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子,村委办公楼。 冲出门,又返回来拿伞,大大的黑色长骨伞,直接穿着拖鞋往外奔,几次差点滑倒,在小路看到坐在路边的沈定辙。 虞添识把伞遮到沈定辙头顶,伸手拉他:“怎么坐在水里。” “摔了一跤,这路太难走了。” 眼下场景跟三年前重合,不同的是三年前沈定辙伸手拉了他一把,而今天伸手的人换成虞添识。 早已下定决心远离他将暗恋放心底,可沈定辙来了,他先迈出这一步,从遥远的鹏城来到这座小村落,主动靠近虞添识,他的靠近令虞添识的心软的像云朵,一碰就会变成雨。 拉他站起身,又接过他的行李箱,虞添识这才问:“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打招呼能让你们这里不下雨?” “不能,但我会让你别来。” “来旅游,你家远不远?” “有点远,山路滑,你慢点。” 沈定辙浑身湿透,鞋子全是泥,心情看着不错,一身狼狈的情况下还有闲情拍照,虞添识的心情慢慢平复,再次问:“你怎么来了?” “说了来旅游,顺便看你。” “顺便看我啊,我谢谢你。”山旮旯,哪是什么旅游的好地方。 快到家时,虞添识突然停住,“我家很破旧,我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准确来说我家没有客人来过,你做好心理准备,若是住不惯,村委有房间可以借住。” “没那么娇气,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能。” 虞添识犹豫着,最终带着他往回走,一开始就是破败不堪的,反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在沈定辙面前从来赤裸。 沈定辙知道他家房子破旧,没想到这么破,没有洗手间,洗手间在外面离房子几米远的小山坡,屋子唯一的用处大概是能遮风挡雨,不对,雨也没全挡,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说不尴尬是假的,虞添识有些无措:“你……你要不要洗个澡,我去烧水。” “好。” 洗澡得烧水,烧好的水提到一间小木屋,用瓢舀水往身上冲,虞添识担心沈定辙不会,主动提出帮他洗。 沈定辙坐在小凳子上,虞添识帮他洗头、洗澡,谁也没说话。 快洗完时,虞添识开口:“我说了吧,我家很破,你还是去村委住一晚吧,明天送你回去。” “谁说我要去了,你睡哪?” “阁楼。” “我跟你睡。” 晚餐吃的清炒小白菜、韭菜炒蛋、黄瓜蛋汤,家里没肉,腊肉在姑姑家,能招待沈定辙的只有鸡蛋,好在沈定辙给面子,吃的一干二净。 睡前雨停了,阁楼灯光昏暗,虞添识掀起旧床上的凉席露出痕迹斑斑的床板,“睡觉前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可能会害怕,听完你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 虞添识指着床板上的深褐色:“这些都是血迹。” 沈定辙一怔,后背一阵冷汗,他在害怕,害怕这些是虞添识的血,“你……” “不是我,是我妈妈的,也有他的……” 沈定辙很轻的抱住虞添识:“我不怕的,你也别害怕。” “自我记事起,他经常喝酒,每次喝多了总会打人,打我妈,打我,没人管得了他,很小的时候我妈试图带我逃跑,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我们已经逃到县里了,县里通往市里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我们错过了下午五点的车,打算在县城住一晚,乘坐第二天早上八点的车离开,可惜被他找到了,县里随便一打听,一说带着小孩的女人,很快被指认,我和妈妈在一家小旅馆被抓到,这次妈妈被打瞎一只眼,他威胁妈妈,再敢带我逃跑,他会把我扔开水锅烫死。” 沈定辙听得心一紧,一直知道虞添识的父亲不是个东西,从没听虞添识说起过细节。 “再后来,我去了鹏城,没有我作威胁,我妈没了软肋,终于有一次在他喝醉后再次动手时,我妈反抗了,她用剪刀刺了他七刀,血流了满床,透过阁楼木板渗到一楼,妈妈也在打斗中被他打断一只手,我妈痛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醒了,床上的人躺在一片血泊中,妈妈吓坏了,以为他死了,连夜逃跑,又惊又怕的她由于一只眼睛看不见,仓皇中跌落悬崖,自此再也没能上来。” 沈定辙手臂一紧,用力环住虞添识:“别怕,别怕,都过去了。” “嗯,过去了,但我妈妈还在悬崖底下。” “以前没听你说过,那年你回家奔丧,只说你父母双双坠落悬崖。” “村里不让说,对村子来说这算丑闻,丈夫殴打妻子,妻子持刀捅伤丈夫,加上我奶奶担心秋姨知道我父母出命案将我送回来,奶奶最早发现我爸,发现时我爸还有一口气,顾不得太伤心,赶紧找人送了去医院,好歹保住一条命,我得到消息后赶回来,在医院报了警。” “医生看到伤口,告诉警察是剪刀所伤,警察很快在我家找到凶器查明真相,我妈妈的死跟他有关,他被警察带走,判了六年。” 因为是虞添识报的警,也是他的证词,证明虞栋长期家暴妻子孩子,以至于疼爱他的姑姑此后三年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恨他的母亲,连带着恨他。 奶奶一直是位明事理的好婆婆,她知道妈妈的痛苦,奈何她管不住自己的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媳、孙子受苦,出事后她也伤心过,生气过,很快又接到儿媳坠崖的消息,老人忍着伤心操办后事,硬是一点没透露出去,对外宣称儿子被捕兽夹夹伤,媳妇半夜去给他找医生不慎坠崖。 妈妈的后事办的简单,她的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一个人来,尸骨在悬崖底部,她的坟墓里只有一件衣服。 沈定辙静静听完,轻轻抚摸虞添识后背:“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我可怜我,我只想告诉你,我天生基因恶劣,我的成长环境,我的家庭你都看到了,从内到外透着腐肉的烂味,你不该来的,你来错地方了。”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没有关联。” 虞添识转头看着沈定辙:“你今天真的不该来。” 你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定辙往地铺一躺:“没有该不该,只有我愿不愿。” 尘封的伤口被揭开,虞添识本意想让沈定辙自动后退,不料他再次往前迈了一步。 静静躺着,开始还好,没人说话,屋外细雨砸在窗户上,细碎的雨声令人陶醉。 沈定辙的安静不过三秒,手慢慢滑向虞添识胸口,虞添识任他胡闹,衣服一件一件扔到地板上,娇气的沈定辙拉过厚棉被垫在虞添识腰部,拍着他后腰:“抬高一点。” 虞添识身体本能地配合着他,内心无比纠结,说好的远离,一见面所有原则消失。 新的一天,雨停,天晴。 虞添识从镜子里看到脖子上的红痕,狠心用力掐上去,掐得整片乌青,沈定辙看到,皱眉:“你跟自己有仇啊?” “让你别咬别亲,你偏不听,这样还能撒谎被蚊子咬的。” 沈定辙低头对着他刚掐过的地方轻轻吹了吹:“我错了,我应该全咬在其他地方。” 想起昨夜的荒唐,虞添识耳尖一红:“闭嘴。” 沈定辙恶作剧地舔了舔虞添识脖子:“好,我不说了,今晚我一定不咬你脖子,咬衣服能盖住的地方。” 因为沈定辙的到来,虞添识回鹏城兼职的计划滞后,沈定辙心情这么好,能陪他几天尽量陪。 【作者有话说】 酗酒的爸,盲眼的妈,年迈的奶奶破碎的他…… (嘿,调皮一下,说个正经的,还没到彻底死心,还差几章才到文案内容)
第43章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沈定辙给奶奶带了礼物,血压仪、血糖仪、监测手表,虞添识向他道谢后收下,他一直这样,能照顾好每个人的需求。 白天虞添识带着他帮姑姑家干农活,晚上带着躺在草地看夜空,小村安静,夜晚没人的草地成为天然席梦思,沈定辙压着他在草地滚了一圈又一圈,回去后才发现虞添识后背被蚊子咬出花了,沈定辙也没好到哪去,大腿两侧、手臂,全被蚊子光顾过。 沈定辙替虞添识擦着花露水,“你后背没块好肉了,全是蚊子包。” 虞添识那个气啊,全怪沈定辙,哄着他玩新花样,非得让虞添识在上,在上的下场就是后背被咬。 “不过我们当时颠簸的这么厉害,蚊子是怎么咬的?” 虞添识捂住他的嘴:“你真的是不知道‘害臊’这两个字怎么写,蚊子又不是只咬静止生物,还有,你能不能别每天缠着我做这个?严重怀疑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时间不够长还是不够……唔……唔” “你需求量会不会太高了,你来这几天我们做了太多次了。” 沈定辙脱口而出:“不然我千里迢迢来找你是为什么。” 虞添识耳朵闪过一阵轰鸣声,“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做这事?” 沈定辙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想解释,被虞添识用力捂住嘴:“行,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我去姑姑家拿点菜。” 沈定辙想解释,好不容易来一次,之前顾忌着高考,现在正是放松的时候,热血方刚的两个年轻人待一起不做这事岂不是浪费。 可虞添识人已奔至半山了。 虞添识没赶他走,也没对他冷脸,依旧跟之前一样招待他,只是在第七天跟他说:“差不多出成绩了,回鹏城吧。” “你呢?” “我也一起。” 已跟虞长青约好兼职一事,领班昨天给了他答复,需要一人上夜班,剩余时间不多,趁早去。 沈定辙对兼职一事一无所知,计划着带虞添识去最南边的海岛旅游,直到上高铁,虞添识才告诉他兼职一事。 “你又缺钱了?”沈定辙问。 “我一直缺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错话了,我是想说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缺的部分我帮你补上。” “你打算一直填补到我大学毕业吗?我家情况你也看到了,随时可能需要用到钱,我不能每次跟你伸手。” “当我借你,你以后有钱了还我。”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沈定辙略微不满:“我们还用谈人情?” “那不然呢,我们什么关系,不谈人情谈什么?朋友之间也是有来有往,你一直帮我,你不觉得你一直在扶贫吗?” “你自尊心太重了,这些你可以不考虑的。” 高铁上正遇一群出门旅游的大爷大妈,大爷大妈们唱着歌颂祖国的歌,虞添识在他们的歌声中低声道:“除了自尊,我还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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