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扯着沈意鸣的胳膊站起来,有些欲言又止,沈意鸣看出来了,将一只手插进西装裤的裤兜里,十分和煦的看着他,“怎么了?心情还难受啊?” “不是,哥,他们都走掉了,没有人付这顿饭钱,我刚刚也想走的,被服务员拦住了……” “我当什么事呢”,沈意鸣领着他往外走,“哥付不就好了。” 格日勒很没有底气的说,“我赚了钱还你……” “没关系,哥就当花钱给你买了个教训,这顿饭你要一直欠着,这样你就会永远记得。” “记得什么?”格日勒一脸茫然。 沈意鸣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杵了一下格日勒的脑门,“合着你现在什么感悟都没有啊,被人耍了还要给人家数钱啊,你要是这样单纯下去,那可就真无可救药了!” “哦,我知道,他们都是富家子弟,觉得我是穷地方来的,瞧不起我,看我有意思所以才逗弄我的,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但是政南哥不那样,他不付饭钱是因为他们把他惹生气了,他提前离席了”,格日勒还在为廉政南解释,沈意鸣扶着头,只想让格日勒手动闭麦。 “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有自己的判断,哪些朋友可以交,哪些朋友不能交,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不要妄图可以改变别人,你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一旦出现不可磨合的矛盾,那就及时止损。” 格日勒见沈意鸣神情严肃,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回到家中,格日勒和沈意鸣一起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电影,看到片头放映的名字,格日勒想起这是第一次见其他几位情侣哥哥时,沈意鸣一直问沈雀要的。 “哥,这部电影是你投资的嘛?” “嗯”,沈意鸣精神很集中,只回了一个字,再没有多余的话。 格日勒也摆正了身子,他没有用这么大的幕布看过电影,体验还是很新奇的。 寂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摩托车排气筒的闷响声,青春和肆意被泼洒在整个电影画面,几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围在中间,一副要打劫的架势。 格日勒认出了背着吉他的男孩,是乔逸,与他以往的形象不同,这里的乔逸看起来胆小,怯懦,却又高贵的像一只一直被圈养起来的布偶猫。 “乔逸哥,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格日勒感叹,演员果然都很厉害。 “这是我”,沈意鸣毫无感情的陈述。 格日勒很疑惑的看了看沈意鸣的侧脸,又去看幕布上有些瑟缩的男孩,摇了摇头,“不对啊,这就是乔逸哥,虽然你们两个有些时候会有比较神似的表情,但是我不可能分不清哥和乔逸哥的……” 警车的鸣笛声充斥着象牙山别墅三楼的练舞室,空旷的四壁让声音又被放大了很多分贝,电影中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的挺拔男人走出来,沈意鸣紧紧攥起自己的手,疏了口气,回答格日勒,“这是……十八岁的沈意鸣。” 格日勒心中一惊,有些兴奋,“哥,这个电影拍的是你的故事,那我要好好看!” 沈意鸣没有说话,也不敢动,他怕眼眶中的泪水装不下,流出来,他怕那些心痛,破坏了格日勒看电影的心情。 原来站在未来的角度去看当初,越是美好的相遇,越显得如此悲剧。 电影过半,格日勒突然爆了一句粗口,“这个王八蛋!” 《画地为牢》的第一个转折点到来,格日勒忍不住气愤的捶地,他看着幕布上狼狈的躺在沙发上的“沈意鸣”,伸手去握旁边人的胳膊。 沈意鸣把手放在格日勒的手上,示意他没事。 屏幕上身姿颀长的男人,胜利者一般的姿态俯视着手足无措的男孩,孙恩征演技不错,这个眼神与当年在池砚身上看到的并无二致。 “他真混蛋!”格日勒的情绪很激动,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沈意鸣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他与格日勒不同,几乎是以上帝的视角来看待整个故事的发展,好像置身事外,却又深陷其中。 “好好看,不要气”,沈意鸣安慰格日勒。 “哥,真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又经历一遍这些事情”,格日勒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沈意鸣,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意鸣要将自己的经历拍摄成电影。 在格日勒的心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应该埋葬起来,这样才不会耽误当下的快乐。 “我也不知道,如果他看到这些,是陷在痛苦里更多,还是解脱更多......” 沈意鸣在国外的生活很辛苦,努力的学习音乐,参加各种比赛......这些经历由几个镜头匆匆带过,最谷底的部分是沈渡去世,得到消息的“沈意鸣”跪在异国的机场抱头痛哭,好像这一刻,全世界都将他抛弃了。 格日勒仰起头,两只手按在眼睛上,不让泪水留下来。 四年后,昏暗的酒吧里,缥缈的青烟遮挡着男人的脸,吉他曲犹如裂缝中透进来的光,一点一点低将那片黑暗撕裂,曾经高傲如王者一般的男人,像看见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那般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走到弹吉他的人面前,却被人抢在了前。 夏云升抱着他日日夜夜想念的人,诉说着他早已经在心底里默念了无数次的想念,男人嫉妒的发狂。 推开障碍物,那个冷冰冰的眼神让男人终于确信,他想见的人回来了,带着几乎要将男人溺毙的恨意回来了。 沈意鸣看懂了沈雀说的剪辑手法,从酒吧的这一幕开始,是以池砚的视角来讲述这个故事。 如果说沈意鸣的爱意,像漫过山谷的风,忽然之间,大地春色,它是温柔的,是润物无声的,是干净的;那池砚的爱就像茁壮成长的树,它争夺,占有,也......守护。 树只有足够高大,才能让风停留,为自己奏响幸福的赞歌。 可树想长得高大,就要拼命的汲取养分,这个视角之下,池砚挣扎于复仇和爱意之间的痛苦撕裂,是整部电影的升华部分,“置身事外”的沈意鸣试想,如果自己是当时的池砚,他绝做不到如池砚一般----爱与绝情。 人生总是要面临选择的,可所有叠加在池砚身上,让他足够理由黑化的折磨,都变成了他为沈意鸣编制的羽翼,他选择让沈意鸣能够毫无顾忌的起飞。 他甘愿走进沈博为编织的监牢,如一名超脱世俗的仙人一般,释然的站在监狱的门口微笑。 那些冤屈和仇恨早已在经年的爱意滋养下被转化,他明知,凛冬已至,远山飘雪,风,他是留不住的。 作者有话说: 我已哭成狗
第117章 坑深117米 嘴硬 电影早已经播完了,三楼练舞室的灯依旧关着,黑暗中,只能听见格日勒时不时传出来的抽噎声。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这部电影已经能够大赚一笔了,的确对得起沈雀和乔逸的付出。只可惜,如池砚所说,公开放映无异于将沈博为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沈意鸣做不到。 所谓的给池砚一个公平就是个笑话,因此,他沈意鸣就该像只活在黑暗里的蛆虫一样,做池砚见不得人的情人。 “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什么这么难啊,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呢?”格日勒擦着眼泪,抽抽嗒嗒的说。 “大概,真爱就是要经历磨难的吧……” “那个人还在监狱里吗?这些年,你真的没有再见过他吗?” 因为不确定沈意鸣的意思,池砚在影片中的名字被改成了代称。 “他在监狱中时,我的确没有一次机会能够如愿见到他,不过,他因为表现良好提前出狱,现在,已经重新见到了”。 沈意鸣缓了口气,觉得没有必要瞒着格日勒,便跟他直说了,“这个人你也见过,是池砚。” “池……池老板!”格日勒十分震惊,转念一想,又十分不解,“池老板看起来确实像手段十分高明的人,不过,说实话,不太像情种,他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他真的那么会关心体贴人吗?” 沈意鸣抿着嘴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悲伤,“他之前确实很会关心体贴人,不过现在……” 说到这里,沈意鸣自嘲的说道,“我大概也没有资格享受他的关心和体贴了吧!” “哥你不要这样说”,格日勒想要安慰一下沈意鸣,可又说服不了自己,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的一通胡言乱语,“哎呀,我也不知道,说实话,如果我是池老板,我可能没他那么伟大。在我眼里,你们的爱情都太极端了,献祭似的,我不要这样的爱情,爱情就像草原上的青草,喂了羊了,过一段时间还会再长出来一茬的。” 沈意鸣疑惑的问格日勒,“那它还是它吗?” 格日勒反应了一小会儿,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吸了吸鼻子,身子往后仰,用胳膊撑住自己的上半身,过来人一般跟沈意鸣讲,“是它也不是它,它们虽是同一个根,可之前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长出来的,就是新的了,也就是说,爱情就是爱情,不会变的,不过爱的对象是可以换掉的。” 沈意鸣点了点头,起身把房间的灯打开,然后站在格日勒的身前朝他伸手,把他从懒人沙发上拽起来,十分欣慰的说,“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懂,看来,以后我也不需要操心你交朋友。” 格日勒嘿嘿一笑,有些骄傲的扬了一下头,“哥,不要小瞧我,我这个人洒脱着呢!” 沈意鸣收好《画地为牢》的片子,朝格日勒点点头,“希望你真的如此! 周末格日勒搬去了公司的宿舍,他东西不多,沈意鸣开车又带他去采购了几件新衣服,格日勒很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肯要,沈意鸣只好撒谎骗他,说这些走公司的账,每个新的练习生都要买的训练服。 从公司回来,沈意鸣想起之前答应了王阿姨要买一只宠物狗,于是回象牙山别墅接上王阿姨,又去了宠物店。 哈士奇和阿拉斯加精力旺盛,如果这一天不能消耗它们的体力,它们一定会拆家,王阿姨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带着它们在外面逛也是不可能的,最后选了一只小金毛,四个月大,沈意鸣给起名叫“阿西法”。 小狗还很怕生,沈意逗弄它,它总是找地方躲起来,沈意鸣觉得没意思,上三楼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电影。 池砚已经去应县出差好几天了,没有来一个电话。 当初池砚入狱时,他的电话和微信就已经停用了,现在人出狱了,但是电话和微信早就换成新的了。 沈意鸣没有提出加上联系方式,池砚也绝不会主动提及,两个人几乎都心照不宣的把一些想说给对方的话,说给张晋言,暗示他传达。 但这几天里,张晋言并未给沈意鸣吐露一点关于池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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