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传统节日,沈捷总要回大院过,岑沛安了然于心,坐上驾驶室,启动车子,轻车熟路地开上高速。 岑沛安目视前方,单手打方向盘,视线朝副驾驶看了下,“晚上留宿吗?” “看情况。” “哪种情况回?哪种情况不回?” “岑沛安能回来我就回,岑沛安回不来我也不回。” 沈捷靠在座椅上,他出差三天,辗转了两处分公司,压根儿没踏实睡觉的时间,这会儿说话腔调都透着疲倦。 “我妈下午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吃饭。”岑沛安笑,“又提到乐乐转学的事情。” 沈捷闻言睁开眼睛,拧眉看过去,“我不是和付校长打过招呼了吗?还没解决?” “解决了。” “那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 岑沛安下高速,看似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她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没明说,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估计是想请你吃饭谢谢你。” 话音落罢,沈捷没接话,他脱下外套,里面一件衬衫,平整布料紧贴手臂,绷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仰头,抬手揉了揉后颈。 在见家长这方面,沈捷没表过态,岑沛安也没刻意问过,反正现在他和沈捷又不能谈婚论嫁,见不见家长其实没多大区别。 “我和我妈说不用,你没时间去。” “谁说我没时间?”沈捷不悦,“这种事要先和我商量完再做决定。” “......”岑沛安一时语塞,他慌张,耳朵尖漫上绯红,“你、你这么忙,没时间就不去了。” “去。”沈捷咬字清晰,不似戏谑,反而正色道,“去下聘。” “......” 岑沛安一个刹车,转过来盯着他半天讲不出话,红着脸嘟囔:“你胡说什么?!” 大院门口有警卫,没登记过的外来车辆进不去,岑沛安把车停在道边,沈捷解开安全带,伸手扣着他后颈,捎带力揽向自己,和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晚上回吗?” 沈捷托着他下巴,拇指顺势蹭掉他嘴角的津液,望进那双无意识流露出迷离深情的眼睛。 “我尽量回,但是可能要晚点。” 岑沛安回望他,回身看了眼警卫室的方向,双手环住人脖子,又讨了个吻。 “路上开车慢点,到家给我发信息。”沈捷下车,转身弯腰习惯性地叮嘱他。 岑沛安说好,降下车窗,看着他进去。 大院过年气氛浓厚,红灯笼早早挂上,沈捷裹紧大衣,他在门前踢了踢鞋上的薄雪,保姆忙出来迎他。 “回来了。” 高眠身上系着围裙,两边袖口卷到手肘,手上都是面粉,悬在身前,笑着从厨房出来。 沈捷微愣,走过去替她解开围裙,语气责怪,“你不歇着,瞎忙活什么。” “我不是想着你回来,和面包点饺子。” 沈康夫妇带着儿子从外面回来,进门看见沈捷,“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从机场直接过来的。”沈捷在沙发坐下,“我爸呢?” “和你邓叔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高眠跟着坐下。 饭后。 家里其他人都忙着,高眠换上衣服,想一个人出门走在,她刚走出去一小段距离,沈捷从身后跟上来。 “妈。” 高眠站在原地,见他追上来,转身往前慢慢悠悠地走,“你怎么不陪你爸喝茶?” “哥在陪着他。” “你也该陪陪他,他总是念叨你。”高眠浅笑,“你爸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最记挂你。” “嗯。” 灯火寥寥中,高眠走到长椅边,弯腰扫干净雪坐下,她拍拍身旁的位置,视线落在沈捷身上,像是不舍再移开。 “我们母子俩好久没有坐着聊聊天了。”高眠轻叹,“你小的时候就跟明灿他们不一样,你总是喜欢一个人离家旅行,这些年好像也越走越远,总感觉时间没怎么过,一转眼发现,我呀,都老了。” “妈。” 沈捷眼眶发酸,在沈父沈母面前,他做得的确不到位。 “前几天下雪,我坐在门口,突然想到你上小学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想上课,我谎称你病了,替你和老师请假。我俩从学校回来,我领着你在院子里打雪仗。”高眠眼睛里散发出温柔的光芒,她抬手指了指松针树,“我们俩就绕着松树扔雪球,当天晚上你还在作文里写,你感到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打雪仗...” 高眠望着远处,她的表情有些怀念,又有些落寞,沉默许久后,她问:“他呢?”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沈捷微怔,坦然道,“沛安回家了。” “嗯。”高眠点头,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像是慎重思索过,“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妈,你还是不能接受沛安,是吗?”沈捷问得直接,他料到是这个结果,可到这一刻,又有些烦躁。 “沈捷,我...”高眠难为,转过来面对他说,“你不结婚,我不强迫你,但是你总得找个能相扶一辈子的人吧,我听明灿和海宁说他在医院的表现,简直太不稳重了,比明玉还莽撞。” “他比明玉大不了几个月,你别针对他。” “我哪是针对他。” 高眠眼看劝不了他,兀自叹了口气,“儿子,你已经不年轻了,可是他还很年轻,他人生的精彩才刚刚开始,他总会碰到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怎么办呢?” 沈捷垂首,认真思忖这番话,良久,他勾勾唇,“我没想过他会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他将来要是能遇到更好的人,那样最好,我也能放心些。” “你、你这是图什么呢?” “妈,非得图点什么吗?”沈捷不禁撇向她,“我只是爱他。” “我和你爸少时相识,风风雨雨携手数十载,这份感情里有年少心动,有婚姻法律,有家族责任,又有你们兄弟俩,纵然有这么多牵系,也免不了有争执。” 高眠问他:“那你和他之间要靠什么呢?” 沈捷想不出答案,他沉默着,又一次深切体会到坠入爱河后,那种赴汤蹈火的壮烈。 他想,即便现在命运明确告诉他结果,他还是愿意爱岑沛安。 沈捷说,“靠两颗真心呢?” “可真心它瞬息万变。” 从大院回来,已近夜里十一点,沈捷脱下落雪的大衣,豌豆窜出来,绕着他脚腕打转。 他去书房上完香,去浴室冲了个澡。 外面雪洋洋洒洒大了些,沈捷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冰块叠落在杯中央,他双腿岔开,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雪。 那几年,冬去春来,夏去秋来,不记得多少次,沈捷都是这样坐着看着窗外,幻想着岑沛安会突然出现。 墙上指针快要指到十二点,豌豆跳到沙发上,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趴在沈捷腿上,尾巴惬意地扫来扫去。 沈捷替它梳毛,像过往每一次那样,低声自语,“豌豆,谢谢你。” 在没有岑沛安的那段时日,谢谢你陪着我。 零点即将到来,地上积雪厚厚一层,廊灯光线远远照去,雪花在旋在光柱里。 而岑沛安正跌跌撞撞,穿过纷扬的雪朝他走近。 沈捷看着他,沉寂的脉搏再次搏动,搁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紧攥,细微的疼痛感在提醒着这一切的真实性。 无数次幻想的场景,终于在这一刻演变成现实,从大门走到落地窗前,远没有那么久的时间,而沈捷感觉就像一个极其慢的长镜头,每往前推一帧,他的心跳就更剧烈一分。 岑沛安站在落地窗前,朝窗户哈了口气,然后伸出手,在上面画了个爱心,从爱心的那一小片天地里,回看着沈捷。 漆黑夜空下,落地窗映照出两人的影子,岑沛安站着他面前,看着他笑。 下一秒,沈捷的轮廓清晰起来,但一瞬后有黯淡下去,紧接着清晰与黯淡交替。 岑沛安愣了下,他回头看窗外,漆黑的夜空中,璀璨耀眼的烟火升空,绚烂炸开。 小年夜为岑沛安绽放的烟火,如期而至。 在明暗交替中,岑沛安回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一式两份。 他把其中一份递到沈捷手中。 沈捷看着上面的内容,简单明了,那上面写着: ——岑沛安会留在沈捷身边,期限是永远。 那张白字黑字只有署名,没有盖章,甚至在法律上都不一定有效。 但沈捷却难以置信,他抬头看着岑沛安,又看看手里的承诺纸张。 盛大烟火下,他听见岑沛安说。 “沈捷,我爱你。” “我想留在你身边。” “永远爱你。” ---- 在那段相爱往事里,沈捷除了“我爱你”什么都说了,而在最后岑沛安除了“我爱你”什么都没说(天造地设一对! 开始是强制者不择手段要把人留在身边,而最后却是被强制者千方百计要留在人身边
第69章 他说他愿意 启辰新财年后的第一季度,时值盛夏,正是工作多的时候,岑沛安也是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万利沈总白天在外面应酬几轮,下班回家还得给岑沛安当助理,陪着整理数据和方案。 沈捷冲完澡出来,书房灯还亮着,他走近,无声推开门,刚准备进去,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看了眼,眼底随即浮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一楼茶室。 沈捷站在窗前,往窗台上的酒杯里倒威士忌,冰块晃动的敲击杯壁的声音,与声筒的人声重叠。 “这次能和启辰合作,还是要谢谢沈先生。” “麦先生客气了。” 沈捷漫不经心地说,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辛辣酒液滚入他的喉咙,头顶的灯,通过杯子折射出暧昧危险的光线,照在沈捷脸上。 “下个月我会去中国。” 电话里的人纯正英式发音,似为了照顾沈捷这位中国人,他放低语速,态度真诚,“不知道沈先生方不方便出来吃顿饭。” “不用了,我恐怕没有时间。” “沈先生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却什么都不要,让我实在很不好意思。” “麦先生不愧是常和中国企业合作,说辞都学得这么有模有样。” 电话那头呵呵笑起来,“沈先生当真没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沈捷往杯子里续酒,冰块沉浮在深色液体中,变幻莫测,“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对方沉默几秒,接着询问:“是Elvis?” “是。” 两年前,沈捷向上面提交了去悉尼的审批,他本来只是想去岑沛安向往的地方看看,但在审批过后,桂明灿却突然送了份调查报告到他面前。 伦敦的酒店房间里,一轮交谈结束,空气透着意料之外的融洽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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