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睁开眼,首先进入视线的是男人闭着目的脸,他眼底有些青黑,胡茬也冒出了一些,神情憔悴。 沈意鸣觉得自己的梦还没醒,池砚怎么可能会抱着自己的头,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睡觉,可这样的安静又没有疏离神情的池砚实在太令自己想念。 沈意鸣翻了个身,伸手环住池砚的腰,把脸埋在池砚的腹部,使劲吮吸着属于池砚的味道,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 “别乱动!” 刚刚环过去的手被捉回来,微凉的大手捏着沈意鸣的手腕,沈意鸣看到针头已经回了血,脑子有些发蒙。 疼,这不是梦。 “回血了”,池砚蹙蹙眉,想把沈意鸣扶起来,“我去找大夫重新扎一下针,你乖乖坐一会儿。” 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从肩膀上滑落,沈意鸣看着只穿一件打底薄衫的池砚,去服务台叫了一位值班护士过来,重新给沈意鸣扎了针。 没有了池砚的怀抱,沈意鸣抱着衣服,不知道看什么位置发呆。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照进这条窄窄的走廊,沈意鸣摸了摸手机,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没再说话,但是坐在一旁的男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开口跟他说,“张晋岩和那个女孩子都赶去参加公益活动了,你现在热还没退,在应县的县医院里。” 沈意鸣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后鼓起勇气,有些吞吐的问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他确实想知道。 池砚站在他的身边,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你发烧,是因为我前天晚上带你泡了冰水澡,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 沈意鸣想起他前天晚上好像迷迷糊糊中,脱口而出自己吃了催情药。 哪有什么催情药,他只是贪恋温暖的怀抱,想要的更多。 张了张口,想解释话吐不出来,沈意鸣颓了肩膀,有些酸涩的回应,“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怪你。” 两人之间再无话,一直到输液袋中的药液打完,护士来拔了针头,特意叮嘱沈意鸣,“早饭吃些清淡的,明天这个时间再来。” “哦”,沈意鸣用右手挠了挠凌乱的头发,站起身子时一阵眩晕,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一触即离的扶了沈意鸣一把,对他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男人毫不犹豫的转身,沈意鸣迫切的开口喊住他,“池砚!” 池砚没有转身,但是停住了脚步。 “我们谈谈”,沈意鸣摸着自己打点滴的那只手,有些凉,也有些肿,这点小疼小痒在这些年的煎熬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男人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温度,“没什么好谈的,我们之间,在四年前就已经两清了。” “胜实该是你的……” “没有什么该不该,沈博为和你,都是凭本事把它拿在手里,关外姓旁人什么事。” 有护士推着医用车从走廊经过,两个人站在廊中间有些挡路,“先生,麻烦让一下路。” 池砚重新迈开步子,沈意鸣捡起椅子上的外套跟了上去。 应县的气候较江城要暖,医院的院子里种了两颗山桃,花已经开了,沈意鸣跟到山桃树下,又喊住了池砚,“池砚,你的外套。” “谢谢”,池砚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之前盖在了沈意鸣的身上,他停下脚步,转身拿起外套在自己的身上。 沈意鸣趁着这个机会说话,“我当时被你们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原来你童年的不幸,都源自我们沈家,我知道我的道歉对于你这么多年的悲惨人生来说,根本弥补不了什么,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做一些什么,来弥补……” 男人抬起头,认真而又冷漠的看着沈意鸣,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风,“你觉得你做什么能够弥补我母亲被侵害的事情,我父亲被你爷爷构陷入狱,我从小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生活?” 沈意鸣张了张嘴,此刻说抱歉显得那样的无力,“我会把胜实还给你,我也拜托沈雀写好了剧本,将沈家和钟家的恩怨拍成了电影,这个电影会给你和你爸爸一个清白,我也会把胜实……” “别天真了沈意鸣”,池砚打断他,“你有想过这个电影上映,无异于将沈博为从坟土里掏出来鞭尸,你觉得你是能够做得到,还是要我背负着你的愧疚,这一辈子都活在你们沈家的阴影中吗?” 沈意鸣张了张嘴,沈雀说的不错,他做不到将沈博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他说要这样做,为池砚一家洗清冤屈,也无非是不抱有苟活于世的念头。 池砚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到一边,不再看沈意鸣,“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到此结束,不,四年前已经就是结束了,我们最好不要再有牵扯……” “前一天晚上我们还睡了,昨天晚上你连夜赶过来照顾我”,沈意鸣带上了哭腔,看着一步之遥的男人,从来没觉得两个人之间这么远。 隔着好几条人命和几代的恩怨,爱一个人都变成了罪过。 “你不要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明明……明明还很在意我……” “如果”,池砚重新看向沈意鸣,眼神中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说给他听,“是我这两天的行为让你造成了误解,我完全可以解释,是你在酒吧里主动扑到了我的怀里,你吃了催情药不肯去医院,我好心给你泡了冰水澡给你解燥,但是你抓着我不放,是你睡了我!” 他歇了一口气,把语气稍微放缓,“我与张晋岩在外面吃宵夜,他接到电话,说你发烧,我觉得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才跟着过来,并没有很在意你,在我这,我对你已经没有感……” “你说谎!”沈意鸣有些慌乱的打断了池砚的话,眼泪如珠子一般掉下来一颗,接着是第二颗和第三颗,他语气里尽是悲哀,“池砚,你说谎……” 池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他又叹了一口气,“沈意鸣,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你说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到什么,那也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喜欢的是什么,我不喜欢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是在事发的前几天里,是你亲口跟我说你要管理一鸣娱乐,你要管理胜实。” 沈意鸣蹙了蹙眉,似乎明白了两个人误会的点,他试图解释,“我那个时候已经快清楚我父母车祸去世的真正原因了,我只是想要试探一下……” 池砚哧笑了一声,接过他的话来说,“你想试探一下这件事到底跟我有多少关系,沈意鸣,说到底你从来没有多信任我,我忙着掩盖真相,好让你不至于太过痛苦,而你在猜忌我,排斥我,就连你爷爷对我的制裁,也少不了你的助力吧!” 沈意鸣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没有资格哭,他垂头,掩饰自己的羞愧,“我没有。” 他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承认,我当时一直没有办法相信你。因为你曾利用我,欺骗我,我一遍遍的期待着你说爱我,又没办法相信你是真的爱我。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拿住我的心,胜实就是他的,所以,我对你的防备来自于我对你这份爱意的验证,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想要害你……” 池砚及时提问,“是没想过,还是没来得及?” 沈意鸣愣怔了一下,如果当时不是沈博为的动作更快,那自己究竟会不会对池砚动手? “不会”,沈意鸣笃定的回答,“我不会,如果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我最多只是恨你又一次利用我,可是真相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啊,是我们沈家欠你一个公道!” “公道”,池砚咀嚼着这两个字,缓缓地笑出声来,“人都没了,要公道有什么用?公道是能够让我像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重新活过一次,还是让我未来的人生都不必背负着沉重的遗憾? 沈意鸣,你太过天真了……” 沈意鸣又往前凑了一步,点头承认,“是,我的想法是很天真,我就想把原本属于你们钟家的东西还给你,然后妄图你跨过几条人命原谅我,原谅我爷爷。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依旧跟我在一起……” 池砚斩钉截铁地回答沈意鸣,“不可能,曾经我的确爱过你,想要保你开心快乐,替你谋划所有你想要的一切,但是现在不能。” 沈意鸣歪着头,质问池砚,“为什么不能?” 池砚没回答他,转说了其他,“我现在不想谈感情,也不考虑要另一半,沈总若是寂寞,有太多的年轻男女对您趋之若鹜,您可以在里头挑自己最喜欢的……” “谁能够代替你啊!池砚,我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可是我不想,不想再跟胜实,再跟你,有任何的牵扯。”
第102章 坑深102米 少年格日勒 演出在应县中学,看众在操场,表演台是不到八十平,高一米的水泥地,右下角还有一根旗杆,想来这是学生每周用来开晨会,升国旗地方。 沈意鸣看着周围的环境,思考着公益活动不能只是资助贫困的孩子,医疗设施建设和学校建设也不能少,只有拥有良好的卫生环境和教育环境,人生的生活体验才能真正得到改变。 自然,摆脱贫困也不能一味只靠资助,要有属于本土的文化和经济产出,这场助演结束,沈意鸣打算再留几天,了解一下当地的经济。 “你也是跟他们一起的吧?” 沈意鸣正在出神,被身侧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偏头,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黝黑男孩站在沈意鸣的身边,他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下长了一片小小的黑斑,应该是常年日晒的结果。 少年二十出头,身上披着半张羊皮做的袍子,手里捏着一柄牛皮鞭子,眼睛纯真而又干净,有着纯天然的英俊,十分礼貌的盯着沈意鸣看,“你长得这么白净好看,一定是大城市来的,你跟他们是一起的吗?” 普通话说的十分拗口,倒也能听得懂。 沈意鸣看了看台上正在唱歌的几个人,点了点头,“是一起的。” “那你知道他们唱歌能赚多少钱吗?我也可以唱歌的……” 张晋岩远远的看见,小跑着过来,站到沈意鸣的身侧关心,“沈总,您身体好些了吗?这里有我在,您放心就好。” 沈意鸣摇了摇头,“没事,还能撑得住。” 他想起池砚在医院时的决绝,心头止不住的难过,他想问一些关于池砚的事情,又觉得张晋岩不会说。 “池总……”,张晋岩反倒是吞吞吐吐的开口,“昨天晚上池总请我吃宵夜,可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一旁,说……您发烧也算是他造成的,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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