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那一方的亲戚,也总归会有自己的家庭。小的时候还能帮衬着,等到孩子越来越大、该上学的时候,也逐渐力不从心起来。 这时,孩子的爷爷奶奶又跳了出来,想把孩子领走。 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但问题在于……他们只想要男孩,不想要姐姐。 爷爷奶奶家软硬兼施,又找律师又找人,说什么也要把男孩要回来。 打的什么主意,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直照顾姐弟俩的家庭也动摇了——照顾一个孩子已是吃力,这两个孩子的负担,他们真的承受不起。 后来,莫屿灰就出现了。 她和孩子母亲是小时候的邻居,年龄差得挺多,但十分谈得来。后来莫屿灰与家人搬走,与她仍有联系。 但渐渐地,关系也淡了。 她想了一些办法,要把这两个孩子养在自己这里。 其他曲折略去不表,最困难的,就是怎么“说服”两个孩子的爷爷奶奶。 老人家最难缠,说到激动地方就往地上一躺。 莫屿灰也不惯着他们,搬个小马扎往旁边一坐——冰棍风扇凉汽水什么都有,舒舒服服地陪他们耗。 插科打诨地过了一阵子,莫屿灰烦了,在某次孩子的姑姑找上门来时拿了把菜刀,面无表情地往门口一坐。 “这样吧,我把你们都杀了,然后我去跳楼自杀,这俩孩子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当孤儿算了。你觉得呢?”莫屿灰冷冷地说,“别让他们折磨你,你们也别折磨我,这俩孩子以后归我,抚养费不用你们出。但你们要是再敢踏进我这门一步——” 她用刀柄磕磕老旧的墙面,带下来一大股墙灰和泥土。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要么咱俩同归于尽。”说着,她又看向旁边出来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阴恻恻地说,“然后用我们邻居家那口高压锅把他们的尸体都煮了,分给大家吃,怎么样?” 围观看热闹的无辜群众被她描述的场景恶心得反胃,瓜也不想继续吃了,灰溜溜地躲开。 小孩爷奶家也未必是真心想要两个孩子,闹了大半年,最后也消停了他们与莫屿灰协商一致,从此之后就当作没有过这两个小孙儿,不给抚养费,也不再来探望他们,只要回了自己儿子的那栋房子,此后双方天各一方,这血缘关系就当作没有。 莫屿灰没结婚,也没到可以领养孩子的年纪,当时为了办手续,辗转托了不少关系。 她给两个小孩改了名字,都随孩子母亲的姓氏,姓江。又因为那一家人都逝于火场,便给他们起了水字旁的名字,汀和潮。 那之后,二十啷当岁的莫屿灰独自拉扯着友人的遗孤。 风言风语从来没少过:说她年纪那么小带俩孩子,肯定有问题,说她疯疯癫癫,不知道是因为以前遭遇了什么。 她自己不在乎这些,反正没人敢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 “你和莫阿姨,说话的语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回家后,裴林对江潮说。 他坐在沙发上,江潮顺势往他膝盖上一躺—— “哎——”裴林还不是很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他低头看看江潮的脸,鼻尖又在微微冒汗。 他捏住江潮的嘴,抿着唇笑了。 江潮轻易避开他的小攻击,换了个方向躺着,用鼻尖拱着他的肚子,说:“我们家里,江汀才是那个异类。其他人说我凶,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我妈。” 裴林捂着嘴笑:“胡说八道,谁有你凶?” 两人胡乱开了一会儿玩笑。 裴林忽然想起偶然一瞥看到的手机屏幕,犹豫着开口问道:“莫阿姨的手机屏幕……” 江潮明白他想问什么:“嗯,是她。” 对于亲生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她存留下来的影像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张。 “有时候看到她,我都会觉得陌生。”江潮抓着裴林的手指,摇摇头,无奈道,“说是不爱拍照,没留下几张照片,但看得出来,江汀很像她。” 那一晚,关于莫屿灰、关于江潮父母的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 这么多年过去,江潮心中早已没有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对那些往事也谈不上有太多悲伤的情绪。 最多最多,会想……如果没有那场火灾,他和江汀现在或许会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但,莫屿灰没有亏待他们,他们能够成长到今天,已经是再幸福不过的了。 几年前裴林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安慰江潮的话。 他说:“他们不在你身边,但他们一直都看着你和江汀姐姐呢。付出生命也要保护你们,这已经是最伟大的爱了。” 江潮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这些,总之是笑了笑,懒洋洋地说:“希望他们看到我和江汀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觉得失望吧。” 说着他从裴林腿上坐起,凑过去碰碰他的鼻子,含糊着说:“反正我挺满意的,还拐了个大主持人回家。” 裴林“哎”了一声,戳他肩膀:“你又乱说……” 江潮抓过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依次吻过。 “《种田》下次的录制安排已经出了,”江潮亲着裴林的手指,亲一下说一句话,挺长的句子磨磨蹭蹭说了很久的话,“就在南城外的x县,这周三。” 裴林红红的眼皮轻微地颤了一颤:“那不就是我休假的那天?” 他掀起眼皮看他,连眼角的泪痣都带了点缠绵的情意:“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干什么?”
第33章 江潮无辜地说:“我不想干什么, 就是告诉你一下我的工作安排。” 裴林瞪他。 江潮见好就收。他好好坐起,揽着裴林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说:“也没什么, 就是想到你那天休假, 刚好我们录制的地方是x县一个挺有名的景点, 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裴林心里的线条小狗在疯狂奔跑,耳朵都甩出了残影,在嗷嗷叫着说“有兴趣有兴趣”。但他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有点为难的表情,矜持地说:“嗯, 可是这样的话, 那不就相当于让我多加了一天班吗?” “……”江潮真没想到这层。 他自己懒散惯了, 不上班的时候恨不得在床上睡一天觉,没事做就不起床,忘记了裴林完全不是这种人。 裴林可是卷王, 他是那种出去旅游要提前做好攻略、按时按点到达离开的人。 这么一想,这种心血来潮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说不定真的会给裴林增加负担。 江潮并不知道裴林心里的小九九, 仔细思考之后,又有了别的想法。他按下没说, 略去刚刚的话题, 说:“那到时候再看吧。” 裴林点了点头, 眼角的泪痣闪着狡黠的光芒。 * 第二天下午时, 裴林收到了莫屿灰的消息。 还真是给自己送回礼来了。 裴林匆匆下楼, 莫屿灰就站在电视台门口等他。 “莫阿姨!”裴林小跑着过去,“怎么过来了?” 莫屿灰笑笑:“临时想起过来, 还怕你不在。幸好没有白跑一趟。” 她把手里的礼品袋递给裴林,说:“看看, 喜欢吗。” 紧接着又说:“不喜欢我也没办法,退不了。” 这和江潮一样噎人的语气实在好笑。裴林笑着接过礼品袋,拆开扫了一眼——还真是昨天说的那块手表。 “喜欢,很好看。”他没多客气,把手表收进口袋里,说,“谢谢莫阿姨,破费啦。” 莫屿灰摇摇头,说:“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阿潮那个人,我知道,自己也不会生活,平时你们住一起,还得要你照顾他。” 这倒真不是……裴林回想了一番自己的厨艺,略显尴尬地说:“没有,互相照顾,阿潮照顾我才多一些。” “不用跟我客气。”莫屿灰把掉下耳边的侧发拢回去,淡淡地说,“阿潮比你大,但你可乖巧多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感慨:“阿潮和阿汀,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她看着裴林,忍不住说:“他们俩要是有你一半让人省心都行啊。” 裴林从小到大都是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这类的称赞他听得太多了。他附和了几句,拐弯抹角夸起了江汀:“前阵子,江汀姐姐来给我们送饼干,很好吃呢!我就不会做这些。” 他皱皱鼻子,很真心地揶揄自己:“厨房杀手,太笨。” 莫屿灰闻言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也是奇怪,刚才能一直调侃江潮,现在说起江汀,她倒是不说话了。 裴林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了江潮的评价:江汀看着温温柔柔,其实骨子里是最倔的。 看来,这母女俩还在吵架冷战。 清官难断家务事,裴林无计可施,也不再多嘴。 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之后又寒暄了几句,莫屿灰便离开了。 裴林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涌上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没记错的话,她和江汀这次吵架是因为提了一嘴让江汀找男朋友的事。 她会催江汀,但从未催过江潮。 裴林无法理解这个中原因。他收起思绪,给江潮发了一条消息说这件事情,之后便回到电视台继续今天的工作了。 江潮也搞不懂这些。 “在我们家的生存法则就是……”江潮欲言又止,“别多管闲事,小心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裴林用肩膀撞他:“胡说八道。” 江潮耸肩,道:“说不定,我妈知道。” “知道什么?”裴林紧张起来,“怎么知道?!” 江潮捏捏他的脸,安抚道:“你不要紧张,你想想我妈做的这行,她什么都见过。” 裴林嘟囔着:“见过和能不能接受那是两回事……那不一样。” 江潮捏着他的两腮亲了一口:“这些你别操心,交给我就行了。” 黏黏糊糊的亲吻很快便搅得裴林无法呼吸,也再没有继续思考的能力了。 推着裴林进卧室的时候,江潮特意把自己的手机丢在客厅的沙发上,还特意用抱枕压住。 两人的衣服零零散散掉落一地,随后柔软的床垫下陷出明显的凹陷。 裴林又一次枕在了心心念念的柔软枕头上,他用脸蛋蹭蹭枕巾,小声说:“你的枕头是不是比我的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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