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南定定地垂眸看向怀里的心上人。 半晌后,他才极深地呼了一口气,莫名像是如释重负。 他又将楚景和从自己怀里捞起来,像抱着一只温顺娇气的小奶猫一样,动作很轻,走得也稳当当的。 娇贵的小玫瑰被送上了蓬松柔顺的被堆里。 楚景和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飞翼掠过积厚云层,夜色如水平静流淌,泛着如熟葡萄一般的暗紫色。 庞大的机身如同在偌大的葡萄园中穿行,空气中都带着要人醉醺醺的酒气。 夜晚好长,被爱蒙蔽双眼的人也真好像个醉汉。 “醉了?”盛怀南看着楚景和的模样,小声问。 楚景和摇摇头:“才喝了两杯而已,你又不让我喝了……” 他的咬字带着香软的气息,软糯得像是被酒彻彻底底地浸泡过。 小楚总的酒量其实不算差。 偏偏他此时却像是喝醉了,连眼睫下都泛着让人垂惜的红,那些娇嗔和蛮横全都写在面上。 他有些生气地看着盛怀南,湿润的唇微微张开。 “小酒鬼。” 盛怀南体贴地给楚景和盖被子,“困了就好好睡。” 楚景和垂着眼睛,一点点地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盛怀南刚想去给这小醉鬼倒杯温水,还没来得及下床,就听见楚景和带着些微委屈和撒娇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底下传出来: “你又要去哪里啊……” 盛怀南哄他:“去给你泡维生素水,乖。” 小少爷有些蛮不讲理:“我不要。” “不然你明天又要难受了。” 男人的衣摆正被人轻飘飘地捏住一角,力道很轻,像试探,“别走……” 盛怀南回头,对上了楚景和欲言又止的一双眼。 他的漂亮的小玫瑰正在夜色里盛开,娇艳欲滴,似乎将所有从未示人的漂亮和柔软尽数展示在自己的眼前。 “今天这么粘人?” 盛怀南转过身来,将楚景和拥了入怀。 “这么喜欢我?” 楚景和抿着唇不说话。 一双眼睛如心虚一般,不敢与男人对视,极迅速移开到别的地方去。 但同时,他却又在盛怀南的专注炙热注视下,很轻,又很轻地——点了点头。 楚景和默认了自己对盛怀南的渴求。 说不清是到底怎样的不安感——或许是刚才的电影过于伤感,又或许是楚老太爷今日的一番无端猜测仍如阴霾盘踞心头。 楚景和迫切地想要感受到男人。 他太想要让自己安心。 盛怀南当时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心上人彻底对自己放下了心防。 他苦心筹谋,终于撬开了小少爷坚硬的外壳,好不容易有机会触碰到柔软的内里。 男人的嗓子低沉醇厚,在藏着酒气的夜色里,有种让人昏昏欲醉的迷恋错觉: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你身边。” “别怕。” 楚景和醉眼朦胧,仰着头看他。 他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机舱里太安静,连半点风声都传不进来。 只有汹涌的情欲在眼眸中迸发。 极醇厚的雪松气充斥在所有角落,如松软的云,将娇贵的小玫瑰稳稳当当地托着。 信息素在千万丈的高空中交缠,你中有我,密不可分,他们用最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我爱你。 楚景和长长的睫毛还坠着泪,连鼻子都委屈地皱起。 但他依然固执地选择在盛怀南的怀里绵长地安睡。 呼吸很浅,他睡得很深,很安静,仿佛男人的臂弯会是他无忧无虑的庇护之地。 没有尽头的夜晚将他们笼罩,所有不可告人的谎言都被藏起来。 盛怀南俯身,极珍重地吻过楚景和的额头。 他比任何人都期待,明天的太阳不会再升起。
第四十六章 蜜月旅行 飞机落地的时候正好是清晨。 他们去的是一个位于奥地利的小镇。 小镇的名字是继承了古克尔特语的Hallstatt,而中文是念起来很拗口的哈尔施塔特。 阿尔卑斯的山脉绵延环绕,古老教堂的高耸塔楼映入湛蓝干净的天际。 连时间都宛如在这里凝滞,天鹅如酣睡般静止在湖中央,小镇的悠闲风光就像被框裱起来永不褪色的油画。 很幸运,今天是个大晴天。 连云朵都飘得很慢。 这次旅途,楚景和难得没有受到时差的困扰。 想来盛先生的重金铺设的私人航班确实物有所值,身娇肉贵的楚少爷在走下飞机的时候,没半点的困顿睡意,甚至算得上是蹦蹦跳的神清气爽。 盛怀南本还想着将楚景和带回去自己的别墅,先好好地休息个大半日,结果自家心肝宝贝直接拒绝,说自己在飞机上睡得够多了,要是再睡下去,他都快要腰酸腿软了。 “我什么都还没做,你怎么就腰酸腿软了?” 盛怀南正悠哉地在露天咖啡厅里端一杯冰美式。 他坐在楚景和对面,笑着打趣,说一些让人生气的胡话。 楚景和正在切枫糖松饼的手临时停了下来。 他沉着眼,连眉头都不满地往下耷拉,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坐在对面的盛怀南分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像是浑然不知那样。 白色小圆桌下,男人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实在太过不安分,正一下下地狎昵地摩挲着楚大少爷漂亮流畅的小腿。 盛怀南的眸子狭长眯起,连声音都轻漫: “楚总,说说呢,怎么回事?” “怎么偷偷瞒着男朋友自己腰腿软去了?嗯?” 楚景和不说话,拧着眉,撂下了手里的刀叉。 白瓷盘和刀叉叮咚碰撞,发出极为清脆的一声响。 还是清晨时分,露天咖啡厅里遮阳伞还没撑开,阳光暖洋洋地洒向街道的青石板。 当地人走路总很慢,说话都像是带着笑,只有大清早就小楚总板着一张脸,怒冲冲地教训自己胡说八道的男朋友。 大概仗着在异国他乡没人能听懂中文,楚景和的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那是因为我的男朋友不太行。”楚景和说。 “嗯?”盛怀南怕自己听错,“什么?” 楚景和字正腔圆地给他重复:“我说,是因为我男朋友不行。” “宝贝,或许你应该要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盛怀南食指点了点杯沿,又笑着挑了挑眉。 手里的咖啡杯被他放下,腕上昂贵的百达翡丽在明媚阳光下折射出极锐眼的光芒,像事先声明的警告。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更正自己刚刚说的话。” 盛怀南双手交合,托着下巴,俯身凑近了楚景和,“你要不要,好好想清楚?” 他的笑容属实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楚景和再不更正自己的发言,他就真要开始较真了。 但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大少爷只忿忿地咬掉叉子上的枫糖松饼,“……我不。” 他绝不撤回自己的发言,偏要和自己的男朋友对着干。 楚景和:“反正我没说错。” 盛怀南:“……” 盛怀南笑:“宝贝,希望你之后不要因为我‘欺负你’,就又来和我生气。” 楚景和:“……哼,谁怕谁。” 楚大少爷确实是敢做也敢当,盛先生“威吓”也是少有的无效。 无奈,盛怀南只好仰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楚景和用余光忍不住瞥了男人几眼,见对方确实对自己无计可施,又忍不住有些得意。他就像盛先生家里那只爱吃零食的小博美,眼睛会亮晶晶地滴溜溜转。 盛怀南自然也没错过心上人脸上窃窃得意的表情。 他突然就有些想笑—— 这小东西,还真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 之前开玩笑和自己心上人比划比划“时间问题”,可那会儿脸皮薄的小楚总,可还是一副要躁得要死的表情呢。 现在都敢空口白牙地说自己“不行”了…… 但被楚大少爷认为“很不行”的盛先生也确实无法反驳。 对方半个字都没说错,是他在前天夜里对着美人投怀送抱无动于衷,平白无故地让心上人觉得他是“有心无力”。 盛怀南也只好纵容着心上人口头得逞,日后再来算个总账。 楚景和今天显然心情很不错。 一方面是难得在口舌之争上赢了盛怀南几分,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多年后故地重游的小兴奋—— 楚景和这次并不是第一次来哈尔施塔特。 他对这个小镇有着很不一样的回忆和感情。 “淮之他最喜欢吃那个红色大招牌的底下的gelato。” 楚景和笑着说:“因为他肠胃不好,妈妈不让他吃冰淇淋,所以他总是撒娇,缠着我给他买。” 楚景和正在给盛怀南讲自己上次来哈尔施塔特的趣事。 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淮之就是我弟弟,是不是之前没有和你介绍过?” 盛怀南假装了解不多:“确实第一次听说。” 楚景和抿了抿唇,声音很轻也很矮:“淮之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只剩下他了。” 这次是楚景和第一次和盛怀南说起自己的亲人。 他用非常非常充满怀念的口吻来讲述,说那些曾经和家人一起来这个奥地利小镇的过去。 冬季的雪盖住了教堂高耸的房顶,湛蓝的湖面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壁炉里的橡木烧起来有让人安心的味道。楚太太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所以楚景和的童年也有一小半在欧洲中度过。 盛怀南在一旁很安静很安静地听。 他不打断,只是问:“你想他们吗?” 楚景和微微一怔,声音很低,在暖烘烘的阳光下有些克制的伤感:“尽量就想一点点。” 因为想得多了,那些难过就收不住了。 所以楚景和并不很敢去思念已经去世的父母。 “冰淇淋。”盛怀南绕开这个话题,又问楚景和:“你想吃吗?” 楚景和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盛怀南站起身来,他的高大挺拔的身影无保留地落在了楚景和的眼眸里。 “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他说,很温柔很温柔,咬字比融融日光还要暖:“宝贝,你也可以随时向我撒娇。” 楚景和定定地看着盛怀南。 瞳仁里的映照的阳光亮晶晶,被宠爱的小朋友永远有哭鼻子和任性的机会。 楚景和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眉眼弯弯的,眼尾上扬成了漂亮的弧度,就像是他十来岁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样。 他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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