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童煦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盛曜突然开口了。 “他做什么,都会很适合。” 这评价,好高啊…… 童煦刚冒出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背后的深意,便被陆渝叫了过去。 “哦到我啦!”童煦应了一声,上前把刘青换了下来。 换人之前刘青还笑出一口白牙,刻意打趣陆渝了一句道:“谢谢陆老师。” 陆渝一笑。 因为平日相处得很多,童煦才念完一遍,陆渝就早有准备地指出来他的问题。 “江南地区说普通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咬字偏绵,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称呼那里是温柔水乡,其实平日里完全不影响,听起来也有地方风情,但因为播音主持的时候设备收音和输出会对音色有一定的影响……” 讲起课来的陆渝整个人简直在发光,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让人不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到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中。 而且陆渝话里的内容也是条理清晰,加上声音又好听,不知不觉间周围靠得相对比较近的其他同学,都停下了自己的事,转头看向了这边 刘教授从讲台上下来,含笑看着他。 “我懂了,谢谢陆老师。” 童煦说完不待陆渝反应,便嘻嘻哈哈地溜走了。 陆渝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还好。 他之前有给一些父母朋友家的小孩上主持课,对这个称呼勉强能做到泰然处之。 直到盛曜上前。 一双深邃如黑曜,看不清深浅的瞳眸带着令陆渝心跳加速的注视,自比他高半个头的距离投射了下来。 “不知道我的问题是什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薄荷与松木,敲乱了陆渝本就不太听大脑指挥的心跳。 “小陆老师?”
第18章 小陆老师,此时在小鹿乱撞。 陆渝看了一眼盛曜,后者仍然是一脸表情淡淡地盯着他。 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称呼而已,陆渝说服自己不要乱想。 “其实你的问题不大,咬字和气口都很准。” 陆渝听见自己把刚刚在心里早就盘了几遍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共鸣稍微偏下了一点。” 盛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似乎是不解。 “下到哪儿?” 陆渝想了想。 “你再读一段我听一下?” “春天,又到了……” “换一段。” “……好。” “作为体型最大的猫咪品种,缅因猫……” 盛曜的声线,和陆渝自己的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如果说陆渝说话如清泉叮咚,那盛曜的声音便像低沉旷远的古琴,缓慢低吟,比旁人略沉,却不至刻意。 陆渝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直到盛曜抬眸看了他一眼。 “读到这可以吗?” “嗯?”陆渝回神,连忙道,“哦可以。” 他掩饰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另一只手远远地指了一下盛曜的胸口。 “这儿,共鸣稍微多了一些。”陆渝说道。 盛曜:“往哪里调?” “喉结那里。”陆渝说。 盛曜试了一下,但变化不大,他不太理解地看着陆渝。 似乎是不知道怎么才叫做“往喉结共鸣。” “呃……” 正当陆渝思索着该如何跟盛曜解释共鸣腔的问题,一旁驻足观看已久的刘教授突然开口。 “可以用手指指音的方法告诉他。” 刘青和童煦都好奇地看了过去,前者装着胆子问同为刘家人的教授:“老师,什么叫【手指指音】?” 刘教授背着手呵呵笑道:“小渝知道,你们问他。” 四道视线聚集在身上,陆渝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更快了一些。 他觉得嗓子有些干,拿过一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才道:“初学者时期,老师经常会用这个方法,具体就是将手指放在共鸣的位置上,学生只要往老师手指碰到的地方发力,就行了。” “不论是学唱歌的横膈膜发力,还是播音的共鸣腔,这种方法都是存在且通用的。”刘教授在一旁科普道。 陆渝轻轻嗯了一声,刚抬起头,就见面前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上前一步。 那令陆渝有些头晕目眩的熟悉薄荷松木香,将到了嘴边的那句“你自己尝试一下”给直接堵了回去。 盛曜看着他,眼里是求知若渴——至少陆渝看起来是这样。 像是一个认真求学,希望得到指点的好学生。 这个眼神…… 陆渝抿着唇,抬起手,指腹轻轻点到盛曜的脖颈上。 温凉与滚烫在这一刻触碰,盛曜狭长的眸子略微眯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心跳平复稍许,陆渝却未听见盛曜开口。 带着几分不解抬起脸,就对上了一对轻颤的浓长睫羽,以及那双轻轻开合的好看唇瓣。 “喉结好像不在这儿。” 未及回神,一只比陆渝手掌要大上了两号,带着灼烫人心温度的手掌闯入了视野之中。 那只手轻轻抓住了陆渝的手,将他的手指往上放了一些。 “在这里。” 指腹传来清晰可辨的滚动。 还是两下。 陆渝只觉得自己脑袋里的某根弦直接绷断了,触碰着盛曜喉结的手指失去了知觉,一直延伸到整只手都彻底麻了。 “缅因猫的性格和其看似强悍甚至有些凶戾的外表大相径庭……” 每一个字,陆渝都听过,但此刻却无法组合成完整的句意。 震颤感如同扩散的水波一般,顺着指腹一路向下传导到跳动的心脏里。 陆渝觉得自己的大脑此刻正在警铃大作,但却完全失去了手臂的控制权,呼吸越来越不平静,他觉得自己快要…… “你还好吗?” 盛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但指尖的震颤却并未一同到访。 不知何时,盛曜已经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陆渝眨了眨眼睛,偏开脸。 “我没事。” 他舌根都有些僵硬地说道。 “就是你刚刚做的那样。” 又补了一句:“没有什么需要教你的了。” 良久,盛曜轻轻嗯了一声。 在刘教授说“练习时间到”后,陆渝便匆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陆渝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表情有多冷淡,嘴唇抿得有多紧,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发现盛曜那个“嗯”的语气,似乎和方才说话时有所不同。 陆渝更是没有看到,当他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时,身后那个向来犹如金石,气势锋锐无极的高大身影,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低落情绪,微微地低下了头。 一直到下课回宿舍,在博物桥下分两路,陆渝和盛曜都没有再说话。 这份沉默从现实延续到了线上,两人的聊天记录也在数天前的那句“晚安”上敲下了休止符。 很快,便到了9月30日,小长假前夕。 京大校园里弥漫着一股节前热闹的冷清感,大家都风风火火带着喜悦准备回家放假,而没课的学生们,早已经提前几天溜号了。 “小渝,那我们先回去了哦?” 晚上八点多,刚下课赶回来的童煦,跟沈熠天拎着行李站在宿舍门口,和陆渝告别。 “你们一块吗?”陆渝从电脑前抬起头问道。 “是啊,我们和刘青张展一块儿拼车去机场。” “……好,一路顺风。” 告别了两人,陆渝坐在电脑桌前,却没办法再回到刚刚沉浸的状态中去赶作业了。 陆渝揉了一把自己还有些湿的头发。 往日里,他一定会听他妈妈叮嘱的“睡前吹干头发不然容易着凉,伤嗓子”的话,但今天的陆渝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他索性爬上了床。 连阳台门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都不知道。 陆渝躺在床上,望着床帘的顶棚出神,脑海里是童煦出门前的那句话。 刘青和张展也回家了。 那他们宿舍现在就只剩下盛曜一个人了。 手指再一次传来微微酥麻的幻觉,陆渝跟鸵鸟似的将手压在了自己的大·腿底下,只是脑海中依然赶不走那些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无休无止的念头。 盛曜的声音,身上好闻的气味,喉结滚动及震颤带来的酥麻,还有那一句令他心跳混乱的“小陆老师”…… 又想到盛曜和他一起去校医院,想到两人在颁奖台上的对视,以及那一通说不清是缘还是孽的电话…… 想着想着,陆渝便睡着了。 夜风顺着阳台门灌了进来,平日里拉上的床帘此时也大敞着毫无阻挡,陆渝在梦里翻了个身,少有地睡不安稳,将大半被子压在了身·下。 风吹起薄薄的睡衣下摆,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背脊…… 半梦半醒间吸了吸鼻子,陆渝再度睡了过去。
第19章 这一觉,陆渝睡得很难受。 鼻子像被东西堵住了,呼吸不过来,他只觉得全身昏昏沉沉,似乎半夜之中醒了好几次,感觉哪里不对劲,却睁不开过分沉重的眼皮。 这一觉睡得过分久了,醒来时已不知是何日月。 揉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陆渝猛地睁大了眼。 一阵冷风拂面,顺着扣子松开的睡衣撑开了布料,陆渝直接被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地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身上,已经来不及了。 陆渝打了个喷嚏。 良久,他才接受了自己感冒了这件事。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多了,他醒醒睡睡,一觉躺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陆渝手脚发软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先是关了阳台门,把室内的空调又调高了几度,才装了一壶水准备烧开了喝。 拿水壶的时候还差点因为没力拿不稳,只得连壶带水砸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趴在桌子上,陆渝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应该不止感冒,他还发烧了。 “笃笃笃。” 陆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笃笃笃。” 接连两声敲门声,才让陆渝回过神来,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大家不都回家去了,是宿管阿姨么? 还是隔壁寝的同学? 陆渝带着几分纳闷,抓上了因为外面过分寒凉的天气而有些泛着凉意的门把手。 打开门的那一刻,陆渝被外面的不速之客,以及对方此时的模样给震惊了。 盛曜站在门口,身上穿了一件长风衣外套,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塑料袋。 好看的半张脸藏在衣领后,露出来的眉眼和一小节鼻梁被冻得有些泛红,低垂着眼眸正看着门后探出脑袋的陆渝。 “你,你……”陆渝张着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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