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林生挤出个笑摆了一下手,就匆匆往后走。 “哎……”蒋立伟叹口气,小声问小慧,“万哥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内心戏还挺丰富。”陈海聪笑着划拉一把蒋立伟头发,跟着去了后边。 店里所有人都发现自从病好以后,万林生就添了个毛病,不进仓库,要找什么东西,逮着谁就让谁去帮他拿。 要问就是病了一场开始过敏,闻不得仓库里面的味。 甚至开始带徒弟,教顺志炒料。 顺志就是看也看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没有那个想法。他这人懒,不愿意操心,在这儿干那么多年,舒舒服服每月等着发工资,只管拿钱干活。只要万林生不关门,他就打算干到老。 “咋?”顺志满脸写着我不愿意,“你真想当甩手掌柜啊?” “给你涨工资!”万林生指挥着他往电子秤上放原料,“快点儿的吧。” “不是工资的事……”顺志称好花椒,从旁边袋子里抓小茴香,“你该歇歇你的呗,再说海聪也天天在,实在不行我把东西给你送家里去,你做完我再拿回来不得了。” “你也是个奇葩!”万林生两只手揣在裤子兜里,离着操作台恨不得八丈远,“人都上赶着偷老板点儿秘方,到我这儿,还得求着你!也不知道我这是幸还是不幸。” 陈海聪接了杯水,靠在旁边看他俩一边干活一边吵吵,等活干完,他那杯水也见了底。 万林生往休息室走,陈海聪跟了上去:“咱妈今天怎么样?” “还行。”万林生靠到床头,翻了翻桌子上的台历,这是他们新年的时候印的,当小礼品送给客人,“自从我发烧以后,态度见好,比原来配合了。” 陈海聪清清嗓子:“以后别不搭理人小伟,该多心了啊,再说你不得看小慧面子吗?” “没有,我没不搭理他,我就是……”万林生摆弄台历页,“我也说不上来。” “不至于。”陈海聪一抬下巴挤了下眼,“又不是有什么矛盾,以后还是朋友。” “当不了朋友!”万林生把台历扔到桌子上,“分手还能当朋友那就是不够喜欢。” “你别太钻牛角尖了。”陈海聪把椅子往前挪了点,“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见不了!”万林生语气急躁起来,“我连小伟都见不了,连仓库的香料味都不想闻,我都不知道我竟然这么拿不起放不下!” “哎哎哎……”陈海聪赶紧哄,“这怎么还急了呢?不见不见,有什么了不起的,赶明儿所有跟他们有关的事儿都我来。” “退了!不从他那儿买了!”万林生脸都开始泛红。 “啧……”陈海聪抬腿踢了他脚一下,“怎么还这么不稳重了呢,那东桥他愿意跟你分啊?这不是没辙吗。” “我应该懂事,应该孝顺,得考虑父母的身体,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万林生躺倒在床上用胳膊盖住脸,“我只是想不通,我是伤天害理还是罪大恶极了?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世俗不认可,他们可以不看,我也没到处去炫耀。” 【作者有话说】 情丝难斩
第90章 烟火后院里有几盆锦带花,万林生本来不爱养这些,也养不明白。 前几年有一次从花市路过的时候进去转了一圈,想给万卫东那小花园添点儿什么,结果看中这几株苗,店主说不用管,三岁小孩都能养好。 然后万林生就把它们搬回店里,尽心尽力伺候了一个月,伺候得蔫头耷拉脑。 他一生气给扔到了院子里,结果风吹日晒的,越长越精神,花开得特别艳。 但是天冷以后枝叶就渐渐枯了,他也没管。结果来年春天小芽争先恐后往外冒,后来小盆都装不下了,万林生给换了几个大瓷盆,这花就越长越茂盛。 这会儿几个人在院子里抽烟,围着刚发芽的一盆花,扒拉上边的小嫩叶,随手把烟灰往盆里点。 “睿广!”陈海聪打开窗户喊了一嗓子,“兔崽子们,再他妈扒拉都给扒拉死了!” 几个人吓一跳,睿广扭过头来特别无辜:“好几年了我也没给它扒拉死啊,知道了知道了,不摸了。” 万林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声说:“男女恋爱,可以光明正大,接受亲人朋友的祝福。我们就只能躲在阴影里,稍微冒个头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海聪关上窗户坐回椅子上:“先过了这段,也给东桥点儿缓和压力的时间,好不容易绑上的红线哪就那么容易断的?” 第二天万林生到的时候,万卫东正陪着林玉娟在小院里晒太阳。 “没出去转转?”万林生问。 这个城市气候没什么特别的规律,冷暖全看老天爷心情,前几天万林生还裹着件厚外套,今天恨不得露胳膊。 缩了一冬天的各种花趁着温度升上来,争先恐后地炸花苞。 小区里种了很多植物,夏天满眼都是幽深的墨绿,叶片反射的阳光再配着知了的叫声,让人莫名地烦躁,万林生也不觉得那景色有什么好看。 倒是春天,新长的叶子都是嫩嫩的绿,每条小径每个角落都有让人惊喜的几簇花。 “刚回来。”林玉娟笑着说,“健身器材旁边的花坛里开了不少花,紫荆都开了呢,我看丁香也快。” 万林生弯着嘴角尽力扯出一个笑,配上那张苍白的脸,着实像个鬼,单身的。 “是不是还是不太舒服?”林玉娟自己控制着轮椅到斜坡前,“中午郑阿姨炖莲藕排骨汤,你吃完再走。” “嗯,好。”万林生把林玉娟推到卧室里,抱到床上,一声不吭开始按摩她左半侧的胳膊和腿。 “你老姑下午过来。”林玉娟看着万林生,满眼疼爱,“要给你介绍个人,说是做什么检验的,我也不懂。” 万林生把林玉娟胳膊来回按了两遍,才点点头,轻声说:“好,你看着安排就行。” 林玉娟像安慰犯错的孩子一样:“没关系,都会好,你结了婚好好对媳妇,好好过日子,咱们家会比以前还好。” 阳光穿过窗户晒到万林生后背,一片灼热。心脏却像在数九寒天里被泼了一盆水,困在拳头大的冰窖里,跳都跳不动了。 老姑还有一两年退休,工作不那么拼了,一星期来了两趟,只要碰见万林生,就拿出手机让他看照片。 “这几个姑娘都是我挑出来跟林子条件差不多的。”老姑很积极,“都去见见,谁不是家里的宝贝,人家还要挑咱们呢,是不是?” “行,您跟我妈商量就行。”万林生说。 “这孩子,我跟你妈商量什么?”老姑笑着拍拍他,“哎呀,我大侄子对谈恋爱不怎么热情嘛,没事儿,别担心,你妈身体早晚都会好,不要想太多,把心思分出来点儿给自己,我们都知道你是孝顺孩子,但自己的事该上心还是要上心。” 万林生一直都恍恍惚惚的,跟踩在虚空一样,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精力慢慢又散了个干净。 又过了几天,气温不高不低,以往这种时候他基本一件单衣最多再加个薄外套就出门了。 今年到现在又穿上了高领毛衣和羊绒大衣。 陈海聪很少见他穿毛衣,觉着稀奇,逗他:“你这是……要相亲啊?” 万林生笑了一下:“啊,是啊,帅吗?” “帅是帅。”陈海聪搓搓他大衣下摆,“就是你穿这个不觉得有点热吗?” “没系围巾已经是我最后的倔强了。”万林生手在口袋里划拉着,食指套着钥匙扣来回晃,“我想出去一趟,行吗?” “去你的啊。”陈海聪直乐,“莫非一个没注意,我篡位了?” 当初自己一时激动,夸下了海口,也不知道让人家等着他出什么招儿,也不知道人家等没等。 万里生开着车,在环城高速上整整绕了一圈,最后从西边的路口出了高速。 傍晚的批发市场比白天安静很多,车零零落落地停着。 里面没什么植物,但绕着市场外围的路上有半圈杨树,应该是在建市场之前已经种在这里了。 高大挺拔的树上挂满了嫩芽,过一阵子会像漫天飘雪一样,落下来的杨树毛会在路边墙角滚成一团。 万林生沿着连接市场两片区域的天桥上溜达,外面和这条路平行的是一条不怎么忙碌的货运列车铁轨。他走到视野开阔的地方时,正好慢悠悠驶来一列由南往北行驶的火车。 夕阳余晖从两节车厢之间穿过,忽闪忽暗。 火车消失不见时,万林生沿着来时的路走到调料店。 许成凯已经恢复了他以前的忙碌,心里踏实了许多。 万林生进来时,他拿着笔对着货架上的商品往手里的一沓纸上写写涂涂。 蒋立伟在里边喊,他扭头应了一声。 “小凯。”万林生笑笑。 许成凯转过头,眨了几下眼,笑着走到万林生身边:“万哥!我差点儿没认出来,怎么穿得跟明星似的?” “最近忙吗?”万林生问。 “挺忙的。”许成凯放下手里的东西,笑了几声,“车轮子都快跑冒烟了。” “那是好事。”万林生拍拍他肩膀,问,“东桥在吗?” “在,刚回来一会儿。”许成凯伸出大拇指往后指指,“小伟他俩都在后边呢。” 万林生往后扫了一眼,抿着嘴喉咙动了一下:“我去看看。” 许成凯很久没见过万林生过来了,乍一见很惊讶。自从林玉娟生病后,张东桥再没有在闲聊时提过万林生,十分他已经明白了八九,也就不怎么提烧烤店,连他哥顺志的事都说得少了。 万林生走到仓库门口,就听见了两个人聊天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又出去啊?”蒋立伟问。 “嗯,一会儿小凯你俩先回去吃饭,告诉姨不用给我留饭。”张东桥边穿外套边往外走,“用不了多长……” 万林生看着迎面走来的人,笑着说:“东桥。” 张东桥很久没有去过一楼小院外边当变态了,夜里辗转反侧,嫌砖块往心上垒的墙不结实,自己又造了点水泥封心。 许久没见累积的思念,还有这样一个笑再加上这身笔挺的衣服,那点水泥开始咔咔冒裂纹。 心脏震得发慌。 张东桥把袖子穿好,低头舔了下嘴唇,过了几秒,抬起头笑着说:“万老板,你来了啊。” 万林生愣住,心脏被狠狠揪了一把,血水咕咕往外冒。 “这么晚过来有事?”张东桥走到他面前,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除了店里各种香料的味道,什么也没闻到。 张东桥盯着万林生,恨不得把这么多天没有见的面全补回来,“我正要出去呢,是货有什么问题吗?” 酸疼的感觉已经从快从嗓子冲到了头顶,万林生舌头动着不停往下压,再开口声音发哑:“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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