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阑一怔,忍不住偏头看了贺尘一眼:“你觉得她期待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贺尘回忆起了在机场外的咖啡馆中和林阑短暂的相处,总结道:“有原则,有底线,有学识,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黎星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照你这样说的话,我的确基本符合了她的期待,我直到今天才发现,我明明一直急于反抗,却还是走上了她为我设想好的路。唯一在她期待之外的,大概就是你了。” 贺尘将身体彻底靠在了椅背上,微微仰起头,目光不知被随意安放在了什么地方,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道:“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一个人长期所处的环境总是会对他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对吗?” 这样的话题过于沉重,黎星阑一时之间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但是贺尘已经知道了结果。 就像是林阑之于黎星阑,贺曼容之于他,两个鲜活的例子就摆在这里。 即使黎星阑并不喜欢自己的生活受到过多干涉,他极度厌恶贺曼容,那些影响却还是根植进了他们的血肉,时不时地在皮肤上显露出根茎以彰显出它们的存在感。 黎星阑一路将车开进了别墅的车库,安徒生看到陌生的车辆进门有些不安的缩在狗屋中张望,却在看到下车的黎星阑后立刻放下戒备扑了上去。 黎星阑拖着腿上的安徒生,艰难的挪到了副驾驶位,打开了车门。 贺尘在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就睡了过去,此时依然没有醒来。贺尘瘦削的脸埋在黎星阑黑色的大衣中,显得异常苍白。 黎星阑还在纠结要不要叫醒贺尘时,安徒生就替他做出了决定,它撒开了黎星阑的大腿,一爪子便扑到了熟睡着的贺尘腿上,贺尘眉心蹙了蹙,随即睁开了浅色的眼。 他被熟悉的茉莉花香气包裹着,安徒生正趴在他的腿上呜呜叫唤,黎星阑就站在他的身侧,安静的看着他。 贺尘揉了揉眼睛,不紧不慢的坐直了身子,将身上盖着的大衣还给了黎星阑,随口叫了声“哥哥”。 黎星阑接过大衣抱在手里,轻轻“嗯”了一声:“我们到了。” 黎景曜和贺曼容就坐在客厅里,李雅宁还在厨房忙碌。 黎星阑和贺尘一同走了进去,黎星阑冲着黎景曜叫了一声“爸”,黎景曜略点了点头,黎星阑便带着贺尘坐了下来。 黎星阑并没有向贺曼容打招呼,连带着贺尘也只叫了声“黎叔叔”。被二人完全忽略的贺曼容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带着得体的笑容为他们递上了茶水。 黎景曜先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星阑,随即目光落在了贺尘身上,问道:“怎么和你弟弟一起回来了?” 黎星阑正在思索要不要坦白他们在外住在一起时,贺尘开口回答道:“路上正好遇到,哥哥就载了我一程。” 黎星阑偏头看向贺尘,他轻轻握着手中的杯子,神色平和,看不出任何撒谎者应有的慌张。 黎景曜又不痛不痒的关心了几句黎星阑的校园生活,李雅宁也将晚饭摆上了餐桌,四人围坐在了餐桌前。 黎景曜用公筷往黎星阑和贺尘的碗中各夹了一块鱼肉,对一直默默吃饭的黎星阑叮嘱道:“不必听你妈说的食不言那一套,尤其是对我们生意人来说,饭桌上能解决很多问题,你一直不说话,只会把机会平白让给别人……” 黎星阑并不喜欢黎景曜那一套说教,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往嘴里扒着食物,期盼着晚餐时间早一点结束。 就在这时,他垂在桌下的左手被人轻轻握了握。
第五十八章 怪物 黎景曜还在说教着,贺曼容为他碗里夹着菜,没有人注意到桌下的这一幕。 黎星阑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身旁的贺尘,贺尘垂眸吃着碗里的食物,如果不是手中温热的触感太过真实,黎星阑甚至都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贺尘见他情绪被安抚了下来,便要松手,黎星阑却反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背轻轻摩挲了几下,才放开了他。 晚饭结束,黎景曜率先回了书房忙碌,黎星阑便想带着贺尘回到他们自己的公寓。 临出门时,安徒生抱住了黎星阑的腿,不断叫唤着。 黎星阑怕安徒生的动静将黎景曜引过来,只好关上已经打开的门,蹲下来在安徒生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安徒生却并没有因此安分下来,它匍匐在地虎视眈眈地盯着黎星阑,似乎黎星阑只要稍有动作他就会立刻扑上来。 “哥哥,要不要把安徒生一起带上?” 黎星阑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不带上它的话它是不会放我们走了。” 贺尘从阳台上取来了牵引绳,安徒生立刻乖巧了下来,伸着脖子等着贺尘牵它。 他们将安徒生放在了车的后座,一起回了公寓。 路上,贺尘问出了他好奇已久的问题:“哥哥为什么会养一只萨摩耶?” “当时总觉得家里太冷清了,想养个宠物作伴,但是我妈并不喜欢猫猫狗狗,所以起初她并不同意。” “后来怎么改变主意了?” 黎星阑无意识的攥紧了方向盘,眸色有些阴沉:“因为她偶然得知养小动物可以培养人的同理心。” 黎星阑偏头看了贺尘一眼:“她太害怕我成为和我爸一样的人,为此宁愿送我一只她自己并不喜欢的宠物。” 贺尘低头思索着,没有回话,他们一路沉默着到了公寓。 黎星阑从一开始置办这间公寓的时候就为安徒生准备了狗窝,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安徒生的去处,黎星阑带着安徒生熟悉了一下环境,等安徒生兴奋劲儿过了,乖乖进了狗窝,黎星阑才松了口气,窝进了沙发。 贺尘以一个乖巧的姿势坐在了他的旁边,突然开口道:“明明自己一直努力将一切做到最好,却始终被人当做怪物看待,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所以一直无法释怀,对吗?” 黎星阑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才慢慢放松下来,将贺尘揽进怀里,两个人一起瘫在了沙发上。 贺尘远比他想的还要敏锐。 黎星阑揉着贺尘的脑袋,半晌后才回应道:“虽然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毕竟是她的儿子,我一直将我内心的不自在当做是我自己的问题,一直到他们离婚的那天。” 黎星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贺尘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倚在他的怀里,黎星阑的指腹在他的脸上亲昵的蹭了两下,才继续道:“那天是我的十七岁生日,她通知了我她和我爸离婚的消息。她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家,离开我爸,但是碍于两个家族的关系,一直没能成功,即使有了我爸出轨的证据,按理说也不可能这么快离婚。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了让黎家同意离婚,当场放弃了我的抚养权。” 黎星阑自嘲的笑了一声,将贺尘抱得更紧了:“小尘,她不要我了。” 贺尘并没有为林阑辩解,他将脸深深埋进黎星阑的胸膛,低声道:“哥哥,你还有我。” 贺尘仰起脸看向黎星阑:“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 在黎星阑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贺尘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你可以在我身上留下任何你喜欢的标记。” 黎星阑喉结动了动,目光匆匆掠过贺尘裸露出来的皮肤,然后便迅速移开了目光:“小尘,这样是不对的。” “为什么?” 黎星阑想要告诉贺尘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想让他知道人不应该成为他人附庸。 可是黎星阑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卑劣的想法,想让贺尘成为自己一个人的所有物,想在贺尘白皙的皮肤上刻满自己的名字,想在贺尘身上印满暧昧的吻痕,如果这样还是无法满足的话,就将贺尘连血带肉一起拆吃入腹,骨头烧成骨灰做成项链一直戴在自己脖子上。 黎星阑在这一刻才恍然意识到,林阑的担忧从来都没有错,如果抛却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他真的会是个怪物。 贺尘对于黎星阑的阴暗想法一无所知,他惬意的窝在黎星阑怀里,试图攫取更多温度。 这天晚上黎星阑睡得很不安稳,他看到贺尘站在黑暗里,他伸出手去却始终触碰不到。 贺尘抬起头,冲黎星阑咧嘴一笑,下一刻浑身都渗出了血来,他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嗓音沙哑:“哥哥,我是你的。” 黎星阑从梦中惊醒,他急促的呼吸着,直到看到身侧正在熟睡的贺尘,心跳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黎星阑伸手抱住了贺尘,贺尘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然后无意识的靠进了他的怀里。 黎星阑一遍遍抚摸着贺尘柔软的头发,突然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到底该拿贺尘怎么办才好? 因为有之前赵锡事件的前车之鉴,黎星阑一直都不敢对贺尘表现出太过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他一想到平时他与贺尘相隔八百多公里,他根本无法参与贺尘的生活,他就感到窒息且无力。 而那些他做不到的,赵锡都可以做到。 他们每天在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他们占据着彼此生活中很重要的部分,一想到这些,黎星阑就嫉妒的发疯,他恨不得立刻回到晏市,将贺尘永远藏进自己怀里。 他厌恶这样善妒的自己,可他总是难以遏制的想象着贺尘和赵锡在一起上课的画面,然后又联想到曾经秦彦发给他的视频,两个少年一起骑着单车,在午后的阳光下漂亮的如同油画。 而他甚至无法以旁观者的身份存在。 黎星阑低头在贺尘的额头印下一记浅吻:“小尘,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五十九章 电影 第二天是周末,贺尘不用去学校,但是黎星阑却习惯性的在七点半起了床。 贺尘没有在公寓里下过厨,因此冰箱里没有任何可供料理的食材,黎星阑看着一冰箱的饮品和冷冻食品叹了口气,套上衣服出了门。 贺尘是被一阵香味勾醒的。 他刚一坐起身,安徒生便猛的跳到床上用舌头帮他洗脸。 贺尘艰难的将安徒生推到一边,在黎星阑睡过的地方滚了一圈,才慢悠悠的起了床,打开房门,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黎星阑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一手拿着手机翻看菜谱。 听到身后的动静,黎星阑转过了身:“你醒了,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 贺尘探了探头,试图越过黎星阑看看锅里的食物:“哥哥居然还会做饭?” 黎星阑放下手机,将贺尘推出了厨房:“不会,正在按照食谱一步一步做,你是第一只小白鼠。” 贺尘扭过头看着黎星阑,有些不信任的眨了眨眼睛。 黎星阑有些好笑的揉了一把贺尘的头:“放心,毒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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