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时间,11点半,差不多可以开始虐客人了。
第3章 回溯 霍湘手拿一瓶威士忌,在客桌间来回,很轻松就把全场给喝到位了。 娟姐开始大小声,和陆超有一句没一句地吼着,其他人也不同程度醉了,不太站得稳。 这酒一路喝到凌晨1点,也就来到他答应好给陆超补的毕业演出。 霍湘挤进人群,对婻諷经过的人挨个笑过,一步跨上舞台。 野合每个周末都会有一次灯光骤停,多年之后终于又轮到霍湘唤醒舞台上方那颗银色迪斯科球。 “欢迎大家在周五的晚上来到野合。 “我是霍湘。 “好久不见。 “认出我的新朋友请不要声张,今晚的音乐专属野合。” 熟客的起哄一阵接一阵,有说想念他歌声的,也有埋怨他出道后就不回来看看的。 霍湘没有接话,只是笑着,伸手扫过琴弦,献上清脆的琴音。 三首热场轻爵士唱完,站着的客人已经开怀地舞动着腰肢,坐着的也无意识地跟随节奏抖腿。 今晚还来了一些专程奔着他来的本地音乐人,也是连连拍手呐喊。 霍湘有个习惯:午夜过后要唱自己的歌。 就在他准备唱出标志性的少数民族语言时,门口的风铃响起,又一位客人被迪斯科球的银色碎片捕获。 那人站在门口,应该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比所有人都高了一截。 虽然对方戴了帽子和口罩,但霍湘还是凭借那身亮晶晶的衣服认出对方,不就是刚才来喝霸王酒的板寸么? 板寸身上的亮片棒球服在银光扫过时折射了五彩斑斓的光辉,晃眼,但好看。 “晚上好。”霍湘对麦克风打了声招呼。 板寸没有表情,只是点头,好像根本没吃霸王餐一样。 霍湘:“接下来这首歌叫《HuoXiang Bossa Nova》,希望在座的小伙伴能在神秘的周六之夜玩得开心。” 掌声拉开演出之夜的序幕。 霍湘双眼一沉,用西北带来的曲调灌满整个野合。 空气里漂浮着看不见的沙砾,所有人的体温和心跳都在升高。 其间他的视线偶尔会扫过板寸,发现对方没有挤进人群的意思,全程待在原地干巴巴地望着。 快唱完时,板寸对他竖起拇指,霍湘颔首点头当作回应。 下一秒,风铃一响,板寸走了。 紧接着,风铃一响,更多的人涌了进来。 当中有一些熟面孔,应该是临时赶到的,还有一些可能是粉丝,霍湘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只看到陆超不断在往室外送酒。 演出歌单虽然是多年前的,但几乎每一首都有人跟唱,他们并不懂少数民族语言,遥望中只作呢喃。 后边几首霍湘换成了国语歌,终于引得全场震声,这时他才察觉,室外的人数已经跟室内差不多了,那些碍事的桌椅板凳不知何时被挪到别处,大家都站着挤着,等他继续唱下去。 眼前的景象比记忆里的野合还要热闹,热闹得令霍湘安心。 “欢迎大家在周五的晚上来到野合,今天的演出到此结束,有想弹唱的小伙伴可以接替舞台。” 说完,几个音乐人穿过人群来到舞台边,霍湘把舞台交给他们,在喝彩中前往吧台。 后续的演出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第一批人被熬走了又来下一批,将近天准备亮了才结束,一行人聚在吧台买单。 扫码一声接一声,神秘之夜要结束了。 把喝醉的客人都送上车后,酒馆只剩下陆超和霍湘。 霍湘在窗台检查自己的薄荷有没有被烟酒污染,说:“你之前看到门口进来的那个高个子红毛了吗?” 陆超:“啥时候?” 霍湘喝得有些微醺,觉得自己不能很好地解释觉得板寸眼熟这件事,干脆直接让陆超解除朋友圈限制,一路翻到几年前。 很快,他找到一张全景照片,指着角落里那个穿着衬衫马甲的高个子说:“嗯看来我没记错,我之前在你朋友圈见过他。” 陆超凑过来看,眉毛快挤到一块去了:“他啊?就你之后的下一任掌柜,——等等,你说的高个是他??” “嗯。”霍湘走回吧台。 两人一里一外地对视,陆超脸上仍是震惊,“啊??他妈的,来了也不跟老子打声招呼,啥时候走的?你看见了?我操,这孙子。” “他叫陶权!跟你一样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陆超继续骂道,“也是他妈出道之后就不见人影,也他妈没个毕业演出,孙子!亏我还觉得他最听话!” 陆超粗气一撂,趴到吧台伸手从霍湘马甲兜里抓出香烟,“又他妈是细烟。” “嗯?出什么道?”霍湘看着陆超。 “摘什么计划,忘了,就知道是个男团,男团你懂不?偶像!”陆超醉道。 不懂,过去的两年霍湘处于全封闭状态,他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世界在上演什么样的故事。 “你没事的话可以滚了,我要干活了。”-暂停一下。 让时间稍稍回溯。 回到余霞将云霄染成珊瑚色薄绡时。 沿着梧桐大道往东,掠过升起的城市霓虹,抵达杭城最大的体育场,这里人声沸腾,处处欢声笑语。 今天除了是野合复工的日子,还是男子偶像团体F1ve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站,学生模样的粉丝们结着伴排队,陆续将空旷的场馆填满。 演出还未开始,暖场的电子音乐就点燃了她们的热情,数以万计的亢奋叫喊从排风管道传至场馆后方。 陶权坐在镜台前,随意划拉手机屏幕。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排风管道,它们的尽头通常是一架巨型外机,一面吹来煮熟的风,一面吵得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权哥你那边OK啦吗?准备上台了噢!”返听里传来队友的呼喊。 他将手机丢到桌上,随后掏出兜里的项链戴好,起身前端详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 好久没戴这条项链了,那种熟悉安全感依旧还在。 两年半前,陶权以素人身份参加一档名为摘星计划的偶像选秀,一路闯进出道位,在礼炮声中步入全新的人生。 这世上也不缺礼炮,彻响过后会在空中留下无数金色纸片,落在肩头或眉梢,掸去一片,又落下新的一片,他永远逃不开。不…… 他可以逃开了。 五位男团成员在升降台集合。 队友张大嘴巴好像朝他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在这个离舞台最近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能抵得过粉丝呐喊。 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般来说登台是不让嘴里塞东西的,尤其是他这种领唱角色,很容易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对偶像来说,负面新闻当然是越少越好。 但对陶权来说,负面新闻已经挤得塞不下一个“边嚼口香糖边唱歌”了。 升降台的机械阀门转动,上升。 在被四面八方的摄像机捕捉之前,陶权伸手帮身旁队友整理那缕垂下的头发。 紧接着,如同这发色的湛蓝灯光打在五人身上,粉丝呐喊霎时淹没一切。 巡演是件无聊的事。 他们重复着一模一样的表演,在不同城市的跟不同的人说同样的话,就连由粉丝发光手环组成的星海,似乎也未曾变过花样。 因此陶权游刃有余。 他太知道怎么撩拨观众的情绪了,在自己的PART给上怒音或高音,或是各个机位的轰炸下献上凶厉的表情。 粉丝喜欢他桀骜的模样,他随便就能演绎出双倍桀骜。 190的个子,堪称托尼老师代表作的砖红色寸头,他陶权的外形优越到用完美偶像形容都是谦虚的。 演出进行到一半,其他队友下台更衣,陶权一人在舞台。 他笑着走到中央:“杭城晚上好!” 沸腾的掌声袭来,陶权没有继续发言,而是认真地望着大家,双眼从左扫到右。 眼珠仅仅两寸的移动,却引起整个场馆的喊叫回应,像海浪,更像暴雨。 粉丝有节奏地嚎叫他的名字,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尤克里里。 再坐到高脚凳上,调整麦克风,凑近说:“欢迎你们在周六的晚上来到这里,我是陶权。” 发光手环给场控切成属于陶权的海蓝色,舞台灯也是如此,舞台一瞬间就变成一艘在夜间航行的帆船。 有更应景的道具出现:在陶权扫弦之际,舞台后方有一堵墙慢慢被推至他身后。 这是堵模仿商铺的道具墙,玻璃橱窗里装着鱼缸,里面有数条孔雀鱼在追逐,而他就像一名流浪牧师,静静在坐在橱窗前唱诗。 “我想引用我最喜欢的一段话。” “黄龙是我们巡演的第一站,也是最后一站,你们当中有大部分人我都认得。”陶权嚼着口香糖。 “我也知道杭城的夜生活很丰富,像这样迷人的周五,你们可以去苏堤逛逛。”陶权在笑。 “或者跟好朋友去露营,最近这个很火对不对?”陶权笑得很阳光。 “以前我喜欢逛西湖,从南山路一直逛到北山街,有没有跟我一样的?”陶权听着粉丝们的哄笑。 “但你们选择来黄龙,来看我们的演出,”陶权停顿,对着镜头弯腰鞠躬,“谢谢你们!” 尤克里里的琴音开始变得有规律,耳返提醒该表演了。 开唱前,他第一次公布了这首唱了很多遍的SOLO歌名:“一首《TaoQuan Bossa Nova》送给你们。” 今晚是陶权第一次在巡演的舞台上发言,过去的十九站,他拒绝了所有公司要求的发言任务。 拒绝发言的原因:不想说话。 今晚同意发言的原因:心情好,24年来最好。 且会变得更好。 因为他即将穿着这身闪闪发光的演出服去见他的霍湘。 霍湘,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意义。 是日蚀潮涨,是尘暴雪崩,是世界运转的唯一法则。 所谓的即将指的就是此刻,巡演已然结束,队友准备登台回应安可,而他嚼着口香糖从通道飞奔出去。 上车,招呼师傅启动,夜车疾驰,驰往城西。 道路两侧的树叶狂野飞舞,像他的心情,激动,复杂。 六条十字路口,车停了六次,到野合的时间比预计的晚。 当他推开门,看见魂牵梦萦的霍湘正端着威士忌杯轻啜,那酒墙的灯,完美将霍湘的躯干勾勒出来,坚硬,伟大,如同几公里外蜿蜒的山川。 这就是他们的初见。 发生在静谧的夜里,只有他和霍湘,以及曾经打了好多年工的家。 “晚上好。”这是霍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算命的。”这是他第一次碰到霍湘的手。 陶权以为自己会表现得更酷一些,放射所有的魅力,最好能把霍湘迷得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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