。 “新年快乐,陆渝。” 陆渝嘴角微翘,他微微偏了偏脑袋,将额头抵在了那宽阔而温暖的肩头, “嗯。” 他也觉得,以后会变好的。 “新年快乐,盛曜。” ◇ 陆渝就这么一直住在了盛曜家里。 陆家的父母也没有再着急地四处寻找了,也没有报警——因为童煦告诉了他们,陆渝没事。 只不过,童煦就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帮助陆渝逃出两人的掌控似的,就是不说陆渝现在在哪儿。 毕竟是陆渝的朋友,盛曜多少也问了一嘴情况。 “没事,不用管。”童煦无所谓地说道,“我们两家也算世交,小渝爸妈和我哥有生意往来,他们不可能和我们家翻脸的。” 否则这情况早报警抓他了。 童煦的确牺牲了不少,童家父母也拿着个被骄纵惯了小儿子没有办法。 只可惜,此时的陆渝却没有办法和自己的朋友交流。 “对了,小渝怎么样了?”童煦问盛曜道。 盛曜站在走廊,闻言目光下意识地往身旁虚掩的卧室门瞟了一眼。 他道:“刚吃完药,已经退烧了,正睡着。” 或许是因为除夕那天晚上,陆渝迎着雨出门,又吹了风,连衣服和鞋子都没好好穿着。 所以在大年初一,在他醒来和盛曜拥抱过后的那个中午过后,就开始发起了一点低烧。 一天一夜过去了,陆渝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睡着。 盛曜给他熬了稀粥,喂了药,现在基本上已经退烧了。 “辛苦你了。”童煦说了一句。 想起盛曜上次说的那句话,他又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挂了电话,盛曜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到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他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下了楼。 卧室里,陆渝醒来的时候,被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夕阳迷了眼。 半张脸映着碎金,脸上和额头的温度已经退了不少,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点了…… 陆渝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发现快没电了。 自己睡了多久来着? 随手给手机插上了充电线,陆渝掀开被子,脚丫在床边晃荡了一会儿,找到了自己的拖鞋。 看清屋内陈设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盛曜家。 拉开窗帘适应了一下光线,陆渝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只马克杯,底下放着电子加热杯垫。 水温刚好,陆渝拿起来的时候,发现杯底还沾了张纸条。 字体遒劲有力,笔锋如主人一般凌厉。 [醒了记得喝水,下楼吃饭] 陆渝测了下·体温,穿着睡衣下了楼。 偌大的房屋只有两个人,自然是很安静的,只不过当他下到一楼时,听觉感官已然被厨房里传来的灶火声抢走了注意。 陆渝靠着楼梯扶手,看向厨房。 厨房里的窗户是朝西的,夕阳恰好透过窗棱照了进来,洒下一道金影。 盛曜穿着和他身上同款的家居服,袖口挽到臂弯,身前围着一条围裙。 灶上是沸腾的砂锅,拿着汤勺的手能看到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额前的发丝不似平日那般打理精致,而是闲散地垂落着。 突然间,陆渝后悔把手机留在楼上充电了。 有些遗憾,不能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厨房里,察觉到视线的盛曜抬起头。 他将砂锅盖半盖好,放下汤勺走了出来。 “醒了?” 陆渝点了点头。 “还难受吗?”盛曜问。 陆渝摇了摇头,“刚测了体温,36.5度。” 下一刻,一只手就贴上了他的额头。 盛曜嗯了一声,“退烧了。” 触感转瞬即逝,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的心脏开始昭示着大脑的情绪。 “饭差不多了。”盛曜说,“炖了咸骨粥,炒了几个清淡的菜。” 医生给的食谱,应当是没错的。 陆渝突然笑了。 “怎么?”盛曜看到他的表情。 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没什么。”陆渝含混过去,“咸骨粥好吃。” 盛曜一挑眉。 还没吃上就说好吃? “我来端菜。”陆渝越过盛曜,率先走进了厨房。 炖粥的香气扑入鼻腔,陆渝看着锅灶,脑海里却全是方才在灶前忙碌,又伸手替自己探体温的那个身影。 他的确有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在刚刚那一刻,陆渝突然觉得:从过去到现在,或许还有未来。 能看到盛曜这个样子的人,会不会只有自己一个? 会的吧。 陆渝和自己说。 咸骨粥里的米粒已经炖得开花了,入口咸鲜香气十足。 陆渝朝对座上看着自己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吃。” 盛曜给他抽了张纸巾。 “嗯,嘴角擦擦。” 陆渝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米粒,目光抬起望去。 盛曜那一贯深邃的眼里,不止是不是被夕阳照得色泽浅淡了些的缘故。 陆渝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有一丝明显的愉悦。 毕竟病还没好全,陆渝饭后就乖乖地听盛曜的话回房间休息了。 他靠在床头,拿着手机回复微信消息。 不少是同学朋友发来的新年祝福,还有表情包之类,陆渝一一做了回复。 当然,发得最多的是童煦。 [煦煦:小渝,你现在在哪?] [煦煦:小渝,你现在还好不?] [煦煦:我和盛曜联系啦,你安全就好,在他家多住几日吧,你爸妈这边我来搞定] [煦煦:新年快乐小渝,新的一年也要开心哦!] 看着这些明明没有温度,却格外让人温暖的文字,陆渝弯起了眉眼。 他打字回复。 [Lu:新年快乐,小煦] 很快,童煦的头像就接二连三地蹦了出来。 [煦煦:小渝!!!] [煦煦: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煦煦:担心死我了【呜呜呜.gif】] [煦煦:能视频吗,我躲进房间里了!] 两人拨通了视频通话。 童煦的脸都快凑到屏幕上了,见到陆渝,他激动地睁大了眼睛。 “小渝!快快,镜头拿远些。” 陆渝不明就里,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童煦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是松了口气。 “还好,没瘦。” 陆渝闻言失笑,他看了一眼半掩的房门,确认没听到脚步声后,才说道:“盛曜在照顾我。” 末了,又补充道:“很贴心的。” 童煦看到陆渝的精神状态不错,也没之前那么担心了,和他开起玩笑来。 “哦~校花校草嘛,我懂的。” 陆渝红了红脸,又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 “别闹。” “对了。”童煦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起来一件事,“说起来,小渝你和盛曜说了……你哥哥的事情?” 陆渝一愣。 “我哥?” 见他的反应不对,童煦心里漏掉一拍。 “不会吧,你没说?小渝你别吓我啊!” 陆渝仔细地回忆起来,他想起,自己似乎是在什么时候,半梦半醒间,想到了他哥哥的事情。 “可能是我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陆渝大致猜到了原因。 “啊?!” 下意识放大了分贝的童煦赶紧捂住了嘴。 他警惕地抬头望了一眼,而后小声道:“那怎么办啊小渝,我,我都告诉盛曜了……” 陆渝:“你和盛曜说了我哥哥的事情?” 童煦垂下脑袋。 “小渝对不起。” “你骂我吧。” “没事啊,为啥要骂你。”陆渝道。 童煦眨了眨眼,“你不生气?”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陆渝说。 童煦张着嘴看陆渝,呆坐了半晌。 “小渝。” “嗯?” “我觉得你变了。” 童煦坐直了身体,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感觉你变了好多。” “但是在往好的方向变。” 和童煦又聊了两句,挂断电话后,陆渝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纹路,陷入了思索。 童煦说他变了,陆渝自己其实也有这个感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细想来,或许,还得感谢一下他的体测。 就好像对于尖子生来说,各种难题的解题思路,甚至奥赛题的巧解思维可能都是信手拈来,他们无法理解其他人为什么就想不到。 体育好的人也无法理解的是,体测这件事情,在这十多年里是怎么困扰陆渝的。 不论是中考体育计入总评他不得不靠文化课把分拉回去也好,还是说本身一年一度规律性的测试,计入体育课分数也好,对于陆渝来说,已经是一道难关。 更别说每次长跑过后的一周乃至半个月里,他的嗓子眼儿里都会泛着一股腥味儿。 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声带因此而受损,回家受到父母的谴责。 但这个梦魇,在去年年底,离现在也就是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被破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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