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鹤一匆匆去病房看了穆向远一眼,穿着白大褂就走了。 穆向远不动声色地叹口气,觉得他这工作,真是没有真正闲下来的时候。 “安大夫比你们这些开飞机的还忙。”阮争先说道。 穆向远深表赞同:“他们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得进手术室,我们那好歹高峰期有规律,天气不好也有预报,最多就是在机场坐一天飞不成。” “哎,现在的小年轻啊,不容易,不容易。”阮争先感叹着,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安鹤一忙到后半夜,回办公室的时候,瞧见吴主任屋里也亮着灯。 这老头现在觉少,时不时半夜就来医院。安鹤一走去跟他打招呼,问他是没睡还是起早了。 “睡了一觉就睡不着了。”吴主任应道,“来改稿子,出版社要得急,不能拖了。” 安鹤一离近看,是那本他也参与过的《神经介入诊断与治疗》。 凌晨时分,住院部太安静,安鹤一压着声音和吴主任说他这两天不怎么能在科室,已经走过请假手续了。 “家属要做手术是吧?”吴主任轻笑着,“我都知道了。” “卢主任说的?”安鹤一有些意外,也不那么意外,毕竟他没想瞒着。 吴主任摇头:“老卢嘴多严啊,不是他。你那口子啊,帅得太过分了。全院护士都传遍了,咱们这神通广大的护士长能不知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偷偷去看了。咱不是有个和耳鼻喉共同看管的听神经瘤患者嘛,我查房的时候去看的。”吴主任笑笑,抬头看着安鹤一。 安鹤一指了指身后:“他们都看到了?” 吴主任笑意更深:“看完都说,你也太有眼光了,又帅身材又好,还是个机长。听耳鼻喉的小姑娘说,性格也很好。” “哎,你们呀…”安鹤一低下头,但眼角挂着安适的笑。 师徒俩足够熟悉,吴主任双手交握,安慰着大弟子:“真心相爱,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谢谢老师,谢谢大家。”安鹤一点点头,“说真的,当年要不是你让我去加拿大开会,我还遇不到他呢。” 吴主任欣慰地看着安鹤一脸上的神采,点了点头:“行,等他病好了,咱们正式见个面。这你不得请我吃顿好的,我要吃镜山上那家私房菜。” “没问题,我们请。”安鹤一应道。 回到办公室,安鹤一和衣而睡。他给穆向远发了个消息,说可能晚点去找他,得先好好补个觉。 住院部里,只要有人起床,其他人也睡不踏实,穆向远在阮争先洗漱完之后起来了。 他看到安鹤一的消息,好一通心疼。 没多久,阮林提着饭盒来了。穆向远一见着阮林就笑,说他跟小太阳似的,每天都能量满满。 “嘿嘿,谢谢大哥夸奖,那我去给一哥送饭,你们先吃。”阮林说着转身就要走。 穆向远拉了他一把:“你一哥昨晚两点多才下手术,这会儿还没起。给我吧,待会儿我去。” “哦哦,这也太辛苦了吧。”阮林表情很是心疼,“小安哥看着真瘦。” “还行,他脸小,显得瘦,身上还可以,有点肉。”穆向远喝了口温开水。 阮林憋着笑,没再跟穆向远讨论这个问题。穆向远没在意,拿出一个红枣窝头问道:“这你做的啊?” “对呀。”阮林点点头。 穆向远不得不赞叹:“不得了,真是太厉害了。” 又被夸了,阮林挠着脸蛋,瞧着穆向远和阮争先大口吃着饭。 等穆向远去把饭盒拿去洗好擦干,季怀邈也过来了。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穆向远提着安鹤一的那份早饭去坐电梯。 等到了神外那一层,穆向远才想起来,自己穿着病号服,还进了别人的科室。 可是护士站的小姑娘见着他一点不意外,主动搭话:“来找安主任啊?在那边。” “啊,对,来给他送饭。”穆向远抬了抬手。 “哈哈,头回见病人给大夫送饭的。” 从护士站到医生办公室的路上,不论穆向远是遇见护士或是医生还有保洁大哥大姐,都朝他点点头,再报以一笑。 这让穆向远很是摸不到头脑,心想同安附院今年是要考核医护的微笑服务水平吗? 等他带着满脸疑惑走进医生办公室,正碰上彭小鹏和齐大夫在讨论病历。 “哎,穆机长,老师在办公室呢,刚起。”彭小鹏指了指里间。 “谢谢,来这几个窝头你们拿去吃。”穆向远把食品袋放到彭小鹏桌上,“我病友的孙子做的,特好吃。” 听见动静,安鹤一就开了门。阳光洒在他身上,让穆向远看着一暖。 穆向远抬手摸了摸安鹤一的脸,没忍住亲了下。安鹤一笑起来,挨着他坐在沙发上,勾着他的脖子回吻过去。 一闻到阮林做的饭,安鹤一就来了胃口,上来先连着吃了好几口小咸菜。 “科室的人,都知道咱俩的事了。”安鹤一小声说。 “怪不得呢!”穆向远一拍大腿,“我说刚才大家见了我都是一副、一副…” “一副啥啊?”安鹤一眨巴眨巴眼睛。 穆向远压低声音,贴着安鹤一的耳朵说:“一副看贤婿的表情。” 正在喝水的安鹤一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28章 人人心知肚明, 人人却都不动声色。神外的医护们,默默守护着安大夫的秘密。 其他科室的人要是在外面议论一句难听的,护士长准保杀去护犊子。 安鹤一没瞒着,也就做好了接受风言风语的准备。他立身靠的是学识和技术, 所以那些个嘴碎子说什么, 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在晨光里吃完饭, 穆向远陪着安鹤一在办公室又休息了会儿。 等他俩起身准备去做术前谈话时,有人敲了敲门。安鹤一把门打开,是护士长。 “哎呀, 我去约完手术室回来, 就听见护士站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安大夫家属来了,我赶紧过来了。”护士长双手交握着,“那什么,穆机长、安大夫,给你们道个歉。” 安鹤一和穆向远对视一眼, 就听护士长继续说:“哎,之前不知道这么个情况,经常给安大夫张罗相亲的事。对不住, 实在是对不住。” “哎呀, 姐,哪里的话。我也没说清楚嘛, 不怪你, 别往心里去。”安鹤一微笑着宽慰道。 穆向远连忙帮腔:“是啊,不啥大事,姐你别多想。” 护士长嘴上说着“好好”, 目光转向穆向远一边:“那个啊,姐就直说了。老弟你单位有没有适龄男青年, 想成家的,看看我们医院的姑娘们啊,多好。” 穆向远笑起来,抬手揽着安鹤一的肩膀说:“你跟安大夫提要求,我来安排。” 等他俩在同仁的注目中回了耳鼻喉的病房,季怀邈正拿着两个折叠床进来。 “安大夫,我听爷爷说你今天也要留这儿陪护,我就租了两张床。” 安鹤一连忙道谢:“这太不好意思了,多少钱,我给你。” “一哥,你就别客气了。”阮林笑眯眯的,“我们这叫互帮互助。” 穆向远悠哉哉地问:“怀邈啊,咱们同安好吧,要不带着扣子来同安啊。现成的基地和机队,多合适。” 季怀邈笑起来:“穆总这是挖人呢,不过我只能婉拒了,安家了,不挪窝了。”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护士来找穆向远,说要做术前谈话。 管床的卫大夫见着安鹤一,点了点头:“虽然安主任就是咱医院的,不过对明天的手术,我还是得做个详细说明。” 卫大夫讲了明日手术的大体方案,穆向远一知半解,大概明白就是从鼻子里进个什么东西,切一切割一割,他就好了。 穆向远看看安鹤一,再看看《手术知情同意书》,又听见管床大夫说起了手术风险,什么可能会感染,可能会伤到眼睛,甚至伤到脑子。 听到这儿,穆向远一紧张,扭头看安鹤一。 安鹤一抬手握住他的手,用平静的语气说:“小概率事件,而且我还在呢,不会让你脑瓜子有事的。” 穆向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没松开手,一直让安鹤一握着。 等麻醉医生也谈完话,卫大夫把需要签署的文件摆在了穆向远和安鹤一面前。 穆向远直接拿起笔问道:“我可以自己签吧?” 卫大夫顿了下,应道:“你神志清晰,有民事能力,按照规定,可以自己签。” “哦,好。”穆向远说着就低下头。 他刚要落笔,安鹤一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笔和纸都抽走。 “我来签。”安鹤一坚定地说。 在这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上签字意味着责任,安鹤一落笔,是他要和穆向远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你有家属,不用自己签。”安鹤一握住笔,笔尖点在签名处。 穆向远张了张嘴巴,瞧见安鹤一的指甲因为按在纸角泛了白,嘴角轻轻抿着,拉成一道直线,右手快而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大夫无数次跟别人讲解手术风险,看着别人签字,却是头一回,理解了病人家属听到那些可能的并发症和后遗症的心情。 卫大夫起身离开,安鹤一扭头朝穆向远笑了笑。他捏了捏穆向远的手指:“咱们去花园转转吧,这会儿天气挺好,不冷不热的。” 下午就要开始做术前准备了,手术之后,穆向远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毕竟刚才有些紧张,安鹤一想带他缓缓情绪。 花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安鹤一穿着白大褂,和穆向远悠悠地走着,像是大夫和病人谈心。 偶尔有护士经过,认出安鹤一的会打个招呼,他温和地应一声:“你好。” “要是能赶得上,咱们请怀邈一家吃个饭吧?”穆向远提议道。 安鹤一点点头:“吃个便餐可以,你和阮爷爷术后都得清淡饮食。” 顿了下,安鹤一又补了句:“人家阮爷爷那意志坚强的,搞不好比你恢复快。” “我怎么了?”穆向远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我好歹也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沉稳冷静果断坚韧的优秀飞行员。” “是是是,开飞机是没人能比得过你。”安鹤一恭维道,“只是一进医院就害怕得皱鼻子。” “有吗?”穆向远揉了揉鼻尖,“好吧,我有。” 安鹤一笑起来:“我有时候在想,你跟我处对象,是不是想给自己整脱敏训练的?” “我…”穆向远一口气没倒匀,加上鼻塞,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别激动。”安鹤一赶忙弯腰轻轻拍他的后背,“我不说了。” * 下午小护士来给穆向远和阮争先剪鼻毛,阮争先配合得很,让抬头就抬头。到穆向远这儿了,他捂着鼻子不让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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